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主既是你祖母,在座的便数你最熟悉她之脾性,那你想要弥因认祖归宗又哪有那么简单?”

花俟的脸色立时沉了几分,也不再驳斥回去,显然是被说中了,冥君向她付之一笑:“你所求为何,我所求便为何,成与不成皆系於一人身上罢了。”

又抬眸看着李怀疏,直言道:“我今日过来,便是想问问李姑娘愿不愿意替你家人解了这难缠的血咒?”

沈令仪一直默不作声,仅在听着李怀疏与谢浮名做交易时呼吸重了两回,旁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漠然,只因她再次意识到,李怀疏重生为李识意的确是个意外,假若她这次没有紧追不舍,恐怕真要彻底失去她。

这会儿却忽地开了口:“阴阳玉简塑造的是个新身份,她会有新的名姓,也会有新的家人,这些所谓的叔伯兄弟与她何干?”

“冥君又是如何笃定我能解决此事?”李怀疏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仅是偿还她欠下青鸾的那点罪孽,便令她差点儿魂飞魄散,况乎叫青丘老国主消气,她不认为仅剩几缕残魂的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才喝了药,双唇被药液浸过,瞧着比平时更活泛些,她好似十分适合被湿润的氛围盈盈脉脉地包裹着,显出柔弱,也显出包容万物的温柔。

但无尽墟一行已向旁人证明了一切,冥君不认为她是个柔弱的女子,将目光投向花俟,捻着从自己耳际垂下的耳璫,笑道:“当年,老国主对九灵公主与李侪之女是恨亦不得,爱亦不得,杀了,不忍心,留在跟前养着,又碍眼极了。”

“思来想去,便以生辰钉封了她体内狐族之力,使她外表与凡人无异,尔后将她丢回李家。青丘狐族自上古绵延至今,族中神器岂只阴阳玉简?若想彻底毁了她的灵力也不是做不到,何以用了有封印时限的生辰钉?”

话已至此,其余几人皆非蠢物,都听明白了。

青丘老国主痛恨李侪,由此迁怒李氏,但李识意——也就是弥因,毕竟是九灵公主的遗孤,也是她的亲孙女,受血脉羁绊,她始终割舍不下这份亲情。否则直接将弥因弃在荒野,由着她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何必还给李家?

既然这样,十八年期限已至,生辰钉失效,弥因狐族灵力迸发,老国主心中创伤或许也已被时间治愈,李怀疏随花俟去青丘一趟,要是能说动老国主认回弥因,也多半能往松动的冻土再添一锹,待雪融冰释,困扰李氏多年的血咒也会随之解除。

李怀疏生前是李氏府君,又是不惹人厌的女子,弥因与她姐妹情深,老国主纵使恨意难消也不会太难为她,没有比她更适合游说的人选了。

但这两件事难度不一,李怀疏眼下也只应了花俟,正如沈令仪所说,老国主一旦认下弥因,花俟便会兑现阴阳玉简的承诺,届时李怀疏便不再是李怀疏了,赵郡李氏又与她何干?

是以冥君方才只说是商量,她未有十足的把握李怀疏能答应她。

李怀疏素来果断,这次却难得游移不定,斟酌了片刻,仍叹了口气,道:“容我再考虑考虑,启程去青丘前,定予你答覆。”

之所以应了花俟,阴阳玉简还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