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
三个人一起看电视。画面播的是时代剧“三十匹斩!”。这是一出反派就算有一百个人、五百个人,三十个同伴都会一齐杀过去的豪迈武侠剧。
补充一下,就算反派是一个人,照样三十个人一齐杀过去的铁腕行径曾引起轩然大波。
“嗯~打斗看起来好帅喔~……”
镜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着电视。
“我一直很想尽情挥刀、大显身手一次看看呢!”
“你还好意思讲这种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我被你砍过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我不是想要单方面砍人,而是想要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战斗。”
“真对不起喔,我这个对手砍起来就是这么没意思。倒是原来你有单方面砍人的自觉啊。”
我半眯着眼睛看镜,但当事人顾着看电视,没发觉我的视线。
“镜姊姊看过很多用刀战斗的书,没多少人敌得过镜姊姊的。”
代替镜回答的人是心。
“话说你们看的书都是漫画吧?为什么光看就学得会?”
“那就像是一种想像训练。我想只要彻底融入角色,身体自然就会动起来吧?”
“看来死神是活在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狭缝之间。”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这是在夸奖我们吗?”
“对,是在夸奖你们没错。”
叮咚——
“嗯?谁啊,这么晚了。心,你去开门。”
“好。”
心站起来走向玄关,镜依然顾着看电视。
传来喀嚓的开门声,然后——
“哇哇——!你、你、你是谁?私生女?哥哥的私生女?”
是小桃的声音。话说小桃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心。
咚哒哒哒!吵闹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只见小桃把心夹在腋下穿过走廊跑过来了。
“哥、哥、哥、哥哥!这、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哥哥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是镜姊吗?”
心吓得僵住,在小桃腋下无法动弹。
“来,先冷静下来。最好是我才几岁就生了孩子啦!”
看到小桃预料中的举动,我冷静对应。
“可、可是,谁教……”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镜的小妹来我们家。”
“啊……这么说是有这回事……”
“请问……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心仰望小桃这么说。
“啊、啊哈哈,对不起~要不要紧?”
“是,我不要紧。虽然的确是吓了一跳。”
心边这么说,边把皱掉的衣服(我的T恤)拉平。
“……你之所以穿着大作男装T恤,是哥哥的嗜好吗?下半身该不会……没穿裤子……?”
“对,他说要是不这样穿就不让我住这里。”
“我才没讲这种话!是你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而已!”
就在我大吼的瞬间,胸口突然窜过无法言喻的冲击。
“吵死了……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原来是镜的神速拔刀术袭击了我……
看我咕咚一声倒下,小桃和心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总之,你们两个先自我介绍。”
我趴在地上,尽可能小声地这么说。
“我是笹仓小桃。写作小桃子的小桃。”
“幸会,我是心。镜姊姊平常受你照顾了。”
“既然你是镜姊的妹妹,那么是黑谷心对吗?”
小桃轻轻歪着头问心。
“呃……那样也可以。”
“喂,不要窜改姓氏。你是黑渊吧!”
“啊,对喔!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执着,请不用在意。”
心真的讲得很意兴阑珊。她不在乎姓氏,是讨厌父母吗?
“然后呢?小桃,你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
“啊,嗯。这个。”
小桃把塑胶袋放在我跟前。从塌下来的塑胶袋里面露出来的是,又红又圆充满光泽的……樱桃?
“我们家收到了一大堆,分一些给你们。”
“是哦,谢啦!”
我爬起来,掐着樱桃梗拎到眼前。
嗯,圆润饱满,看起来很好吃。
“嗯——太好看了——”
电视节目刚好播完,镜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咦?小桃你来啦?欢迎光临。恭也你怎么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沉迷於时代剧,镜现在才发觉小桃在。她刚刚砍我是本能吗?
“啊,你拿着好东西呢,给我。”
镜看到我拿着樱桃,就这么拖着身体爬过来。然后就像鱼上钩一样从我手上吃掉樱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
目睹这整个经过的小桃和心同时惨叫。
然后两个人联合起来瞪我……为什么?
“啊,这很好吃。”
“你啊,太没规矩了。要是那边的小不点学起来该怎么办?”
我边叹气边说,看向小桃和心。
“……哥、哥哥……我也要。”
小桃居然已经滚卧在地上,真是伤脑筋的堂妹。
“对了,我听说如果可以在嘴里把樱桃梗打结,就代表接吻技巧很好。”
心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樱桃这么说。
“哥哥会吗?”
“我也不晓得。没认真做过。打结可以用牙齿吗?还是真的只用舌头就办得到?”
我再拿一颗樱桃,这么问镜。
“你真笨,如何运用那个牙齿就是重点所在。舌头的动作,跟力道适中的吮咬——就是吻技的精髓所在。”
镜得意地发表高见。
“哥……哥哥……被镜姊这样吻……”
“恭也哥,我可以杀了你吗?”
“我发誓我们没做那种事,请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看着彷佛随时会哭出来的小桃与看起来随时会拿出电锯的心,我出言制止她们。
“总之你就试试看嘛,我来教你。”
镜这么说完,就把一颗带梗的樱桃塞进我嘴里。
小桃和心又表情狰狞地瞪着我……镜那家伙,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开始咀嚼嘴里的樱桃梗。再怎么说这都是植物的茎,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镜说要教我是什么意思?嘴巴跟舌头的动法是要怎么教啊……
‘恭也,你抓不到诀窍吗?’
‘嗯,对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
‘就像这种感觉,像这样……嗯,就是这样做。’
‘我就是不懂啦!’
‘真拿你没办法。来,张开嘴巴,你要用自己的舌头……好好感受我舌头的动作喔!’
——这么说完,镜就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展露精湛的舌功。
‘镜……镜……嗯……嗯啊……!’
‘像后(这)样……嗯……用舌尖……咕呼……嗯……’
——镜的舌头简直有如年物求爱般交缠我的舌头。
——然后彻底舔吮过一遍以后,缓缓地分开,脸色潮红地看着我。
‘懂了吗?’
‘……我不仅,麻烦再一次。’
‘讨厌……真拿你没办法……嗯呼……’
停!妄想结束!哪来这种事!不可能!
假使发生的话是有点高兴,但是不可能————!
“呜呜……镜姊姊……好大胆……”
我看向隔壁,只见心红着脸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奇怪?难道我跟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东西是一样的?
“嗯呣嗯呣……嗯噎……寒横呃(完成了)——!”
只见小桃举手,舌尖上是虽然不好看但确实打了结的樱桃梗。
“唔嗯——还有点太嫩了。我想你可以再试着更大胆一点地运用牙齿会更好。”“嗯——……大胆……哥哥,再给我一颗樱桃。”
“拿绪(去)。”
我一面动嘴巴,一面掐起一颗樱桃扔进小桃嘴里。
没想到立刻就听到噗滋的一声。只见小桃嘟着嘴皱眉头。看来似乎是大胆过头了。至於我的话……
“嗯嘎啊啊啊!嘴要抽筋了!”
放弃了。
“恭也不会吗?”
“这种事不会也没关系,并不是学不会就活不下去。”
“我或许会关心喔……你看你害我说了什么呀!”
“我又没那个意思……”
这家伙活在自己的世界还真开心。忽然间,我发觉心一个人保持沉默。
只见她表情严肃,嘴巴动个不停。
“如何,心。还顺利吗?不过你还小——”
“唔呸!”
不等我说完,心就把樱桃梗吐在自己手上。
樱桃梗打了个漂亮的结……
“很、很行嘛,臭小不点。”
我不自觉绷起脸。
“哇!这好厉害,仔细看会发现末端穿过圆圈两次!”
小桃拿起心做出来的樱桃梗圈,这么说。
的确是打了两层结。
“只要掌握到诀窍就是这么简单。”
心浮现获胜得意的笑容。
但因此有所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
只见她不发一语地把樱桃放进嘴里,开始蠕动嘴巴。小桃不知道是不是受镜感化,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这……我是不是也不做不行……?
最后我败给现场气氛,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四个人围着樱桃,面对面沉默地各自动着嘴巴,堪称异样的光景。
——然后当晚……
“唔~嗯……镜姊姊的饺子~……”
“啊呜……心……你……不、行……耳朵……耳朵要……嗯嗯!……”
心除了不规矩的手,又多了不规矩的舌头(?)。
不时传来啪喳啪喳、啾啾……之类的湿濡声响,非常淫靡。
倒是什么饺子啊!难道你吃饺子都是边吮咬边吃下去的吗!
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镜性感撩人的声音与喘息。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们是想憋死我吗———!)
我独自在走廊抱头打滚……
隔天,又经过漫长艰辛的路程前往学校。
从天空倾注的太阳光,与吸收阳光转换为纯粹的热能放射的沥青,这种三明治夹心攻击快要了我的命。
顺便一提,出门时,镜本来还说“为了排名赛,得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才行”跑来勾着我的手臂,不过走不到五十公尺就说“热死了!流汗好恶心!”放开我。
热气蒸腾的马路当前,我和镜和心都没有交谈。尽可能不浪费体力。
那些经过身旁的脚踏车看了就火大。
历经这样苦行般的一小时徒步,最后抵达了一台冷气也没有的教室。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垫板代替团扇扇风纳凉。
“恭也~……帮我扇……”
无力地趴在桌上的镜朝我伸手。
“好。”
我替她扇了两三下,又继续扇自己。
“再多扇几下嘛!就只顾自己,你好诈。”
“我哪里诈了,你不会自己扇啊?”
就在我半眯着眼睛看镜时,心摇摇晃晃地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近,手里拿着垫板。
“镜姊姊……我、我来帮你扇。”
这么说完,心就虚弱地开始帮镜扇风。
“……镜,你没有罪恶感吗?”
“唔,嗯……对不起……”
镜愧疚地道歉,轻轻拍了拍心的头慰劳她。
“心,谢谢你,你放心,恭也等一下就帮我们扇了。我们一起吹风吧。”
“我才不扇!”
我把垫板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叹气。
“小恭……”
只见安冈满身大汗,一副看了就热的样子走过来。他不知为何笑容满面,但那样更教人觉得热。
“什、什么事?”
“两个人骑着一辆脚踏车上学……真好!以前看着你跟镜同学,看得我羡慕得要死。不过,我终於也晋升一个阶段了!”
安冈握着拳头,更进一步逼近我。热气直扑而来,教人受不了。
“比方说碰到人行道落差,脚踏车弹跳不稳时,她就会倒在我背上。然后……啊啊!为什么我的手不是长在背上啊啊啊啊!”
这家伙幸福过头,快要放弃当人类了。
这是男女情爱使人狂的绝佳例子。不过,这对情侣的关系极可能是一场阴谋。在排名赛当天前……不对,在排名赛开始前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小恭,我看你都冒出黑眼圈了,有没有好好睡?健康管理很重要喔!”
“嗯?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我叹着气这么一说,镜就像在呼应我一样打了一个大呵欠。彷佛被那个呵欠传染一样,心也打呵欠。
“嗯——……下巴,应该说舌根好痛喔……”
“我也有点痛,昨晚努力过头了。”
这么说着,两人揉揉眼睛。
我也扶着下巴动动嘴巴,舌根的确会痛。
这就类似肌肉酸痛吗?舌尖也被樱桃柄磨到会刺痛。
“……小恭……”
嗯?安冈不知为何双唇颤抖。
“怎么了吗?”
“你、你、你们几个……做了什么,弄到三更半夜还不睡……?”
“没有啊,只是在玩而已?”
“在……在玩……!”
安冈整个人往后仰,睁大眼睛依序看着我、镜,和心。
“弄、弄到三更半夜……玩到舌头会酸……三、三个人一起……”
“我、我说……安冈同学?”
看来我引发了离谱的误会?
而且这时候镜还顺口补了一句“小桃也来了,所以是四个人喔”火上加油。
“小恭好淫荡!你总是领先我好几百步!你的背影太遥远了!”
安冈哭着冲出教室了。
目睹整个经过的其他班上同学——特别是男生……不约而同地握紧拳头。
不管是哪个家伙都露出慷慨赴义的战士眼神,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这气氛不妙……
“早——”
替我软化了教室这种危险气氛的人物到校了,班长·黑峰命登场。
黑峰一看到我,也没把书包放下,就快步朝这边走来。
“啊,我想在上课前去一下洗手间。”
心就像在逃避黑峰一样出了教室,她怕研修指导官吗……?
“早,笹仓同学。”
黑峰猛然把脸凑近我的脸,向我打招呼。
“早、早啊……怎、怎么了吗?脸靠得这么近……?”
要说有多近,就是吐出来的气拂在脸上还很温热的距离。
啊……眼角余光看得到镜的笑容……还有全班男生的杀气增强到面板会痛的程度。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逃避黑峰近在咫尺的脸。没想到黑峰忽然摸我的脸颊。
教室譁然。镜依然面带笑容,摇身站起来。
怎样?黑峰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型态的整人方式?她有没有发觉这样是间接攻击我?“脸颊的伤,看来还没好。”
“咦?”
说到脸颊的伤,我记得是那天在保健室被恼羞成怒的心的电锯划到的伤。我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这么说来的确是还没好。
黑峰细长的手指,从伤口上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不会痛,反而会痒。
但是,这时却从别的地方传来肃杀之气。
“恭也~你好像从一大早就在做什么开心的事呢~”
表情固然是笑容,却发出绝对笑不出来的气场的镜就站在我身旁。
“请……问……呃,这是……我不好吗……?”
我要被砍了,我就要被常人看不见的神速斩击砍了。
啊啊,我又将因为原因不明的头痛或腹痛而倒下……
镜的气息渐渐、但确实地锐利起来。目标是右侧腹,寒意集中在那个部位。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彷佛这就是讯号一样,镜的眼睛发亮了。
“镜。”
黑峰抢先一刻制止镜。这完全出其不意,镜失去了攻击的{时机。
黑峰指着走廊,表情严萧地看镜。
“方便出去一下吗?”
不知道镜怎么解读这句话,只见镜浮现万夫莫敌的笑容,看着黑峰握拳。
“我在这里也行喔?”
我的死神为什么会这么好战呢?
教室掀起一阵奇妙的紧张,大家都屏息看着镜和黑峰。
但是黑峰无视於镜,迳自走向走廊。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以后,追了过去。
等到门关上,看不见两个死神以后,不知道是谁吐了一大口气。教室就此恢复安宁。
当然我一点也没有因此就松懈。
“我看你很受欢迎嘛,笹仓恭也。”
像是在擒拿般,用力搭住我肩膀的人,老样子还是杉村。那副眼镜发出凶光,看不见眼睛的颜色。
“哈、哈哈……你爱上眼镜了吗?跟你愈来愈配了,不是吗?”
“承蒙夸奖,本人甚感光荣。话说回来,笹仓恭也,我们所有男生现在正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是、是什么呢?”
相对於我胆怯的声音,杉村的声音低沉、有分量地说了:
“就是,该放弃排名赛立刻杀你呢,还是该等到排名赛后再杀你呢——”
“请给我不杀的选项……”
“呼——哈——、呼——哈——、吁——吁——甩、甩掉了吗……?”
我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途中回头一看,确认没有半个人影。
全班男生竟然同时变了眼色发动攻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恶,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这根本就只是迁怒嘛!
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走向屋顶。就到外面去,跷掉第一堂课好了。
我来到连线蓝天的门前握住门把。但,我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人。
难道被人抢先一步了……?
这下不妙,万一对方是班上那帮人的话,我或许会被包夹。
虽然喉咙和肺还有一点痛,不过我尽可能屏住呼吸,偷偷观察屋顶的情况。全神贯注在听觉,不愿遗漏任何一点声响。
“…………?”
有说话声。不只一个……女生的声音……?这是镜和黑峰的声音。
声青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原来那些家伙到屋顶来了。知道对方不是刺客以后,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究竟在这里讲什么事?看她们离开教室时的气氛非同小可……
我忽然想起黑峰摸我脸颊的举动,以及镜见状发怒的模样。
啊!难道她们在屋顶上为了争夺我而展开决斗!
……哪有可能嘛。我推翻自己的说法,一个人摇头耸肩。
但是,两个死神究竟在讲什么事?
我把耳朵贴着钢门,探听另一边的声音。
“那么命……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镜的声音显然很不高兴,黑峰稍微加重口气回应。
“镜,你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啦?”
“笹仓同学脸颊的伤。”
“伤?你是指恭也说他救心的时候,在游泳池被指甲划到的伤?”
“嗯。那个,会不会是心的死神镰刀造成的?”
呜哇……黑峰识破了……我还以为我顺利蒙混过去了。
“心的……?卡里古拉造成的伤?你在说什么呀,死神镰刀不能伤人吧!?”
镜目瞪口呆地这么说。
没错,死神镰刀是用来将阳寿已尽的灵魂从肉体分离的工具,不能伤害活人。
要不然,成天被镜砍的我早就化成碎片了。
不过……脸颊这个伤,的确是心的电锯造成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抚摸着脸颊上的伤,更加用心地聆听两人的对话。
“嗯,普通是这样没错。可是……心很崇拜‘KYOU’对吧?”
黑峰的声音变低沉了,怎么回事呢?刚刚黑峰喊‘镜’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不一样。
与其说是称呼眼前的物件,更像是在称呼全然不同的别样东西,就是那种口吻。
“等一下,难道那孩子……”
镜的声音显得困惑。
“虽然她现在还在研修期间,也不知道将来想当哪种死神……”
“断罪之镰(Executioner)……”
陌生的字眼——镜有如吃到苦涩味般吐出这个字眼。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得到她们还在门的另一边。
只是两个人似乎都陷入沉默。
“镜。对我们死神来说,名字就像是命运一样。”
黑峰显得寂寞地低声说了,但是镜没有回答。
“就像名字不能自己取一样,命运是不是也无法由自己作主呢?”
“我……才不管那种事。我就是我,跟‘KYOU’无关。我根本就不想要赫刃。”
“嗯,是啊。”
然后再度沉默。
名字……?命运……?她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镜否定自己的名字。
“赫刃”是什么?对死神来说名字是什么?
虽然偷听很心虚,但是两人对话之严肃,我实在没办法把耳朵从门上移开。
“我也是……假使步上‘白夜’的命运的话……克己同学或许就不会死了……”
听到黑峰的话,我全身紧绷了,彷佛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冻结般的冲击。
她刚刚说了什么……?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
喀碰——!
我用蛮力开启门。
镜和黑峰睁圆眼睛看着我。
“恭、恭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镜完全想像不到我会出现,心慌地看着我。
但我现在满脑子发烫,咬牙看着黑峰。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我从紧绷的喉咙挤出话来。
“你说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眸子也很烫。情绪不可自拔地高涨……但是,我却无法提高声音。
“告诉我,黑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感到呼吸困难,一面走近黑峰。
“恭也,你等一下,刚刚的话是……”
镜慌忙站到我前面,但我抓住她的肩膀要她让开,进一步走近黑峰。
克己的死神依然看着地上不动,这件事令我更加烦躁。
最后,黑峰小声说了“对不起……”
“不对!我不是想听这种话!”
感觉就像脑袋里面点了火。
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想听她道歉。因为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纵使我粗声粗气,黑峰就是不看我。手紧紧握在胸前,依然低头保持沉默。
“白夜到底是什么,那样克己就不用死了吗?喂,告诉我!”
听到我再度咆哮,黑峰闭上眼睛。但是换镜拉住我的袖子。
“恭也……不可以再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可以?”
“命跟我不一样,而且要是你再追究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后悔……?还会有比现在更后悔的吗……?
但是看到镜彷佛为我担心般,眼神恳切地望着我,我稍微冷静下来。
我一边慢慢地调整呼吸,一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黑峰。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
或许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我想知道。只要是关於克己的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好,我都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我的心情,黑峰终於肯看我了。
“笹仓同学……对不起,现在不能说……不过,我想总有一天能告诉你。”
这大概是黑峰目前最多所能透露的讯息了。
“恭也……求求你体谅她的心情。”
镜也看着我,替黑峰说悟。镜紧紧握住的衣袖,告诉我她有多么拚命。
诸多疑问卡在我的喉头,无法接受的部分多得是。
不过——
“好吧。”
现在暂且全部咽下。
我夸张地伸懒腰,借此扫除沉重的气氛。
“那么,既然也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我用开朗的口气对两人这么说——这也是为了不要留下芥蒂。
既然总有一天能告诉我,那我就等吧。就算硬逼问黑峰,万一她说谎骗我,我也不会发觉。
所以我就等待时候到来吧。
“谢谢你,恭也。”
镜朝我展露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但,下一瞬间那张笑容包含了其他色彩。
“那么换个话题……你不觉得偷听很不应该吗?”
“咦?”
一改先前温驯的态度,现在这是平常的镜。
“不、不是啦,那个……我并不是在偷听……”
我感觉到情况不对而倒退,但是被镜牢牢抓住的袖子阻碍了我。
我看向黑峰求救。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毕竟班长可不能冲到。”
只见同样也恢复成平常的班长的黑峰微微一笑,一半身体已经隐没在门后。
“命,你先走。我教育过恭也以后就回去。”
“嗯,我知道了。不过不可以冲到喔!”
“我没问题的。”
意思是我有问题吗?
答案,只有迎着太阳闪耀的刀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