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淡淡的白雾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被缓缓地吐出来,杨周雪勉力朝我笑笑,笑意比白雾更淡,不达眼底:“你受委屈了。”
我不知道杨周雪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我只能缓缓地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手背——果不其然,一片冰凉。
杨周雪明白了我的用意,她道:“受冷了很正常。”
我问:“为什么不收下宋归恩给的狐裘。”
杨周雪顿了顿,低声道:“你连表哥都不肯叫了。”
“为什么?”
“我不缺那一件狐裘。”杨周雪回答。
我和她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没有揭穿。
我假装自己相信了她的回答,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父亲和母亲失了面子呢?”
“宋归恩侮辱你的时候,我也没见他们开口。”杨周雪的笑容真挚了一些,她看上去很高兴我会问她这些问题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我,“就算他们是为了讨好宋家,在站队的时候多一些助力,可是你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我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人特意在我面前提起“亲生女儿”这四个字了,杨夫人不开口,杨旻不在乎,照玉等人不知道,只有杨周雪,她跟我坦诚过对自己身份的在意,却又在这个雪夜里毫不犹豫将它归还给我。
尽管此刻的我已经不在意了。
杨周雪还在用殷切的眼神看我,像是得意,又像是格外欢喜。我还想再说什么,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和杨周雪拉开了距离,再回过头看去。
是贮禾。
她现在离我们俩不远的地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我等着她离开,我好跟杨周雪回行春居。
可贮禾只是盯着杨周雪,半晌后,平平板板地出了声:“小姐此举,可是让夫人伤透了心。”
我不再说话,想看杨周雪是什么反应。
她神色淡淡,说出口的话也轻飘飘的:“是吗?那我明日便去告罪,母亲若是要因此责罚我,我也认了。”
贮禾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被密密麻麻落下来的小雪模糊成狰狞的模样:“小姐,你明知道夫人舍不得。”
杨周雪冷漠道:“你也知道,谢明月是我的姐姐。”
“只是你的姐姐吗?”贮禾很是古怪地问道,不等杨周雪回答,也不等我问出声,她就走了。
杨周雪有些疲惫地看着我:“走吧,回行春居。”
我犹犹豫豫地问道:“贮禾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不知道。”
杨周雪不再看我,她往前走,就像是要将贮禾留下的尾音留在原地、被雪长长久久地覆盖住。
她像是逃避的态度让我觉得颇有意思,於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