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意不理会镜,看着KOKORO。只见小小见习死神把杯子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歇了一口气以后看着我。
“我的落脚处就是这里。”
她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嗄?”
我把头歪到极限反问她。
“在研修结束之前,我要在府上叨扰。”
KOKORO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什么啊!我根本没听说这件事!”
“那当然。我又没告诉你,要是你知道的话我才吃惊。”
KOKORO毫不在乎地别过脸去这么说。我立刻将目光扫向镜。
“这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我知道你舍不得跟我独处的时间,但只要想着这只会维持一阵子,就能够忍耐了吧?”
“不是那个问题……那个,KOKORO?你真的想住在这里?”
“那我去住公园。”
KOKORO正眼看着我,干脆俐落地说了。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恭也,你该不会说要把KOKORO赶出去吧?”
镜升起骇人的气场,随时会具现化刀子。
这时我已经别无选择。我泄气地垂头,用态度答覆了一切。
“差不多该洗澡了。”
就在我们悠哉地看电视时,镜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这么说了。
她开始从衣橱拿出替换的衣服。这段时间,我竭力盯着电视看。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看了她准备衣服的样子时,瞥到内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下一刻刀子就挥过来了。
“从上面数来第二层放着镜姊姊的内衣,对吧?”
KOKORO对着我小声说了,她究竟想要我回她什么?
“KOKORO,要一起洗吗?”
把更换的衣物用毛巾包住抱在胸前的镜这么问。
“咦?咦?跟、跟镜姊姊,一、一起洗澡吗?”
“你在紧张什么?”
KOKORO突然出现可疑的举动。
“怎、怎么行呢……居然要一起洗澡……我、我会害羞。”
“我们都是女生,用不着在意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之后再洗,请、请镜姊姊慢慢用。”
“是吗?那我先洗了。”
镜一转过身就哼着歌去浴室了,KOKORO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不久之后,淋浴声透过墙壁传来。
“一起洗不好吗?”
我对依然低着头的KOKORO这么说。
“因、因为……跟镜姊姊比起来,我一点料也没有……”
KOKORO按着胸部,变得更加沮丧。看来女生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话说小桃也很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正常发育吧,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前突后翘的话反而奇怪。”
“这、这副身体也是有需求的!”
“你别要我同意那种危险的需求,我很为难……”
“镜姊姊在我这个年纪,体型就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
“啊……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豪乳吗……”
我听了镜的胸部大小起源以后,觉得可以理解。不料我发现KOKORO半眯着眼看我。
“我现在对恭也哥萌生杀意了。”
她对我撂下狠话了……
“要、要不要喝茶?”
我看向KOKORO的空杯子,顾左右而言他。
KOKORO鼓着腮帮子,默默地把杯子递给我。咕噜咕噜……我拿起宝特瓶替她倒茶。
“不过话说回来,恭也哥。”
“嗯?”
“你不去偷看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次换我半眯着眼睛看KOKORO。
“我以为这是健康男性应该采取的行动。”
听到KOKORO的话,我抓抓头。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开了门,那时的下场好惨……只是看到裸体就被砍成那样,之后我就敬谢不敏了。”
“恭也哥,我现在非常想把你碎屍万段。”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碎屍万段,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话说你也有死神镰刀吗?”
“那当然,我在入学时已经订下契约了。”
“哦,契约啊……话说你也跟镜一样是拿刀吗?”
“不是,我的镰刀是这把。”
KOKORO缓缓地站起来高举右手。只见那里出现眼熟的波纹,一把凶器具现了。
那是一把——教人怀疑该不该称之为“刀剑”的凶恶刀具。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手边的马达驱动下高速旋转的无数小刀刃。
“那是电锯对吧?”
“对。这就是我的死神镰刀=※卡里古拉(Oaliqula)。”(译注:罗马帝国第三任皇帝,暴君。)
我明白碎屍万段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这也是死神镰刀,就表示只会痛,但绝对不会死人,对吧……
镜的是削铁如泥的刀,那么这把会将人肉切开剁成肉泥的武器,会是怎样的痛法呢?
“请问,恭也哥。”
“嗯?怎样?”
“你可以借我试砍一下吗?”
“……请你不要用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说出可怕的话……”
那张笑容纯真到可能会令人不加思索就说“好啊”。
这时喀嚓一声,浴室的门冷不防打开了。原本隔墙传来的淋浴声变成清晰的声音响彻屋内。
“恭也,护发乳没了。”
头发湿漉漉的镜从门缝探出头来朝这边挥手。
啊,水都滴到地板了!
“水槽下面不是还有之前买的吗?”
我转头对她这么说,镜小声说了一句“啊,对喔”就回浴室了。
我叹着气,视线转同KOKORO。没想到——
“镜……镜姊姊湿淋淋的头发……刚出浴的泛红肌肤……鼻、鼻血快流出来了!”
KOKORO眼睛炯炯发亮,按着鼻子,举动非常怪异……
我最后一个洗完澡(只有淋浴)出来时,KOKORO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主。她面前是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镜。
我一边抆头发,一边烦恼该怎么出声。
……嗯?而且KOKORO……就连你都穿我的T恤吗!因为衣服太大件,都变得像连身洋装了。
“啊……怎么,镜在对你说教吗?”
“不、不是的,那个……因为已经到睡觉时间了,所以……”
“……死神在前辈面前都要跪着睡觉吗?”
“你可以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吗?我干嘛要那样欺负人啊!”
镜朝我投以非难的眼神。
“那KOKORO为什么要跪着呢?”
我看向浑身僵硬的KOKORO,仔细一看她的脸很红。
“请、请问……我、我真的可以跟镜姊姊……睡同一个被窝吗?”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屋子这么小,再说棉被也不够。”
“我家这么小真是抱歉喔,毕竟原本是给我一个人住的。”
要知道被迫睡地板的我可是连被褥也没有,只有铺座垫而已!
“可可可、可是、可是……真、真的……可以吗?”
KOKORO把手放在胸前,紧紧抓着衣服这么问镜。
“不然你要跟我一起睡吗?虽然是地板。”
我本着要帮忙解除紧张的好意随口这么说。但……“呸……”KOKORO露出有如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瞥了我一跟。
“恭也……你果然喜欢那种的……”
然后镜产生天大的误会,跟我拉开一步的距离。我的心有点受伤。
“可恶,我要睡了!KoKORO也赶快进镜的被窝啦!”
“咦?咦?可是,心理准备还没好……啊,我说的心理准备并不是指我的准备,话说我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才好呢?身体已经洗干净了喔!”
“看来这家伙还满有趣的。”
我看着独自举止怪异、不知所措、自掘坟墓的KOKORO,对镜这么说。
但是镜看着KOKORO,反而双手环胸嘀咕起来。
“唔嗯……要一起睡是无妨,但是我担心KOKORO差劲的睡相及不规矩的手脚。”
“有那么糟吗?”
“她会从房间头滚到房间尾,最后回到原本的位置。所以本人不认为自己的睡相差。”
“呜哇……真恶质……”
我和镜侧眼看向依然自顾自六神无主的KOKORO,投以怜悯的视线。
“我要关灯了。”
看KOKORO浑身紧绷地跟镜一起钻进被窝以后,我拿起遥控器。
“好、好好、好的,晚、晚、晚安了。”
“晚安——”
虽然我很在意KOKORO在那种紧张状态下睡不睡得着,不过明天还要上学,我不睡的话可撑不住。
电灯关掉后,房间暗下来。从窗帘缝隙泄入的月光散发宁静的气息,将房间染成青色。
如今,我已经彻底习惯这张只是把座垫排在地板上锚成的床铺,是不是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再买一组床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KOKORO那家伙……她说研修期间都要住在这里,可是“研修”到底要多久?
不但餐费会增加、水费会增加,更重要的是我的疲劳似乎会增加最多。
我悄悄叹口气,一边调整枕头的位置一边翻身。
静下来的房间里,传出陌生的细微鼾声。看样子KOKORO好像睡着了。
虽然刚刚是那么地紧张,不过果然还是小孩子,很快就入睡。
话说……镜那家伙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她说KOKORO的睡相和手脚不规矩。
手脚不规矩是什么意思……?
脑海浮现的疑问令我百思不解,但是我立刻就得到解答了。
“咿晤……KO、KOKORO……不可以摸那……啊……”
从床上传来镜恼人的声音。啊啊以原来如此,手脚不规矩是指这么回事,这下我懂了。
但是这……对我的精神卫生很不好啊。
“啊!KOKO……RO……你这个毛病不但没改……嗯、啊……为什么专挑我的弱点……”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这个充满魅力的娇喘声和煽情的氛围是怎样!枉费我自从跟镜两个人生活以后,就尽可能不要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啊!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想,念佛吗?念佛就行了吗?
还是圆周率?圆周率是那个,3。141592……简而言之就是π……*Pai?(编注:π的发音类似乳房(Oppai)。)
“呼啊、嗯、不可以摸胸部……克制不住声音……明明有恭也在……”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π不行啊啊啊!还有不许用鼻音喊我的名字——!
啊啊,漫长无比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早上了……
“早……”
这一觉醒来身心沉章,实在不怎么神清气爽。我看镜在床上坐起上半身,向她道早安。
“嗯,早……”
镜也同样向我道早安。她的眼睛下面冒出黑眼圈,我想我的眼睛下面一定也有同样的东西。
至於KOKORo——她正抱着镜的腰不放,睡得幸福香甜。
时钟才六点。虽然这个时间比平常早很多,但我也提不起劲睡回笼觉,於是慢吞吞地爬起来。
“我去冲个澡……”
镜拨开KOKORO的手,似乎很疲惫地垂下肩膀走向浴室。
“总之先来准备早餐好了……”
我也一边打哈欠,一边进厨房。
耳边传来背后的淋浴声,我睡眼惺忪地洗米。
平常我不会一早就煮这么丰盛的早餐,不过这刚好可以用来杀时间。总觉得这样好像一碰到心烦的事就做家事逃避的主妇……
KOKORO还在睡。就在我设定好饭锅时,背后的门开启,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镜现身。
“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睡迷糊了,忘记拿衣服。不要一直看我。”
这么说的镜之所以脸很红,是因为刚冲完澡,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呢……
“我要换衣服,你不许进来喔!你要是敢进来就砍你。”
“好,我知道啦!”
我拿出锅子准备煮味噌汤,同时头也不回地回话。
不久之后,传来用毛巾抆拭身体和头发的声音。镜带进去的毛巾应该只有围住身体的那条而已,所以……她现在该不会是接近全裸吧?
虽然身为男人的我有股冲动想看起居室,但生物保命的本能不允许我那么做。虽然不会死,但我讨厌痛。
为了摒除邪念,我用力摇头。
“唔哇哇哇哇哇啊啊啊!镜镜、镜姊姊的玉体啊啊!”
KOKORO突然尖叫,看来她似乎是一醒来就看到了镜还没穿衣服的样子。
“等等,KOKORO?哇K,KOKORO、鼻血!恭也,快拿面纸过来!咦!啊,还不行!我没穿衣服!呃——呃——你闭着眼睛拿过来!快点!”
“你不要强人所难!用浴巾围住身体!我数到五秒以后过去!”
我拿起面纸,稍微放慢速度数到五。
接着回到起居室,只见镜用浴巾围住身体,按着胸口瘫坐在地上。然后旁边是流着鼻血倒在地上的KOKORO。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不过在血流满面的状态下,怎么看都像是横死的屍体。
我在KOKORO身旁蹲下,用面纸把血一一抆掉。但是血毕竟不会马止就止住。
“呜嗯……镜姊姊的……镜姊姊的……”
“她要不要紧?”
“这只是单纯的鼻血,应该不要紧吧。你从冷冻库拿冰块过来,我要冰敷她的眉心。还有快把衣服穿上。”
要不然这鼻血一定不会停。还有,我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镜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后“嘿嘿”一笑,就继续用手按着浴巾,小步退到走廊去了。
“K0KORO,你没事吧?”
我用面纸按住她的鼻子,轻轻拍了拍KOKORO小小的脸颊。
“呜……呜唔……呼啊……恭也……哥……?”
“喔,你没事吧?”
“……我……看到天使了。”
“那样再好不过。不好意思我要把面纸塞进你鼻子里喔!”
“咦?唔咕、呣噢!好、好大,那样塞进不去的!”
“没问题的,我要动手罗!”
“哇啊,呣哇哇哇哇!”
嗯?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面纸没办法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塞进鼻子里面。不过算了。反正鼻子也是肉,自然会撑开吧。
“呼、呼呜、呼唔嘿嘿、唔(不)要啦啊啊啊啊I”
“喂!你不要乱勤!这样塞不进去好吗!你就乖乖——”
飕!
‵
背后突如其来的斩击,习以为常的火辣冲击伴随剧痛从右扁窜向左腋下。
“我说你呀……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只见镜从嘴巴“呼哈……”吐出像烟一样的怒气,一面用刀刺我,一面居高临下看着我……
“拿去,吃饭啦!”
我把盛了饭的碗和味噌汤摆在桌上,态度不悦地这么说。
“哎哟,拜托你息怒啦!我不是姑且道过歉了?”
“道过歉前面不要加上姑且两个字。”
“镜姊姊根本没有必要道歉,恭也哥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我只是要替你止住鼻血好吗!”
“我小巧的鼻子是我引以为傲的部分,你竟然硬把我的鼻子……”
KOKORO转过脸去不理我。可恶,我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但是KOKORo随即把视线转回餐桌,皱着眉头问我:
“这是什么?”
她指着跟饭排在一起的纳豆。
“嗯?你没看过纳豆吗?”
“纳豆……这就是人家说的臭掉的大豆吗……以前的确在课堂上学过……”
KOKORO凝视着纳豆,凑近脸闻味道。
“……我很在意死神学校到底是学些什么的地方。不过算了,这个搅愈多下愈好吃喔!”
KOKORO照我的话开始用筷子搅拌纳豆。
“……怎么好像会牵丝……?”
“这些黏黏的丝就是美味的源头。既然你不排斥闻起来的味道,就吃吃看。”
KOKORO适度搅拌以后,战战兢兢地把纳豆放进嘴里。
“如何?”
“这、这是?怎么会这么美味!这样小小一粒,居然凝缩了芳醇的香气与浓厚的鲜味!”
似乎颇受好评。KOKORO先前不悦的态度一扫而空,眼睛亮了起来。
像这样情绪大起大落是小孩子特有的表现。我或许稍微掌握到应付这个小不点的方法了。
“呜哇……那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
看到KOKORO那个样子,镜眯起眼晴,整个人往后一缩,跟KOKORO保持距离。
“哼,居然不懂得欣赏纳豆的美味,真是可悲的家伙。对吧,KOKORO?”
“就是说啊,会吃这种臭掉的豆子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不点!你要更有主见一点!”
啊啊,这个小不点的情绪变化真的很剧烈……
话说KOKORO那份纳豆,后来由KOKORO本人趁镜离开位子时一口气吃掉了。早餐吃完,洗过盘子和碗以后,我比平常还要早开始准备上学。
镜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刷牙洗脸、梳洗整理。
“好了。”
听到镜换好衣服,我回到起居室。
“嗯?奇怪?KOKORO去哪了?”
房间里只有换上制服的镜。
“她说她有事要办,已经先出门了。”
“是死神研修吗?”
“大概吧。”
镜拿起书包,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要这么早就准备去学校不可?”
“……我说你啊……你忘了昨天你把脚踏车弄坏了吗?”
“啊,有这回事?”
这家伙……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
我叹气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可恶,阳光毒辣。
然后,出门十分钟后——
“……好热……”
镜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啊,很热。可是这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弄坏脚踏车啦!你就不能摔车摔得更高明一点吗?”
“那不是加害者该说的话吧?”
我一边用手抹掉沿着脖子流下来的汗,一边半眯着眼睛看镜。
“你这是什么话,最先伤害我的心的人是你吧!谁教你对女孩子说失礼的话。”
镜跟我一样半眯着眼晴看我。
“但我的身体可是受了重伤。”
“心伤是很难痊癒的。”
镜这么说完,把视线转回热气蒸腾的马路,便加快脚步。
真是的,她最会讲歪理。
我大口叹气,看着镜的背影。
“……镜。”
“怎样啦?”
“你的汗浸湿衣服,胸罩线条都透出来了。你别再穿颜色鲜艳的内衣啦。”
镜闻言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把刀……
我们比平常更加汗流浃背地抵达学校了。
我和镜都无精打采地走过走廊,连讲话的精神都没有。
“……我去洗把脸再过来……”
镜一脸疲惫至极的表情这么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了。
我轻轻挥手以后前往教室。
啊啊……在这个季节花一个小时走路上学太折磨人了。我还是赶快把脚踏车修好吧……应该说在脚踏车修好之前都不想来学校。
因为流汗的关系,制服到处沾黏身体,我一边用手指把制服从身上拉开,一边开启教室门。
“嗨,早……”
我一边无精打采地道早安,一边看教室……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教室一角。
“你们在干嘛?”
“哦?唷,笹仓早。有转学生来了。”
注意到我的安冈眉飞色舞地这么说。
“在这种时候?”
都已经快期末考了才转过来,这转学生有毛病。我歪头纳闷,总之先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位子以后,靠近那群人。
看不到应该坐在椅子上的转学生。我一下踮脚一下歪身体,努力要偷看那个转学生。
冷不防从人缝间看到了某样讨厌的东西。
“…………”
我用手指捏住两眼中间,闭上眼晴。
不不不,等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打起精神,再次从人墙缝隙看转学生。
这次我颓丧地垂下头,强行拨开人墙,移动到‘转学生’附近。
“呜哇!是笹仓啊,不要推好不好!”
“怎么了?是谁啦,别从后面挤过来!”
我在同学的非难声包围下,一抵达,就“碰”的一声按住桌子,面带笑容看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嗯?KOKORO。”
“啊,早安。我从今天起就要在这个班跟大家相处,呃,我是黑渊心。”
只见小小死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同早晨的问候一并说出惊人的话。
就在我要开口回嘴的瞬间,有人把手放在……不对,是抓住我的肩膀。
转头一看,是体育股长杉村及其他数名男同学。我被他们一口气带到教室后面的角落。
然后我被迫坐在地板上,被班上男生包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喔!
“你、你们干嘛突然这样!”
“这才是我们要说的话,笹仓恭也。”
杉村代表众人向前站出来一步,俯视着我。
“你这杂碎……你明明就有镜同学了,现在看到可爱的转学生,还是打算偷跑吗?”
“偷跑?……不对,先等一下!重点是那个转学生太奇怪了吧!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你们应该要先对这点抱持疑问!”
听到我的主张,周围形成人墙的男同学面面相觑。
但所有人随即看着我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们的视线好像在说“你才奇怪”。
杉村在我身旁单膝蹲下,露出莫名同情的眼神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笹仓恭也,你冷静想想。”
“想、想什么?”
“小学生跳级进入高中就读不是很常有的事情吗?”
“……你们这些家伙已经病入膏肓了,真了不起……”
是吗……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我们班都是些这么奇怪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们对KOKORO抱持何种幻想,只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着“IQ有200那么高”、“果然非选她当班长不可”之类的话。
……总之,这个“虽然是小学生却跳级进入高中就读”就是心的‘设定’吗?
姓氏是黑渊啊……死神对“黑”这个字真是执着到了极点。
“大家早安。”
门啼啦的一声开启,将黑色长发拢在背后紮成一来的少女进教室。真正的班长。黑峰命出场了。
“怎么了吗?感觉好热闹。”
看到教室今早的气氛跟平常不一样,黑峰一脸充满兴趣的表情。然后马上就发现人群,朝那里走近。
人墙自动分开迎接黑峰,开出一条通往心的路。
“啊,心。你来了呀。”
和心打到照面的命露出笑容说道。她们果然认识。
“命、命姊……早安。”
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角度非常漂亮的礼,向黑峰道早安。
“黑峰同学,你认识心吗?”
女同学之一问黑峰。
“嗯,她是我的远亲。心的头脑非常好喔!”
“过奖了。”
相对於黑峰甜美一笑,心郤是用军队般的动作与超龄的应答鞠躬行礼。
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前辈与晚辈,更像是上司与部下吗?不过既然都说黑峰是研修指导官了,就表示黑峰握有生杀大权吗?
“呜~好热~……早~”
接着换镜进教室。她懒洋洋地垂着肩膀道早安。
不过她立刻就发觉心在场。
“奇怪?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从今天开始转进这里。”
镜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一句话就想通了一切,“啊——”她点头表示领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峰在的关系,总之这所学校成丸心的研修地点……我也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心,既然你要来学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门呢?”
“我想要先到学校来给你一个惊喜。”
跟面对黑峰时截然不同,心对镜始终笑容可掬。
不过,既然都说她们的关系像姊妹了,应该是很熟吧。
冷不防突然有好几只手勾住我的脖子。
“笹仓恭也……突然有件事想间你一下,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们呢?”
又是我们班以杉村为首的男生。
“你现在跟镜住在一起,这我们也知道。虽然我们绝不服气,但我们勉为其难接受。毕竟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但是……刚刚镜同学是不是对心说了‘一起出门’……这句话呢?”
“应、应该是你们听错了吧?”
“是吗,是我们听错了吗……说的也是喔,毕竟如果过着像后宫般的生活,岂不是天理不容吗!”
杉村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虽然像在笑,但眼神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好像怀着浓浓的猜忌。
后宫?最好是那么美好啦!现在的我可是过着能够理解主妇心情的生活好吗!
话虽如此,其他人才不管这回事吧?只因为跟女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成了男性公敌——杉村他们搭在我肩上的手格外沉重。
虽然我不认为这件事能够永远瞒下去,但我希望尽可能晚一点拆穿这件事,过平稳的生活。
不知道黑峰是明知道我的愿望还是无心的,只见她走近我。
“笹仓同学,早。”
“喔,早。”
跟克己在世时同样感觉的问候。班上的人当然都不知道黑峰是死神。
所以我也尽量用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和黑峰相处。
“心好像在你那边叨扰的样子,要不要紧呀?”
啊啊,这句话是在关心我吧……应该是出自善意吧……
可是,我似乎将因为黑峰这句话而大祸临头。
我偷偷地看隔壁的杉村。
……他面带笑容。
我看看周围的男生。
安冈也是、根岸也是、滨田也是,总之放眼所及的人统统都面带笑容。
所以……我也笑了。
然后领悟一件事——
每当死神增加,我的处境就会愈来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