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风学风里是真的保持着理性的教育和训诫,虽然用伤痛作为警醒是否偏重仍值得商榷,但并不是真正触到底线的迂腐糟粕。
蓝蔚想到七十年代左近的大抵都挨过苕帚或鸡毛掸子,再往前的孩子也绝不少了这种体验,至於她自己这代虽然听说的不多,但也只是她自己在高知的父母身边没体验过,防盗门又一把隔绝了看人家热闹的机会,谁又能说就销声匿迹了呢?她对体罚的全部印象,竟全来自於穿越之后,来自於谢祯身后的大半青紫,来自於她背上斑驳带血的藤条印子。
长宁帝是暴戾的,留下的伤痕是触目惊心的,以至於谢祯只要拿起板子成了执掌体罚的那个,蓝蔚想到的就是他那样的残忍易怒,然后便是无尽的害怕与抵触,而她,凭什么总是不相信谢祯的操守呢?
反省之后,蓝蔚又加重语气,肯定道:“你是对的。”
不一会儿,景云又在一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哭是没哭了,脸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样子,倒是看不出哭岔气的涨红了,她的宫女没资格进谢祯的殿门随侍,又不敢拉着一水,显得有些委屈。
“奈奈,”谢祯把景云唤到身边,“我之前给你你几个选择让你下去的时候好好想想,你现在怎么想?话说在前面,假使你以后要食言后悔,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景云显然听懂了,她皱着脸沉思的样子,很有点像小时候的谢祯,蓝蔚站在一边,只希望她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谢祯给她的选择一共三个,要么把剩下七下挨完之后一切照旧;要么和别的人一样回书房向师傅请教过考;再者就是由谢祯去向长宁帝请命叫长宁帝自个儿教她去。
最后者听上去显然是件恐怖的事情,三个人都知道是个不能碰的选项;中间那个必然就一劳永逸地舒服,蓝蔚私心希望景云选这个,毕竟宫学的师傅不敢苛责皇子们,再者还有伴读分担责罚——很不公平就是了。
脑子里的思绪总是牵拉得离题万里,这次她狠狠甩了下脑袋把脱缰的思路拽了回来,从公平回到当下:第一个选项应该是谢祯眼里的最优解,只要愿意承担责任,一切都还能从头再来。意思大抵如此,但是让一个孩子自己做出负责的选择,真的不容易吧。
蓝蔚不必自省也记得明白,自己小时候怕事而让谢祯让表哥表姐为自己揽了多少烂摊子,可还没等她焦灼完,景云已经带着哭腔开口:“选一……”
她仍然怕是怕得紧的,但还是抉择出来。
这有一点谢祯的影子,但和谢祯又全然不同,谢祯她,大概根本不知道害怕,她向来“善於”将担子背在身上,而无论肩上磨出多少血痕,压到如何步履沉重,她也不会吭声,更没有人有幸听到她的哭腔。
即使是郭天惠刚刚去世的时间。
连蓝蔚也不曾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