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吧台的东西准备好,称了20g耶加雪啡的豆子,往手冲壶里加了大半壶的纯净水,烧上,打算叫千梨进来冲一杯咖啡。
她正在另一边整理着书柜,这个时候突然转过身来,说:“慕容,我认认真真找了一圈,你这里,真的一点过节的痕迹都没有诶!”
我看她一眼,不接话,折了一张滤纸放在滤器里面。我决定自己冲了。
她走过来,继续发表意见,“圣诞节就算了,反正已经过了!新年你也不打算装饰一下?你为什么总是不装饰节日呢?上次店庆也是!”
我转身到墙上拿杯子,用热水仔细烫了一遍。
“为什么嘛~”
“不喜欢。”我言简意赅,希望她放过这个话题。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冷清吗?全世界都在张灯结彩诶,就这里孤零零的。你都不知道,我刚过来看到店门口的时候,觉得它好可怜哦,自己一个人,灰暗地,灰白地,灰头土脸地!看着别的店面换上节日的新衣……”
她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呢?
水煮好了,我把豆子倒进磨豆机,打开研磨,然后洗滤纸。
“如果你是嫌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啊,交给我就行了!离新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怎么样?”
把咖啡粉倒进滤器,轻轻拍平,注入热水,开始闷蒸。等待咖啡粉释放二氧化碳的空隙,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我平时冲咖啡的时候也不爱说话,她并没有意识到我情绪不佳,继续滔滔不绝。“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搞得很浮夸的,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水平,我可是被肖叔叔认证过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一边控制着冲咖啡的水速,一边控制自己的情绪,头也不抬地打断她:“千梨——”
“我绝对不会像我妈那样把所有的——”
“嘭!”
我把手冲壶重重磕在台面上,冷着脸抬头看她。
那一瞬间我是非常生气的,气到失了理智,我对她念念不忘要装饰节日的表现感到厌烦,当她提到她母亲的时候,我的内心甚至有一丝隐秘的、丑陋的怨恨。但当我对上她的目光,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恶,多么……可怕。
她睁大了眼睛,错愕万分地看着我,瞳孔里写满了真真实实的陌生和恐惧。那一道恐惧的目光像蛛丝一样将我一层层缠绕,缠得密不透风,我被困在原地,呼吸困难,却束手无策。
直到那一阵熟悉的风铃声响起,我才找到救援。
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推开门,把头探进来,“你好,收一下快递!”他看了看手上的快递单,“慕容?”
我松开握着壶柄的僵硬的手,机械地走出吧台,“是我的,谢谢。”
他缩回身子,搬了一个打着木架的纸皮箱进来,放地上,把一张快递单连着签字笔一起递给我,“麻烦签个名。”
“玻璃杯来的,麻烦先打开一下我看看,谢谢。”我希望他多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