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谢祯先去叫的蓝蔚,在殿内的又是常媛,谢祯其实想到蓝蔚不会回避,但没想到她听了常媛的话却露出雷劈一样的神情。
“你不喜欢这个主意?”常媛也表示惊讶,整个场面就是蓝蔚难以置信常媛的“以战养战”,常媛难以置信蓝蔚竟然不喜欢“以战养战”。
“这不是侵略吗?”蓝蔚反问,“这不是正义之战,我们为什么可以仅因为自己不足就去抢夺别人的财产,只因为他们不在大燕治下吗?”
“不然呢?”常媛再反问,“战争是否正义的边界不由国境定义,难道是按墨家非攻的法则吗?如若此,除了驱逐北元,我们以什么理由与明玉珍的大夏交战?唐凭什么灭了高昌?秦更不该统一天下了。”
从逻辑上讲,谢祯觉得常媛举的例子是中肯的,这几个例子基本都属於墨家认为的“无罪之国”,如果她说唐和龟兹、汉和楼兰,那就是不当了,袭杀使臣不能算大罪但总归有罪,但她所困惑的是蓝蔚的用词:“‘侵略’何解?如果是化用牛僧孺的《守在四夷论》,略地侵城虽然有败无亡,但也不算是下策了。”
牛僧孺的原句是,夫四夷不守境,不过於略地侵城,是有败无亡也。这句话是与镇守边疆的几大策略对比的,前后文还有几句,概括起来意思是说防守就是抵御别人攻击,最好的抵御方法是以攻代守打败别人,最上乘的攻击策略是与周围各民族和平相处同化他们。因此,谢祯可以理解蓝蔚化用这个词来描述常媛的行动计划,但实在不能理解,蓝蔚为什么会以如此厌恶和负面的情绪对待这个词,因为就她来看,这个词的出处和现在的使用习惯都不能解释。
更奇怪的是,蓝蔚被问住了,不是一种纯粹不知道答案的沉默,谢祯看得出来,她是对答案难以启齿,并在纠结要不要以实相告。
“好吧,那这件事我们晚些再说。”谢祯体贴地放过了她。
常媛来回看了看帝后,意识到和蓝蔚争执是不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於是又缠上谢祯:“陛下,就算不让我出海,您先给我个水军的指挥使做做吧,我去巡检下船只也好啊。”
常媛是京卫指挥使,从三品,上直卫亲军与非亲军卫都由她训练,但是上直卫本身不受她直接领导,而由冯胜担任正二品的亲军都护,上直卫十二卫经改制各有职责,其中龙骧卫、豹韬卫、飞熊卫作为机动精锐;金吾卫、羽林卫、虎贲卫守卫巡警,负责宫禁安全;天策卫、宣武卫、骁骑卫则守备皇城,负责门禁和巡查;锦衣卫负责仪仗护驾;旗手卫掌管金鼓、旗纛等祭祀;府军卫负责幼军选拔训练。
在这其中,常媛除了调动非亲军卫,也好不容易在长宁帝和谢祯默许下收服了飞熊卫,相当於手上有快五十个卫队,已经是年轻一代将领中首屈一指的位高权重了。相比来说,李景娴虽然嫡系也多,但自己还在职方司搞战略,官位只是五品郎中,谢祯个人是想让她未来掌管兵部的但那是未来;冯汐冲刚从一个骑兵子营的指挥官升上了指挥使,也就相当於从一个千户的兵力增加到了一个卫队,完全不能比;常茂则还在千户水平上磨练;李景隆根本人生也就指挥使到头了;邓镇一直没有担任过实缺;蓝玉是要打外仗的;最后汤醴管锦衣卫很不错,但也没法一跃掌管京卫。
因此,如果放常媛走,京卫指挥,谢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填;但另一方面,自虢国公俞通海死后,水师确实也不太像样,如果想要费力气整顿,这个级别又善於练兵的将领也只有冯胜和常媛。於是这就变成一个权衡问题,在让老一辈接手京卫和获得一支好水军之间权衡。
“陛下,要不洵美还有个新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