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忽然发现屋顶的铁丝网围篱外有只眼熟的动物。
是一只小虎斑猫,而且还是昨天爬到树上下不来的那只。
它蜷缩在建梁物边缘。不对,它跟昨天一样瑟缩着
「真是的。为什么小猫明明就会怕,却还是爱往高处爬啦!」
「怎么了?」
「有只我认识的猫在那里。」
克己看向我指的地方。
「在铁丝网外不是吗?怎么办?」
「救它。」
我立即回答。但克己似乎也早有预料,只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我过去。
「你要越过网子吗?」
「是啊,得好好抓住猫才行。」
我跟克己来到铁丝网旁边。它应该是发觉有人过来了吧,只见小猫虚弱地看着我们。然后——
「唬——!煞——!」
「喂,怎么办,它在威吓我们。是不是别管它比较好?」
「也好。既然对方讨厌我,我也无法对对方抱持好感。」
「喵……」
这只猫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人话,这次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我们发出柔弱小猫的叫声。
这样反而教人不爽。
「克己,总之你负责转移猫的注意力,我就趁机翻越铁丝网。」
「好,不过要用什么吸引猫的注意力?」
克己似乎想表达「我什么也没有喔」,双手手心朝上耸耸肩。
「你就拿掉皮带甩动,应该就会有反应吧?」
「……你要我拿掉皮带甩动什么?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的话,我会考虑……」
克己抓着皮带,红着脸这么说。
「要甩动的是拿掉的皮带。如果,你想甩动那个『什么』的话也无所谓,不过小心不要被猫抓伤了。」
「那也太刺激了。」
克己一边这么说一边解开皮带,从裤子抽下。
然后将皮带末端朝下,垂在小猫眼前。
「喵?」
小猫对摇晃的皮带有所反应。
每当克已摇晃皮带,小猫就伸出小小的前脚拍打铁丝网。
看来就算身体小,依然无法反抗本能,看到会动的东西就想追。
我开始慢慢地爬上铁丝网。可恶,网目太细了,不好抓。而且脚也构不深,不多用点力就无法维持姿势。
「恭也,还行吗?」
「还好,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啊。倒是你看看这家伙。」
克己愉快地左右摇晃皮带,刁猫拼命追着那个动作。
然后,我总算抵达铁丝网顶端,也就是折返地点。
我想这幅光景在旁人看来应该相当不妙吧,怎么看都是自杀预备军。
赶快抓了猫就回去吧。
我整个人移动到外侧后,慎重地抓着网目爬下铁丝网。
几乎只靠手的力量往下爬,面的相当吃力阿。
「喵、喵、喵!」
在我脚下,小猫正隔着铁丝网拼命跳跃追赶克己的皮带。
还差一点脚底就抵达地面了。
在我松懈的瞬间——
突然起风了,而且还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我绷紧身体,抓牢铁丝网。「喵——」
小猫的声音从不是脚下的地方传来。
是从我的腰后方……空中?
我受声音吸引转头一看,发现稍飘起来了。
不对,是被刚刚那阵风吹走了。
「唔!」
我闷哼一声时,身体已经动了。我的手不加思索就伸向飘在半空中的小猫。奋力伸长的左手抓到小猫的身体。
「恭也!」
克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
视线转回铁丝网。没问题,依这个距离,只要伸手就还一定构得到。
我微妙地挪腰找回失去的重心,同时伸出右手。
指尖碰到了铁丝网,接着手指确实伸进网目,之后就只要抓紧就好。
但——
吹起了一阵风,是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风。
涨满风的黑斗篷与随风飘扬的黑发,其中摇曳着一撮白浏海以及散发金光的眼眸。镜握着纳刀状态的刀柄,维持居合的姿势飞过来了。
银色轨迹划过空中。
锵!
铁丝网——也就是我抓住的部分被整圈割下来了。
「……嗄?」
我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丢脸的愚蠢声音。
被割下的铁丝网牢牢握在我手里。
为了救猫而伸出的左手还牵动着身体。
也就是说,我就这么顺势从屋顶边缘跳出去了……
浮力只维持一秒,顶多两秒吧。我的脚力毫无招架之力地遭到重力蹂躏。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空前绝望的自由落体体验。
从腰杆到脚底,都摆脱不了悬空般的不自在感觉。
人类需要大地。人类是脚底不踏实就活不下去的生物,我这么觉得。
溺水者连稻草都抓——基於这个原理,明知道没意义,却依然用力握紧了手里的铁丝网。
耳朵感受着风声的同时,我看着逐渐远去的屋顶。眼前是看着我大喊的克己,与大功告成般带着一脸满足的笑靥、仰望着天空的镜。
等到距离已经远到两人的身影变成小指大小时——
咻磅!
我受到了伴随着猛烈水花的冲击,从绝望的自由落体中解脱了。
水取代了空气,肆无忌惮地从鼻子和嘴巴入侵。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我还是姑且朝光亮处挣扎。
「唔啊!咳!咳!」
我剧烈咳嗽,把跑进喉咙的水吐出来,呼吸急促地张望四周。
「呼哈、呼哈……游泳池?」
救了我一命的水池,是体育课使用的游泳池。
「哥、哥哥?」
从头上——游泳池边传来耳熟的声音,於是我擡起头。
眼前是熟悉的一年级女生,穿着泳装跟体育服上衣。
应该是轮到她担任值日生吧,她的双手抱满了浮板。
「嗨……嗨,小桃,第五节是体育课吗?今天这么热,在游泳池上课应该很愉快吧。」
「哥哥……你从哪跳过来的?」
「嗯,会是从哪跳过来的呢……」
两人同时看向屋顶。
「……骗人的吧?」
「……我有时会干出惊人之举呢!」
小桃涨红了脸。
「哥、哥哥、哥哥!你怎么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等、等一下!我不是玩游戏!就算是我,也不会玩这么不要命的游戏!」
「那是怎样!哥哥是因为什么缘故翻越铁丝网跳无绳高空弹跳啦?」
「呃,就为了救猫……奇、奇怪?猫上哪去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没有猫。我仓皇张望四周,发现它仰天漂在水面上。
「呜噢!天啊,猫还活着吗?」
我哗啦哗啦地划着水,朝猫所在处前进,捞起落汤鸡状态的猫。
「喵……喵……」
「啊啊,太好了,还活着。」
看来我没有白跳了。
「哥哥,总之你先上来比较好喔。」
「也对。」
我先把猫放在岸边,然后一鼓作气从水里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紧贴着面板也有影响,吸了水的衣服除了重还是重。
「抱歉,吓到你了。」
「就是说啊,吓了我一跳。哥哥从天而降也太离谱了。下次记得先讲一声喔。」
「不会有下次了。」
「喵——」
毛吸水后紧贴着面板、看起来瘦巴巴的猫轻轻叫了一声,接着就跑走了。
「哇!又是猫!唔,湿淋淋的猫看起来真恶心!不要靠近我啦!」
又一个耳熟的声音从猫跑走的方向传来。
不是『死神』,是黑眼睛的镜。她看到湿漉漉的猫而却步。
然后,克己从她背后喊着「没事吧!」,跑了过来。
「嗯,不可思议地平安无事。」
「别逞强了,你看你湿成这样……我来温暖你!」
克己张开双臂加速了。
啪咻!
「唔噗!」
在我踢过去以前,克己就已经捱了大量浮板倒下了。
我看向隔壁,只见小桃维持投球后的姿势,缓缓地吐气克制自己。
「呵呵,御柱学长还是老样子呢。」
克己虽然没出血,却擡起手背抹着嘴角站了起来。
「呵……你真是百折不挠呢,小桃。」
「虽然好像有人乐於御柱学长和哥哥配成一对,但我是不会认同的。」
「你不要这样浑身带刺嘛,我想跟恭也的小妹你好好相处。」
「只要学长不要对哥哥做出奇怪的事的话,我们可以相处得非常好喔。」
啊啊,小桃和克己发出黑色气场,保持微妙的距离互相牵制……
「我劝你最好明白一件事,就是男人只有在男人身旁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精神安宁。」
「学长在说什么啊——!学长以为男女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使彼此的凹凸合一,成为完整的存在啊——!」
「冷静,小桃。你刚刚脱口说了非常不得了的话喔。」
我「啪」地抓住了快要失控的小桃的额头。
「哼,少瞧不起人了,小丫头!男人也是有凹的……唔噎!」
「你也不要乱讲话。」
我面带笑容地掐住克己的喉咙,力道控制在他发不出声音的程度。
这时镜绷着一张脸走向我们。
小猫绕着她的脚边嬉戏。
「你很受偏离常轨的人欢迎嘛。」
镜叹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情同妹妹的堂妹跟男人绕着你打转,这一点也不寻常吧?」
「你在说什么啊——!堂兄妹是可以结婚的——!」
「不要小看男人的友情!男女恋爱是一时鬼迷心窍!没错,就像诅咒一样!」
「不过,我也想谈一次正常的恋爱呢。」
「哥哥————!」
「恭也————!」
听到我不经意冒出的话,克己和小桃泛着眼泪抓住我不放。
「啊啊,对了。镜。」
「怎样?」
「……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两人抓着我衣服、裤子的手拍掉,抓起镜的手往游泳池畔的角落移动。
「御柱学长……看来我们或许会结成同盟。」
「真巧啊,我也正好想到同一件事。」
唔……总觉得渐渐招来不必要的误解。
「等一下,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镜粗声粗气地挥开我的手。接着张望周围以后,突然脸红了。
「怎、怎样啦,突然带我到这种四下无人的地方是想干嘛?」
顺便一提,虽然听不见声音,不过视野所及的范围还看得到克己和小桃。
「回、回家以后明明就多得是时间独处,你也真性急。不过,我并不讨厌你这种忠於自我的个性……」
「抱歉在你沉浸於一厢情愿的妄想时泼你冷水,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那种充满情调的事。刚刚你为什么在屋顶那么做?」
「咦?屋顶?」
镜歪着头看我。然后视线移向天空,思考了两到三秒以后,似乎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左手握拳敲了右手掌心。
「你是想跟我道谢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口头表示,拿出具体表现会比较有诚意喔。」
「才不是————————!」
我发飙了。
「你干嘛砍断我抓的铁丝网!我以为真的死定了!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掉落!」
「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是那样一直抓着铁丝网,才真的会没救的!」
镜嘟着嘴,不高兴地双手环胸以后继续说:
「你当时已经完全失去平衡,所以就算抓住铁丝网,脚还是会从屋顶边缘滑落,陷入吊在半空中的状态,结果就是力气用尽而摔落。话说掉落途中会撞到墙壁反弹,撞到树木反弹,重复上述过程大约四遍以后,头着地撞上混凝土喔!」
「……………………」
我不知道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不过她讲得实在毫不冲疑,听得我都畏缩了。
镜以霸王般的视线看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呢?」
「谢谢你救了我。」
我乖乖鞠躬。现在这个样子在克己跟小桃看来是什么德性呢……
九死一生的午休时间也宣告结束,就某种意义来说,成为安歇时光的上课时间要开始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
「学校附近好像挖出历史文化财,老师去调查了,所以这堂课自习。」
黑峰从讲台上扔出无情的宣告。
虽然发了讲义当作习题,但既然是自习,大家当然会随意换位子。
当然镜跟克己就来到我旁边。
「枉费我这么期待上日本史,为什么是自习啦。」
「咦?原来你这么有心想上课?」
听到镜意外的发言,我面向她。
「因为是日本历史啊……喏,战国时代之类的不是会出现日本刀吗?」
镜浮现了陶醉的表情骋思太虚。
话说这家伙特地把死神的镰刀换成日本刀,原来她是刀剑痴?
「顺便先告诉你一声,学校课堂上是不会讲到刀的。」
「咦?为什么?不是要讲述日本文化的历史吗?难道不会教锻刀技术的演变之类的知识吗?」
不知道是不是打从心底感到意外,镜睁圆眼晴、双唇颤抖。
「记这些专门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跟刀有关要记的部分,顶多就是秀吉的※刀狩令。」
(译注:刀狩令是指丰臣秀吉所颁布,禁止平民持有武器的政策。)
「……那只说要把日本刀做成佛像钉子的笨猴子啊……要是我能去那个时代的话,我一定拿草鞋磨他的肚子磨到他烫伤……」
镜两眼发直地握着拳头这么说。统一天下的伟人在死神面前,也不过是只笨猴子吗……
「日本刀吗……日本刀好啊。那个诡谲又不失威严的光辉,隐藏在冰冷中的炙热魂魄,充满存在感的重量……」
「哦——你很懂刀嘛。」
「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要存钱买一把名刀。」
「新刀跟古刀,你喜欢哪一种?」
「当然是古刀。」
「呵呵,我跟你似乎很投缘喔。」
镜跟克己开始热烈地聊起刀来。内容虽然特殊了点,不过既然当事人开心的话,那也无妨嘛。
正好,我就来睡觉吧。习题等最后五分钟再找人借来抄就好了。
「黑谷同学跟克己同学居然会放着笹仓同学不管,还真是稀奇呢。」
忽然发现黑峰就在我眼前。
「对啊,感觉就好像本来以为一去不复返的安宁回来了一样。」
我仅将视线转向黑峰这么说。
「那,找我什么事?」
「嗯——因为习题也写完了没事做,於是就到处晃晃而已。」
「动作真快,讲义发下来还不到十分钟耶?」
「因为答案几乎都在课本里面嘛,如果是数学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黑峰这么说着,朝我投以名列前茅的优等生笑容。
不过,在她隔壁……
「话说为什么我们学校的老师要去挖掘现场?老师有那么优秀吗?」
「不是的,好像是出土的东西要暂时放在我们学校。大学那边似乎还没有做好接收的准备。」
「那也就是说现在在学校某处放着埴轮或土偶罗?」
我整个人靠着椅背,看向走廊。
「没那么久远啦,似乎是战国时代的东西。」
「战国?」
对黑峰的话起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和克己。
「黑峰同学,具体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放在学校?」
镜急遽接近黑峰,这么问道。再近一点的话,就是一幅完美的少女热恋图了。看镜靠得这么近,黑峰也浮现了困扰的笑容回答:
「比方说茶器、盘子,还有铠甲之类的。」
「刀呢?」
镜跟克己的声音合音了。
「呃,我想应该有吧。听说还搬了洋枪和弓箭进来。」
原来如此,伤了体育老师竹山的箭就是这些东西。
「其它还有……」
「这些就够了。」
镜打断黑峰的话,离开座位。
同时——彷佛两人约好了一样,连克己也离开座位了。
不知道为什么,镜抓住我的手,克己抓住黑峰的手。
「镜……?」
「克己同学……?」
「我们走吧!」
「我们走!」
话一说完,我们就冲出教室了——更正,是我们遭到绑架了。
我们在黑峰带领下来到保管出土物的房间前。
似乎是租借了一间平常没用的空教室。
「不行,门上锁了。」
克己失望地握着门把懊恼。
黑峰见状,伤脑筋地笑了。
「因为都是些贵重物品,当然会锁起来。」
「简直就像是不信任学校的人一样,真可悲。」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好吗!我边叹气边看镜。
「……………………」
她那双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看,全身散发出「岂能放弃」的氛围。
就在我要搭话而面向她的瞬间,那双眼睛虽然尚不明显,但『颜色的确逐渐产生变化』。
「过——来这边一下—————!」
「咦?呀啊啊啊啊啊!」
我拉着镜的手,奔离克己和黑峰。
前进约二十公尺后,我重新面向镜。
「喂,你突然这样是做什么啦!」
「这是我要说的话,你刚刚是想变成死神穿越墙壁吧。」
「不、不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中,镜稍微吞吞吐吐地别开视线。
「就是因为不行我才讲。你要是突然消失的话,那两个人会吓到吧!」
「因为我想那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反正他们很怪。」
「克己是很怪没错,但黑峰……只是有点怪而已。」
这次换我别开视线。
对不起,黑峰,因为你用那种眼光看我跟克己的关系,我无法帮你彻底平反。
「总之,你不要滥用死神的力量。」
「只要操纵记忆不就好了吗?」
「你那种『只要用钱解决不就好了吗』的压倒性优越口吻是怎样……」
看镜闹别扭,我半眯起眼嘀咕。
「我知道了啦,总之不要露出马脚就行了吧。」
镜一边叹气耸肩,一边回到两人那边。我也追着她的背影。
「没错,不许用『趁两人被刀砍昏的时候』之类的招数。」
镜原本规律的步伐一瞬间卡住,背后弥漫着不祥的气场。
「等等,回答呢?那个彷佛犹豫的沉默是怎样?你想干嘛?」
「我会妥善处理。」
「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讲!妥善处理是什么意思?啊,混帐,等等!」
「真罗唆,小心我从你开始封口喔?」
她扭头越过肩膀直瞪瞪地看着我恐吓着。
啊啊,的确就是这样。这家伙只重结果,无视於过程或行程。既然这么想看刀,就不能选择恳求老师,透过正当方法看吗?
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我和镜回到了克己和黑峰那边。
「恭也……你竟然在我面前跟镜讲悄悄话……那是故意惹我嫉妒,好确认我心意的坏心眼高等技巧吗?」
「你不要讲这种话,班长已经在旁边架好手机了。」
正如我所言,在距离三步外的地方,黑峰早就架着手机摆出战斗姿势。
「啊,不用在意我喔。照平常那样就行了。」
啊啊……不小心提供了新材料给恭恭&克克的热情相片。
「那么——」
镜转了转右肩站到门前,她到底想干嘛?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
「奇怪?」
然后冷不防这么喃喃自语,脸转向右方。
受镜的话语跟行动影响,我、克己跟黑峰也看向右方。
真的只有一刹那。就在我们的注意力转移的短短时间内,事情已经进行完毕了。
「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我边说边将视线转回镜,另外两个人也看向镜。
至於镜跟片刻前相比,姿势稍微改变了。
只见她左手放在左腰旁边,状似握着东西,左拳前方摆着右手,果然也状似握着东西。
那是所谓的纳刀姿势。看她右手转成反手,应该就表示她已经砍过某样东西收刀了。也就是说——
喀啦喀啦喀啦……
「门,开了喔。」
——她砍坏门锁了。
「咦?喂?奇怪了。」
看到镜开启门给大家看,克己皱眉歪头。
「会、会不会是之前卡到东西?」
我立刻帮忙圆谎。
「总之先进去里面吧。」
黑峰探头看着里面这么说,显得兴致勃勃。
四个人一起进教室后,关上门以免形迹败露。
教室的窗帘全部拉上,从明亮的走廊进到里头的我们什么也看不清楚。虽然是室内,却充满了陈旧的铁及土的气味。
「我想想喔,电灯开关应该是在这边……」
因为教室的构造都是统一的,所以我晓得大致的配置。我把手指伸向应该就在入口隔壁的电灯开关。
软绵绵。
「呀啊!」
不知道为什么,开关软软的,还发出黑峰的声音。
「笹、笹仓同学……?那、那个……你居然趁暗突然做这种事……也不想想黑谷同学也在旁边……I
我大概想象得到现在是什么状况,同时一口气冒出各种汗。
视野变亮了,真相随即大白。
正如我所料,我的指尖不偏不倚地陷进黑峰的胸部。
黑峰红着脸看我,克己维持按下电灯开关的姿势,睁圆眼睛僵住,然后……
「哦~原来恭也有勇於挑战的勇气,一有破绽就会做出这种事啊。」
镜浮现了非常灿烂的微笑。
「我是无辜的,这是意外,我是冤枉的!」
我在教室角落罚跪。镜看着我,笑咪咪地I
「谁准你擅自讲话了?『对不起』还剩八百四十七遍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罚我讲一千遍对不起。
不远处,克己和黑峰东晃西晃地观看排放在地上的出土物。
「每一样都破破烂烂的。」
「没办法,因为一直理在土里嘛,啊,这边这个呢?」
他们好像看到状态不错的东西就打算带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镜,你不去看吗?对不起。」
「嗯——烂成那样就没兴趣了。因为全都是已经死掉的刀嘛,快,还剩八百二十一遍。」
「死掉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真正的刀是寄宿着灵魂的喔。有些刀就是要那样才称得上拥有意志的名刀。还剩八百一十三遍。」
那应该叫妖刀吧……
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镜倾全力凌虐我。
克己也在我旁边,双手环胸注视着我。
「恭也道歉的模样也不错呢。让人充满征服欲……我好像重新爱上你了。」
「克己,那根本不是称赞,而且太变态了……对不起。」
「好了,不要聊天。黑峰同学可还没原谅你。」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也觉得难为情。」
啊啊,黑峰同学对不起。不过也有点感谢你。
「还剩七百六十遍喔。」
镜……数得很开心嘛……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恳求赦免,对不起、对不起。」
我试着举手请求减刑。
「痛不欲生跟不断道歉,你觉得哪个好?」
「抱歉,对不起,我道歉,对不起。」
「只要能取悦命的话,不就能将功赎罪了吗?」
「抱歉,请不要过度靠近我,黑峰同学也请不要拿手机对着我,对不起。」
结果,我一直跪着道歉到钟响为止。
顺便补充一件事,我要站起来时,腿麻掉差点跌倒,被克己扶住之后,然后黑峰的部落格更新题材就此华丽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