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里奇怪的老伯说,有个长得像她声音却不像的姑娘从他那里购得拢香。当下这一问,不用见到她方寸大乱,只要她没有面露疑惑,也没有矢口否认,便可大致笃定心中所想。
庄晏宁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冷淡道:“去过又怎样?”
拢香之毒,毒发后腹中伴有绞痛,浑身骨头犹如蚁噬,日夜不停……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李怀疏仍然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熬过的二十四日,如果不是为了陪伴沈令仪,不是为了多见沈令仪几眼,坚韧如她也宁愿一刀了却自己性命。
这样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却被她一句“去过又怎样”轻飘飘带过,李怀疏眼眶通红,也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揪住庄晏宁的衣领将她提起,便照着面颊狠狠来了一拳。
“你疯了?”庄晏宁被她揍得眼冒金星,头都不知歪向哪边,先气急败坏地吼了声。
随即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扑倒在地,两人一个虚弱无力,一个少年时自废武功,很快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了一起,扇耳光,扯头发……无所不用其极,哪还有平时的官威仪态。
正激烈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没入草丛中,正好扎在身边松软的泥地上。
李怀疏被庄晏宁压在身下,向旁躲开一拳,见到这寸失了准头的冷锋,被恨意冲昏的头脑终於清醒,随即听到愈来愈清晰的厮杀声。她背靠在地,甚至能感觉到地面在颤动,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近处活动。
她顾不得再与人算帐,一把掀开也被惊得呆在原地的庄晏宁,吐出嘴里的草屑,还没站稳便趔趔趄趄朝营地奔去。
乌伤蛮子似乎杀红了眼,所过之处已尽是断臂残肢,难见活口。之前还会说会笑的大活人,现在全都成了冷冰冰的屍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屍山血海。
她眼眶一热,四肢百骸冷得透彻,咬牙从血泊中提了把刀,一路借着帐篷、草垛与兵器架等遮蔽物躲躲藏藏,有惊无险地来到自己的帐篷。她见左右无人,正要冲进去,却迎面来了个人!
李怀疏掌心发汗,滑得快要握不住刀。
那人却按住她的肩膀,被血污模糊了的面容中双唇翕动,竟发出颜知亭的声音:“你能逃却不逃,命也不要,是回来找这个的罢?哈,哈哈,我没有信错人……快走,快走——”
颜知亭一面说一面将她推搡出去,李怀疏将她递过来的册子塞入怀中,换了只手拿刀,反手拽住颜知亭,坚持道:“要走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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