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皆有由头,狐君虚设盐海之尽是为考验我对妹妹有几分真心,花俟又是否信错了人,狌狌镜内剖心沥血,桩桩件件睹之心痛如绞,以致自己不敢面对,只是为了骗我?未免大费周章。”

花娓自袍袖中张开手掌,刹那间,丝绢物归原主,她摩挲着其中纹路,条条经纬皆熟悉得能在心中默画,闭着眼道:“如果不是花俟将你带到青丘,我确实难以相信李氏除了李侪这样薄情寡义愚蠢无知之辈,居然也会有似你这般情深义重之人。”

李怀疏与弥因感情深浅,她已借盐海之尽得以一观。

当年花狩将襁褓中的女婴逐回人间,因李侪一家三口相继离世,益州李家日渐落魄,嫌女婴身世古怪,不愿收留,又恐弃在街头遭来天谴,思来想去便将这事回禀长安本家,主母倒是个好心人,同意收养,但因自己身体不好,便将孩子交给长媳康瑶琴养育。

青丘花开四季,人间数年,小弥因虽然仅在花娓身边待了一段时日,但花狩所下血咒早就灵验,是以主母无意间的善举一箭双雕,既为痛失几个儿子的康瑶琴送去慰借,也使得失去亲长的女婴重获温暖。

康瑶琴原本育有一亲女,名为李怀疏,取虚怀若谷,花木扶疏之意,前者是对胸怀旷若山谷的期许,后者意指花叶繁茂,皆是美意,足见背后之用心,但不知何故,李怀疏与其父母俱都感情淡薄,不受珍视。

前有几个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兄长,后又有意外得来与母亲极合眼缘的妹妹,夹在中间的自己却时常遭受区别对待,处境尴尬,花娓认为在这等情况下长大的李怀疏不该是花俟口中所述那般毫无杂念,温良心善,才决意虚设盐海之尽,并在其中重现旧事,屡设心障,借以试探。

但似乎生来就有这样的人,无论遭受过怎样对待,无论命运如何刁难,内心永远澄净柔软。

幼时的李怀疏起初对妹妹十分冷淡,不愿抱她,不愿亲近,避而远之,还会在见到母亲对妹妹爱不释手时偷偷落泪。

年岁渐长,她们的关系也慢慢有了转机。

有一日,李识意坐着轮椅追逐蝴蝶,不慎跌倒,无论如何也爬不起身,李怀疏行色匆匆路过小院,犹豫几番还是选择走进院中将妹妹扶起,并唤人帮忙。

她那时约莫十岁,因兄长皆死,被迫成为李氏一族未来的府君,於是偶尔也会听父亲召唤去前厅会客,那日因这事耽误了片刻,去冲了些,被父亲斥责不懂礼数,她已习惯被父亲苛责,也不想显得自己与妹妹感情有多好,便懒得解释,安然受罚。

顶着烈日跪到天黑,直至晕倒,醒来便见到李识意在榻边熟睡。

女孩小小的脑袋就枕在自己手边,怎么也唤不醒,一问仆从才知她一直守候在旁,夫人软硬兼施都劝不动她回去休息,可是明明她体弱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