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性不好,生意一了便抛诸脑后,很难再想起,但有文字佐证,你我之间应是有过交易的,你生得漂亮,我前后为你破了两次例,一次管了分外之事,一次没要三两骨。”
冬月望日,沈令仪曲起指节在膝上轻叩,慢慢想了起来。
望日之后不久,缠绵病榻多年的贞丰帝驾鹤西归,幼帝继位,李怀疏领先帝遗命,行宰辅职权,幼帝也听之信之,她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一声令下,石浦关关门大开,北庭十二军不战而入,长安危矣,幼帝危矣,天下人指她实乃权佞的恶名也愈演愈烈……
经谢浮名这么一说,往昔回忆也浮上水面,李怀疏不知沈令仪正深深地看着自己,倾耳向谢浮名方向,付之一笑:“不只谢老板记性不好,我竟也不大记得了。”
她印象中是有这回事,王朝易主,宫中生乱,她料得恩师会以先帝所赐的文人剑死谏,便寻来一武功高强之人,请她务必将不会听劝的恩师带走,使其远离长安。
但那人身穿白衣,戴着半张金箔面具,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与谢浮名几无相似之处。
花俟替她解惑道:“谢浮名不老不死,她那半间凶肆开了百年之久,还将一直开下去,若是你们都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待自己鬓发斑白,却见她容颜依旧,不会被吓着么?”
“原来如此。”李怀疏恍然大悟。
谢浮名接着道:“我在人间时常变幻容貌,且生意了结后都会施法干涉顾客的记忆,你自然记不得我。”
至於李怀疏能通过书册得知半间凶肆的存在,是她也需要借此渠道铺开名声,否则怎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找上门来,她又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阿盈,这才默许了那几行字留存於世。
听了弥因的情况,李怀疏未经思量,当即道:“明日便出发去青丘。”
她得回宫一趟,带走七娘的身体,弥因命魄重塑需要原身,她亦无法以魂躯赶赴青丘,这少说又要占用一日,再也耽搁不得了。
沈令仪沏茶的动作一顿,眼底忽而变得晦暗,谢浮名也望了望她脸上蒙眼的白布:“你的伤,不要紧?”
“路上可以休息,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视物不便,从前也有过几次,我已习惯。”
她面色相较前几日的确好得多,但路途遥远,花俟驭风而行,几日便到,她一介凡人却毫无法力,身体才好些,却不知受不受得住路上的颠簸。
明知这些,花俟却未出声相劝,她在人间已暗中观察李怀疏许久,晓得李怀疏下定决心的事轻易劝不得,再者,她也存有私心,李怀疏与弥因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谢浮名点点头,起身要走:“弥因暂时离不得我,待我回去好好与她解释,她会同意的,我有私事要处理,便不同你们一道去青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