事情的进展较之花俟所想还要顺利些, 李怀疏既已应承下来,以她的性情定然会竭力屡诺, 一是弥因重返青丘国, 二是解开姑姑的心结, 成与不成另当别论,但眼下至少是迈出最关键的一步了。

才出花圃,倏然有劲风袭面,不仅周身, 整个玉清峡都在风中震了震, 花俟眼神一凝, 晓得玉清峡外来了人, 她将木桶撂在脚边,捏指去探。

这股外力明明强横得很, 其人道行想必也在花俟之上,硬闯未尝不可,但劲风之后再无动静, 先是凶神恶煞地震慑, 又礼貌耐心地等候她的反应,颇为矛盾。

稍倾,花俟并指收回法力, 思忖一番, 心下了然, 以为是有人欲闯,原来是有人欲访。

她约莫猜出了来者何人。

眼中凝重渐褪,花俟弯腰拎起木桶,换回平日那张嘻嘻哈哈的面皮子,边往药庐走去,边懒洋洋道:“玉清峡虽是我用空间法器置换的虚幻之处,但阵眼所在仍是冥界境内,冥君乃冥界之主,想来便来,学人敲什么门?”

药庐在花圃左侧近处,没几步便走到了,花俟放下木桶,身后立即响起了冥君的声音,她笑呵呵道:“照你所说,凡人尚且识礼,况乎本君?”

“敲门却不见得主人会请客进门,依我看,知礼不如无礼。”花俟瞥了眼冥君,意有所指地轻哼一声。

冥君讪笑了笑。

只见花俟自顾自地拾掇杂物,又净手,煮水,沏茶……将尊贵的冥君视若无睹,冥君自知理亏,倒是不以为意,悠然在她身旁竹簟落座,开口道:“冥府为万千生灵造有玉册,是富是贫,生辰几何,判官笔一划,皆为定数,即便我为冥界之主,亦无权干涉。”

花俟慢饮着茶,不作声。

“弥因是受人蛊惑,以自己的魂魄作了重生的交易,然而其命未尽,匡正谬误即可,但如此这般,李怀疏人死灯灭,非投胎不可了。”

冥君接着道:“前几次见信不回,还叫你吃了闭门羹,不是我偏袒青鸾,她在本君的地界挟私报仇,我不阻不劝,已给足面子,替她出什么力?只是因着你既要弥因魂魄归体,又要李怀疏原模原样地重返人间,着实枣手。”

她座下威风凛凛的五头神兽变幻了大小,一条普通家犬似的趴伏在主人足边,听主人说话间颇为客气,便也对花俟生了几分好奇,五颗脑袋同时抬起来,渐渐的,盯着花俟的兽瞳中散发出嫉妒的红光。

它既是神兽,自然洞悉了花俟的狐狸真身,大概觉得同为毛绒绒的动物,怎地主人对她另眼相待,竟吃起味来。

花俟不留情面地戳穿道:“你可不就是偏袒青鸾么?自从她与玄镜在无尽墟设立衡度司以来,你获利无数,不出面便可堆金积玉,这样的便宜占都占了,心有偏私也情有可原,何必矫饰。”

她以为这样说多少能令对方感到羞愧,借机出出气,冥君却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道:“貔貅揽财是天性,本君是貔貅近亲,天性影响才是真正的情有可原,不存在矫饰。”

“再者,这些钱财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汛期将近,届时黄泉水暴涨,你且瞧罢,用钱的地方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