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便再没动静,沈令仪耐心在门外等候,过不多时,邓则兰开门再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到衣服被塞进怀里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多不想见她?
“则兰什么则兰,我跟你很熟么?不要学着老师这么称呼我!”
沈令仪自登帝位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不客气地对待,不由一怔,瞥向门板,眼前浮现她叉腰跺脚气得鼻孔生烟的模样,好笑道:“小鬼头。”
那日在成衣店订制的新衣被妥善地装在木盒里,她拎起要走,吱呀一声,门又开条小缝,却是头发乱蓬蓬的邓则兰探头相问:“欸,你是老师的什么人?”
她扶着门框不肯跨过门槛,似乎守在自己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内才觉得心安,想来先前不过是因着瞌睡没醒才敢冲沈令仪发火,头脑清明几分便又对这人发怵。怕成这样,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沈令仪顿了顿,本有无数个说法可以应付她,却突然孩子气地想要施加小小报复,眼中含着抹促狭笑意,一字一顿道:“心上人。”
区区三字飘过去无甚份量,但如平地惊雷般照着邓则兰脑门狠狠一劈,她深受震撼,听不懂似的发怔半晌,再开口时上下唇已然黏住:“不可能……你们都是女子……”
“我不允许你辱毁老师清誉!”
“那你改日也可向她求证。”
邓则兰恨恨地瞪她一眼,将唇咬得发白,听她言之凿凿的口吻也再放不出什么狠话来,嘭的一声关上门,迁怒自家甚是无辜的看门犬,骂它空有一口獠牙利齿,怎么不晓得往不速之客身上使。
还没开始便结束的口舌之争,倒显得像她欺负小孩——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沈令仪怀念起少年时同那李三娘平分秋色的几次骂战,仅是围绕她七岁过半这个个头究竟算不算矮便能从白天吵到黑夜,清絮原本同车而坐,忍无可忍之下宁愿骑马吃沙子。
最后是两人饿得肚子咕噜叫,暂时偃旗息鼓,鹿仞递来一张饼,她俩一人掰一半,恼得不肯看对方,背过身去气鼓鼓地嚼饼吃。
清絮舒了口气,说谢天谢地,没为谁掰下来的饼更大继续吵……
檐下灯笼随风晃动,纷乱烛影落在沈令仪忍俊不禁的脸上,她敛住笑意,同幼稚却珍贵的回忆作别,踏在小院中的步履渐渐加快。
进屋前,她先闻到一股酒香,浓郁得足以掩住自己身上来不及除去的血腥味,心下一疑,立即推门而入。
无人添油,灯焰微弱得很,只并着窗外雪光朦胧地映着桌前场景。沈令仪走近去看,瘫倒在案边之人连官服都未褪去,手边一小坛酒已经见底,桌上却什么饭菜也没有,好像就着这冷冰冰的酒空灌了自己一夜。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