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指导望着文鹤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一幕开拍时,文鹤已经摸清楚了所有的机位摆放,乔舒瑜坐在屏幕后静静望着镜头里的文鹤。
今天拍摄的这一幕是江毓几经辗转从山村来到城市务工,在人挤人的小旅馆听到临铺议论电影拍摄的场景。
江毓裹着红头巾,穿着老式格子衬衣,提着塑料收纳袋从拥挤的公车上下来。
十九岁的她不知所措地立在公交站牌前,眼含怯意地望着川流不息人流。
车内和车外宛若两个世界。车外的人似乎个个行色匆匆,人行道上还有许多打扮的像电影画报里走出的人那样,走路都跟江毓大不相同。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干净整洁的马路上,不明白人和车都朝她涌来,直到有个司机忍不住探出头来叫骂了她两句。
“走路不走人行道还要逆行啊,你真不怕被车撞死!”
江毓恍然醒悟,慌忙跑上行人多的那条道路上。
廉价的塑料手提袋在奔跑的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江毓面红耳赤地口子拉合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
她觉得背后有无数道带着轻蔑的眼神像阵扎般落在她的后背上。
也不知行了多久,她才发现自己忘记寻找落脚的地方了。
来之前她问过来大城市打工的张二,自己过去后该住在哪里。张二直接报了个旅馆的名字,让她去寻找,并叮嘱她一定要看好东西。
镜头开始推进了,乔舒瑜看着文鹤停在了路边,背对着人流摘下头巾,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
“给特写。”乔舒瑜目光炯炯,握着对讲机道。
张继无意中瞥见乔舒瑜的侧颜,怔愣了下。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乔舒瑜露出这种神色了。就像是无欲无求的人找到了能为之奋斗不息的东西,谈不上疯狂,但绝对有惊喜和期待蕴藏其中。
张继凑到机子面前,和乔舒瑜一道望向屏幕。
文鹤这个眼神太绝了。
她的眸中映着远处的高楼和车流,无助感压得人的心情十分沉重。那一瞬,张继仿佛看到了第一次掌控镜头的自己。理论和实践总隔着许多为止条件,饶是再优秀,还是手足无措,无助又无力。
这还是前几天那个傲气冷淡的文鹤吗?张继在心中问自己。
“过。”乔舒瑜道。
寂静的片场重新喧闹起来,摄影师忍不住朝文鹤比了个大拇指。
文鹤情绪收的很快。她浅笑了下,配合着工作人员补妆。
“人选对了吗?”乔舒瑜转身,微微仰首朝张继道。
张继哽了下,颔首道:“演得不错,很专业。”
“乔导要水吗?”助理递来一瓶矿泉水。
“帮我把眼镜拿来。”乔舒瑜接过,用纸巾抆着额角的汗,又道,“太热了,去把矿泉水都分了吧,群演的不要少。”
助理点头称是。
乔舒瑜正抿着水,头顶压下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