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见斗此人,是真“不识抬举”,蓝蔚不承认自己没本事说服人家,可偏偏又惜才,还想努力再让他回心转意就做了这侍研。
於是蓝蔚成日视察,每到孙见斗那儿,便一定要问上两句劝上一番。侍用等职位都定好了人,就侍研的衔儿一直空悬等着孙见斗点头。
虽说蓝蔚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女朋友,但耐不住她们没公开。再者,匠户见识也都限於地域,城里的兴许见过女官还好些,可那些本是乡里铁匠泥水匠的,和当初北直隶那个男人区别并不大。
故而,风言风语便在天工院内传了起来。
有说主官大把年纪没嫁出去,赶着倒贴孙见斗的;有说女人当官就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不过总之,被胡乐压了下去,话说的虽然是“人家官比知府还大,哪是咱们能妄议的,小心掉了脑袋”,但蓝蔚已经高看他一眼,认为在下面确有领导风范与威望在,脑子也拎得很清。
所以孙见斗不愿意坐的位置,最后给了胡乐。
蓝蔚拟好名单给谢祯交上去的时候,谢祯本不打算再看,但谢祯不看过,蓝蔚自己对自己根本不放心,於是就央她看。
谢祯便翻开来问:“你的侍研是据什么挑出来的?”
“能干。”接下来蓝蔚便叙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见谢祯脸一沉,眼刀锋利地扫去,扫到蓝蔚的脸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顷刻收敛起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她当然该吃醋,蓝蔚后知后觉地想,但谢祯又确实对她太好,不忍心用冷脸吓她。只是,要是好得这般深情温柔,将那醋自己咽了,也太过难受。
蓝蔚便给她倒了杯茶,又把凳子往她那儿靠了靠,倒要做起捏肩捶背的丫鬟活起来,谢祯向旁边略躲了下,将蓝蔚的手不由分说地压了下去:“别。”
许是蓝蔚一脸失望已然太过明显,谢祯便补了一句:“要不得你做这服侍人的活,你要是心里知道了,就够了。”
可这找补的,总有一种被带了绿帽子心灰意冷又只能得过且过的口吻,听得蓝蔚怪难受的,不过这毕竟是能出现在谢祯身上的另一种鲜活而非简单喜怒威严的情绪,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不知道是该喜该悲了。
“殿下……”蓝蔚叫出口才觉事情不对,明明已经是女女朋友,谢祯也亲昵而带柔情地叫着“蓝蓝”,可蓝蔚呢,除了“殿下”别无半个选择似的。
作为储君与臣下,不错,蓝蔚时刻尊称“殿下”是本分,谢祯叫她“蓝蓝”什么都是恩荣,她也不该因此逾矩。但作为情人,蓝蔚的心思就算不该动,也动得让她神魂颠倒。
要说为什么神魂颠倒?蓝蔚一边唾弃自己脑内的肮脏思想,一边却总忍不住想象自己与谢祯耳鬓厮磨时自己能轻声热语,一声“阿祯”点燃床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