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蕴脸上居然有几分茫然,这实在太难得,余婉忽然被一股凄惶感紧紧笼罩着,将头颅垂得很低很低,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温如酒那里怎么还没回信?乌伤虽然易主,但阿多吉将月轮王留下的基业败得差不多了,沙楼绒派人突袭只是为了泄愤,她没有余力再掀风浪,虯龙几人也是阁中佼佼者,不至於这么多天都带不回一个人。”

许久,余婉都没有张口,沈知蕴正疑惑间,余光却见她递来一封密信。

唇边浮起不自知的笑容,却在读完密信后转瞬消失,沈知蕴将信纸揉攥成团,嗓音滞涩道:“这是什么意思?”

余婉放下手中灯盏,屈膝跪在积水中,闭着眼道:“四小姐死在了草原上。”

死之一字何其刺耳,沈知蕴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仍然不信:“虯龙他们怎么敢?”

雨水浇在脸上,余婉视死如归,叩首在地:“虯龙他们不敢,是我伪造了殿下的密信。”

“你为何……”

“因为殿□□内的断情蛊就要发作。”

沈知蕴立刻想到了自己腕间突然出现的暗红印记,怔了一怔,问道:“断情蛊……这是什么?”

余婉将之前温如酒所说一一转告,又道:“自晓得此事以来,我一面瞒着殿下,一面四处寻访有无解蛊之法,却都无所获。唯独有次找到侍奉过先帝的宫人刘氏,终於明白先帝下蛊的用意。”

“那时有位大臣荐了个占卦极其灵验的道士来卜算国运,先帝其实并不深信,但那道士也不知是确有本事还是走了什么门路,面对先帝设的几道谜题都能迎刃而解。国祚将倾,先帝大概是死马当活马医,不仅叫那道士参与到朝政中来,还叫他替殿下卜了一卦。”

“卦象上说,殿下有治国之才,却将为情所囚,失去一切。於是先帝命温三娘炼出断情蛊,起初没忍心对殿下用,直到后来国破献降,先帝将希望全都寄予殿下,才狠心种蛊。”

沈知蕴双肩塌陷,颓唐笑道:“你方才说,这个断情蛊可以压制人之□□,那照这么说,我其实早就喜欢上了般般?”

余婉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听她字字句句仍然着眼於情,心头一凉,厉声劝道:“殿下——殿下不如好生想想,殿下一死,追随殿下起事的千千万万人该何去何从?大齐王朝又由谁来光复?正如殿下所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四小姐的死如果能遏制蛊毒发作,保全殿下,岂不是大功一件?我知殿下对四小姐下不去手,愿以一死代劳!”

“你说她死了,却为何不见她的屍首?”

“虯龙已经确认过,四小姐没了生息,怕殿下见之伤心,没有带回。”

沈知蕴将密信当做废纸掷去城下,双目通红,口中连连道好,眸色冷到极致:“你们不去找她,我去。她是棺生子,向来命硬得很,你们说她死了,我却不信,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