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此古籍注解颇多,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经说书人之手更平添许多民俗色彩,关於狌狌的特性传着传着又多了一条, 说狌狌知往, 干雀知来。

经历过光怪陆离的无尽墟, 再听到狌狌之说确有其事也觉得没什么稀奇了。

花娓将狌狌镜抛掷, 口中念决,道一声:“定!”

狌狌镜悬停半空, 眨眼间便从巴掌大小张开到与人等高,它的镜面非青铜所铸,好似一顷安静幽深的湖面现於眼前, 黑魆魆望不到底, 灵力稍有波动,便有水流似的纹路徐徐荡开。

“进去罢。”

说着,花娓凭空变出一盏造型古朴的灯笼, 递至李怀疏掌心, 道:“此灯所用蜡烛乃鲛油熬制, 千年不灭,可为你驱散镜中迷雾。”

纸糊的灯笼里几无青烟,烛光映照之下,周遭亮如白昼,果真奇异,李怀疏提在手中,却道:“狐君不与我同去么?”

花娓垂下眼帘掩去眸色,又取出一条有些陈旧的石榴色绢子,扎系在她腕间,浅笑了笑:“你放心,狌狌镜内不似盐海之尽,你权当是入内看戏解乏,不会再受什么苦了。”

提灯的手指血痕斑驳,她双唇干裂,还没养好。

盐海之尽天气变幻莫测,时而雷电交加,时而风雪频仍,她在里面饥寒交迫,水米未进,活得艰难,但李怀疏关切的并非这件事。

就她近日与前来侍奉的婢女相谈所知,九灵公主当年离经叛道,惹得老国主震怒不已,下令将她逐出青丘,终生不得踏入国境半步,以儆效尤,九灵宫作为她的寝宫也随之被夷为平地。

这座掩映於寒雾石峰间的宫室其实是在九灵宫的原址上新砌。

花娓面冷少言,性子却温和,继任国主后并未急於完成新旧政局的更替,建立自己的威信,唯一拂逆母上的事情便是重建九灵宫。

私下也有人猜测,花俟之所以能够流连人间不被捉回,亦是她暗中授意。

既与花娉姐妹情深,对弥因也爱屋及乌,何以不与她同去重温旧事呢?

来不及再说什么,李怀疏便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强拽入镜,待站定时惊觉自己立於水面之上,她平息心神,试着往前迈出一步,烛光开道,有无数银蝶从她衣摆间扑簌簌飞出,向远处延伸出一条小径来。

人行其上好似一苇渡江,衣不沾水,水不缠足。

李怀疏原还忧心七娘这具身体日渐虚弱,恐难支撑自己走远,低头一观,却见水中倒映的分明是她的面容,兴许狌狌镜内只容得下魂魄这类虚幻之物。

银蝶行动迅速,李怀疏提着衣摆紧紧跟随落后的几只奔到小径尽头,银蝶与其身上光点倏然消失,忽有锺声擂动在天地间,震得她浑身一激灵,耳畔有人“哎哟”低呼,她侧身去看,是两名身着青丘服饰长了条狐狸尾巴的婢女。

她们手捧木盘,行色匆匆,路过此地时恰有洪锺敲响,震得青松枝头积雪纷落,正好砸中其中一婢女。

“这锺声从何而来,不似凡物能发出的声响。”

“听闻有仙子奉天尊之命献礼,以天上神器撑个门面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