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开手中纸伞,转身奔下城楼,一路溅起水花无数,任雨水污泥脏了自己的衣摆,哪还似喜洁之人?

余婉几时见过她这副失了神智的模样,灯盏也忘了提,惊慌失措地跟着下去,望着她离弦之箭般很快消失的背影,抓着一列巡逻的士兵便沿路紧追。夜深雾重,沈知蕴一没入郊外便没了踪迹,余婉等人找了半夜,终於在一处山涧边找到她的身影。

沈知蕴身上时冷时烫,像被架在火上烤,又像被关在冰窟似的,根根骨头犹如被锯,她蜷缩在余婉怀中,眼睫虚弱地颤动着,衣衫竟然被冷汗湿透,唇边越来越止不住呻吟之声,叫人听了於心不忍。约莫是走到半路,意识涣散,从马背上跌下来的。

“断情蛊……呵,它断的是什么情?我现在一想到般般,想到她已经……我就痛得恨不得将心剜出来!”沈知蕴发簪已失,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她脸上不知是雨是泪,目光透过碎发望过来,竟恍如失魂。

她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可是现在即便得到答案又能怎样呢?

顿时哑然。

她将指尖深陷入肉,牙齿咯咯作响,泪痕斑驳,哽咽道:“我恨她……我恨她……我更恨我自己……”

痛恨自己,为什么分开那日不肯抱她一次,哪怕就一次?

口中所恨之人是卫静漪或是别人,余婉不得而知。

她从没见过沈知蕴这般狼狈而脆弱的模样,后悔自己决定得太晚,一下子就落了眼泪。

第一朵花已经长成,断情蛊已经发作,在得知庄晏宁死讯的这一夜,兜兜转转逃不过宿命,她不仅十分可笑地应了验,也失去了这世上最与她心灵相通之人。

千里外的乌伤草原。

雪枭带领鹰群翱翔於天,裘典解下腰间羊皮囊袋喝了口水,对顾有玉道:“将军,单靠这些大鸟,真能找到李主事么?”

洛州那边是冲李怀疏而来,他们的首要任务自然是确保李怀疏的周全,怎料乌儿兔河营地遇袭,原本只是陪衬的百人使团竟丧命在乌伤铁骑的长刀之下,这实在是计划之外的事。

顾有玉道:“你要相信,在草原上没有什么动物会比天上飞的禽鸟视野更好,尤其这群鹰隼还是被经验丰富的猎户训练过的,既通人性,又聪明。如果不是中途生变,想必早就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沙楼绒下了这样的命令,就不怕事后被陛下灭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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