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有人闻风而来,将缠斗双方纷纷制住。
她被反绞双臂扼在地上,动弹不得,似乎耍疯斗狠失了神智,双眼布满可怖的赤红,扭头冲锢住自己的人吼了声:“叫帮手算什么本事?不如立下生死状,我要叫你好生瞧瞧,究竟是谁长了一副薄命相!”
余婉叫人就近从池中舀来几瓢水,她顺手接来一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泼在了她脸上。
“这便是你提过的般般?”
余婉犹豫着点了头,沈知蕴近前一步,避开地上脏污处蹲在了她面前,问她道:“余婉说你心性坚韧,可忍常人之不能忍,今日一观,似乎并非如此。”
“饥寒交迫是常人之不能忍,人前受辱也是常人之不能忍,我能忍得了前者,却忍不了后者。”
她卸了人家的胳膊腿,自己的胳膊腿也如折枝般耷拉着,初时被人锢住还不觉得痛,这会儿被水泼醒了,周身痛意也随之苏醒,她边回话边倒吸几口冷气,额面上的血沫混着水一道淌了下来。
睫毛好似被血水淹住,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依旧模模糊糊,她认不清是谁在问,倒是听见这人轻轻笑了声:“以一敌多,能有现下这个不算惨败的局面——你这是下了死手。”
“我本就是须弥阁培养的杀手,不怕死,也不怕杀人。”
“很好,但还不够。”
她趴伏在地,喉中忽而涌上来的血腥气堵住了她想问的问题,喉咙上下一动,半个字也吐不出,猛烈地咳了起来。
见她如此,沈知蕴话语一顿,也未再往下说,摸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抆拭嘴角新吐出来的鲜血,见她仍不甘心地盯着自己,失笑一声,尔后接着说道:“你可以为一个人不杀自己想杀之人,也可以为这个人杀自己不想杀之人。”
“如有那么一日,那便足矣。”
“这一日……距我多远?”她似懂非懂。
“你入须弥阁不过是你没得去处,你来此苦学亦不过是你想要个更好的去处,今日也是为了争口气才与人死斗,假若有人许你更大的好处便能诱你入彀,人皆趋利避害,杀手也是人……一切种种,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那……”她毕竟年幼,还是不懂。
“等你有了在乎之人,心甘情愿为她去死,连自己也弃之不顾,那时你便会深悟我今日所说。”
言罢,这人见她嘴角已被拭净,便丢了用脏的帕子,自顾自地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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