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龙有幸见过一次须弥阁的阁主,虽然只是一道隔着珠帘的倩影,但矜贵清冷,自有一番泰山崩而不乱的气度,庄晏宁竟与她很有几分相似。听说四小姐由阁主亲自教养过一段时日,也难怪。
不禁一顿,尔后才回道:“是大小姐收到的阁主密信。”
温如酒所收密信要么是信鸽所传,要么是余婉代为传递,信鸽听人摆布,余婉又忠心耿耿,无论前者后者,都意味着这确实是沈知蕴的意思。
“信中还说了什么?”庄晏宁见虯龙犹豫不言,好笑道,“将死之人,连自己的死因都不配晓得?”
虯龙一想也是,只得道:“信上所说也很模糊,除了索你性命的交代以外,只有两个字。”
“什么字?”
“杀手。”
庄晏宁好似受到沉痛一击,站立不住,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泪水很快盈满眼眶。
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明明长发散乱,脸上又是血又是灰,脏污不清,可虯龙等人见她这样却依然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不堪,心里很是难受。
庄晏宁怔怔地盯了地上长刀半晌,司妩果然还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未卜先知地说什么性命垂危时记得服下那瓶药液。
是包治百病的灵药,还是可以令人功力大涨的神药,都已经不重要了,司妩不知道的是,她本就愿意为沈知蕴付出所有。
在虯龙等人不忍的目光中,庄晏宁拾起长刀,抬头迎着雪后杲杲冬日,含着泪决然一笑,刀刃往颈间一抹,血流如注。
许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沈知蕴。这个即将被自己奉为终生信仰的女人告诉她,出色的杀手应当为主子不杀自己想杀之人,也为主子杀自己不想杀之人。
原来,这个不想杀之人也包含了自己。
第100章 冲来
洛州城门上, 沈知蕴衣着单薄,隔江远眺。近处堤柳,江上渔火, 群山迢迢,更远处的宜州城郭, 都在一片混沌浓雾中,似乎前路也茫茫。
听着身后斥候传来的军报, 故国二字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心头, 沈知蕴瞳孔蓦地一缩, 明白与大绥的首战恐怕就要遗憾落幕,过程不顺利,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出乎意料。
“冲会关久攻不下,遵殿下之命, 韩将军已整军回返。”
沈知蕴轻轻颔首, 表情无喜无悲:“命他改道浥南, 前锋部队已至, 待两军汇合后围攻临州,叩不开城门, 便趁春汛将至,毁堤毁坝,将城淹了。”
浥南地区素来是绥朝南方军事囤粮的重镇, 尤以临州为重中之重, 沈知蕴意在夺粮,夺不得才有极端作为。城如果被淹,粮也保不住, 相当於断了敌军补给, 再从别处转运却解不了近渴, 这段时日以来苦不堪言的前线将得喘息之机。
但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