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功了!真叫人不敢相信!」
「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呢。」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托大家的福,青函隧道终於开通了!」
不过,海水哗啦啦地流动的气势,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哗啦哗啦哗啦!
「唔唔。这水流……糟、糟了!」
「呜咿~小剑!塑胶袋的这边好像也裂开了?」
「这边也是~海、海水也喷到我脸上了……哇噗……啊噗、啊噗……」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袋子接二连三地开洞了……?」
似乎是因为剑等人强硬地扛起装满45公升海水的塑胶袋,导致塑胶袋无法承受海水重量,而在各处开始自爆了的样子。
剑水坝,溃堤!
而且在室内!
那还是海水!
剑水坝工程队的两名一般队员,脸部惨遭咸咸的洪水侵袭,全身淋成了落汤鸡。
「不不不得了了!啊啊、喇叭、喇叭都浸泡到盐水了!」
「电浆电视也泼到水了!而且这品牌是已经停止生产的超贵重品!不得了啦!」
「别别别别别慌张,冷静一点、冷、冷、冷下静来、冷下下来就没问题了?」
剑心想「必须尽快将剩下的海水倒入鱼缸之中才行」而用力握紧疯狂大闹的塑胶袋,但她握得越紧,从其他裂缝中流出的海水气势就变得更加猛烈,反而让市古跟多多湖全身沾满海水。到了最后,疯狂乱舞的塑胶袋甚至瞄准了明明是实行这种无谋计划的主谋,却一个人平安无事的剑,朝着剑的颜面落下大洪水。这就是所谓的天谴吗?
「呜咿咿咿~眼睛、我的眼睛都进水了,好痛喔!」
「完蛋了呀。这么贵重的家庭剧院房间,灭亡了呀~」
「别哇!别哇!别别别别哇!冷、冷下静来,不,冷下来静?不对,大家冷静下来啊————!」
……
……
三十分钟后。
侵袭流镝马家的客厅、宛如恶梦般的水灾散去了。
但水灾留下来的伤痕相当严重,贵重的60寸电浆电视报销。后置喇叭的电源也无法开启,其他包括木头地板、地毯还有电影的DVD也都浸泡到盐水,变成落汤鸡的三人只能默默地连忙补救,设法让房间恢复原状。
「小柚,不先冲个澡的话,可能会感冒喔。」
「不不不不行啦等整理好之后再去冲澡就可以了!人类不会因为盐水而死亡,但房间一直放着它湿答答不管的话,会四处变得破烂不堪!」
「……而且机器一直沾着盐水的话,可是会生锈的呢。必须快点抆干净才行。」
都是我不好……要是按照小柚的作战进行,先将海水移到庭院里的水桶,就不会引起这种水灾了……剑垂下头向两人道歉,「没关系、没关系的!这是因为我也有参与,才会发生出包魔空间,导致袋子裂开的!」「这台电视,是在哪买的呢?如果有延长保固期间,说不定还在保固期间内唷。」两名一般队员依然温柔地对待着剑。
毕竟要是在这里怪罪剑,她一定会沮丧到无药可救,让事情变得更加枣手。
「先、先别提这些了,剑小姐。漏出来的水就由我们来抆拭,你快把水母放到鱼缸里吧。」
「就是说呀,小剑。要是不趁这时把水母放进去,就枉费了大家这么急忙赶M的意义唷!」
「你们两个真是太温柔了……(感动)。我是个驳回小柚提供的策略、结果让自己家闹水灾的笨女人,你们却对我道么好……」
剑一边湿润着眼眶,一边拿出了最后的重头戏——装有三只水母的塑胶制小袋子。
在内含一点海水的小袋子里面,只见蓝色的珍珠水母一边噗通、噗通地进行活塞运动,一边悠游着。
唉……剑抱着装有水母的小袋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结果,我不但让你们两人替我做了这么多,还强迫你们帮忙把惨遭水灾侵袭的房间恢复原状。我有一天也能成为像你们两人一样,可以考虑到对方的心情、然后替对方付出的温柔女孩吗……」
「能够听到你这么说,就已经足够了唷,小剑!」
「……这台坏掉的电视机品牌,在家电迷之间广受支援,但它们采取的『不参与价格竞争的高阶家电』这种路线,是错误的选择呀……正巧又碰上全世界都不景气的状况,结果变得根本卖不出去,连同整个品牌都消失了。虽说好东西不一定会大卖这种情况,在家电业界相当常见,但还真是运气不好呢……」
唔。前辈对已经消失无踪的电视品牌都如此关心,我却是这副德行。
剑一边再次在内心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我要真心诚意地照顾水母,整个人脱胎换骨,变成一个温柔体贴……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一边试着将三只水母放入鱼缸里。
那是伞部直径约五公分的小型苍色海月。
是剑跟八云在水族馆第一次约会时看到的、活泼地四处遨游的小型水母。
不知是什么原理,那果冻状的身体,整体是清澈透明的蓝色。
伸展着宛如章鱼一般肥胖触脚的模样,感觉十分惹人怜爱。
虽然将海里的水母饲养在鱼缸里感觉很可怜,但这也是为了给八云一份惊喜。只好每天跟水母道歉,请求它们原谅了。而且这么可爱的苍色海月,剑也很想在家里饲养一次看看。
「噢噢噢~真可爱!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以为水母是更慵懒悠哉的生物,但这些水母很活泼地在游着呢!」
「……唔哇~真漂亮的颜色呢~」
「唔嗯。这是八云特别推荐、名为苍色海月的水母。」
「原来如此。小剑的小说标题,就是取自这种水母的名称呢。」
「真的好可爱呢。」
三人眯起眼睛,观赏着放入鱼缸中的水母。
游啊~游啊~游啊~
但是被放入鱼缸中的三只水母,没多久后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紧紧地收缩起身体,整只翻转过来,滚落到鱼缸底。
它们像是乌龟缩头一样,将脚缩排伞底下,开始装出在睡觉的样子。
「唔唔……水母们似乎很不愉快,或许是居住空间不怎么舒适啊。」
「这是因为它们刚搬家呀~慢慢地就会习惯了。」
「说得也是,小柚。水母原本居住在宽广的大海里,我却将它们强制带到我家;我必须努力照顾它们,至少要让它们今后能够生活得舒适一些。」
「……那个……该不会是,应该先对水一下比较好吧?」多多湖战战兢兢地说道。
「对水是什么意思呀,前辈?是类似对战的意思吗?让水母跟水母对决之类的?」(注:「对水(水合ゎせ)」与「对战(手合ゎせ)」原文读音相似。)
「没错没错。然后将存活到最后的那只水母,埋在想诅咒的物件家的院子里,制成蛊毒——呃,不是这样啦。」
「唔噢……我有一瞬间差点要当真了。」
「鱼类如果突然碰上水质变化,就会受到惊吓;听说一个搞不好,还会吓死唷。所以在换水的时候,必须将它们之前生活的水跟新的水慢慢混合,让它们逐渐习惯才行。水母应该也一样吧?」
当————
剑又再次被击倒了。
她跪倒在地,将手贴在沾满盐的地板上。
啊啊……在广阔的海洋里悠游时,被榜起来带到我家的水母。
我原本充满干劲,希望能让那样的水母享受奢华且舒适的宠物生活。
「我、我本来是想尽快将水母解放到宽广的鱼缸里……但我又因为太心急,而做错了吗?我该不会无法温柔地对待水母吧?说到宠物,我只知道机器猫ASOBO,从未饲养过真正的生物……这么粗枝大叶的我,真的能替窍细的八云付出一切吗?」
上啊,快点安慰又要踏进忧郁模式的剑!市古和多多湖像是想这么主张似的,飞扑到剑的左右两旁。
「别在意啦。小剑,凡事都要经验过才知道呀……哈啾!」
「就、就是说呀,剑小姐。无论是家电或宠物,只要花时间好好培养感情,慢慢地就会心灵相通了。哈啾……话说回来——」
「什么事,前辈?哈啾!」
「这些水母,是要送给八云先生的礼物对吧?那为什么是养在剑小姐家里呢?哈啾!」
「这是因为八云无法在家里饲养水母,因此我决定在八云有那个环境之前,由我来代替八云,在自家饲养水母。如果八云开口说他想自己养水母,到时我打算将整套道具一起送他……哈啾!」
「哈啾!说得也是,毕竟水母跟金鱼不同,似乎很花功夫……要是突然送这么大型的鱼缸给八云先生,他也会伤脑筋的……哈啾!」
「呵呵。就我的立场来说,放在自家还比较方便呢……因为八云为了看水母,一定会频繁地来我家拜访……晚上和八云在自家两人独处,这样无论八云有多呆头鹅,冲早也会……不,没什么哈啾、哈啾!」
「身、身体开始变冷了。说、说不定该冲个澡比较好呢,各位……哈啾!」
「不得了了。喷嚏接二连三地……房间里充满了病毒……我忘记带携带式消毒装置过来了……哈啾!」
之后,三人一起去洗澡温暖身体。
那么,剑为了八云准备水母鱼缸,多多湖早已经在Amezoun订好要送给清麿的对付病毒用空调家电。
剩下的只有市古。
洗好澡的三人回到视听房,一边将点心排在桌上,一边策划起市古的礼物作战。
「你还没决定好送什么礼物吗?小柚。」
「交给我们吧。」
「其实是呀~」
市古拿出一个三白眼的简陋青蛙存钱筒放在桌上,「唉~」地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述说起来。
市古想要送新衣服给每晚都在努力工作的父亲·鹿之助。
市古一回到没人在的家,就将三白眼青蛙存钱筒放到暖炉桌上,打算用手里拿的铁锤「嘿!」一声地打破存钱筒。
那是个现在很少见、必须打破才能拿出钱的瓷制存钱筒。
不过,就在这时——附身到市古的内心。
「……等一下。爸爸买给我的这个存钱筒,我记得花了三百元唷?」
没错。
市古察觉到了一件事。
竟然要一击粉碎三百元的存钱筒……真浪费!
倘若有三百元,就能在外元商店买三碗大型制造商生产的速食干面(只不过,不是「U·F·O」那种知名品牌商品,而是针对99元商店制作的商品)。严格来说,加上消费税的话会超过三百元,但在此视同三碗。
不、不对。如果不买碗面那么奢侈的产品,改买袋装的泡面,就能买五包。如果选到便宜的碗面,还会有找零。
就连鹿之助的袜子也是,如果是在附近的「稻田屋」买,有三百元加上消费税,就能买三双。
而且这个存钱筒不只是三百元而已。
是更加贵重的宝物。
这个三白眼的青蛙存钱筒「小玉J,是鹿之助去年在市古的生日时,连同浴衣一起送给市古的重要宝物。
虽然被心夏抱怨「都这种时代了,还送什么瓷制存钱筒,你爸爸的品味是怎么回事呀?」尽管如此,市古还是不忍心破坏它。
而且在收到礼物时,不小心替存钱筒取了「小玉」这名字,是最大的败笔。更何况,这家伙根本不是蝌蚪。明明已经长成青蛙了。(注:「小玉」原文为「たま」,日文中有时也用来指称蝌蚪(ぉたまじやくし)。)
尽管如此,被赋予了名字的这个存钱筒,已经不是单纯的瓷制品了。
对市古而言,「小玉」是「青蛙型存钱筒小玉」,市古生活在禁止饲养宠物的公寓里,父亲晚上又不在家;对她而言,小玉是陪她一起度过孤单夜晚的朋友。
「我必须想个方法,在不破坏存钱筒的情况下,拿出里面的钱!」
说实在的,如果有时间跟存钱筒干瞪眼,差不多该开始进行《苍色海月党第四卷》的插图才行了;但因为剑根本还没提出原稿,所以市古也无法开工。
「糟、糟了!我沉醉在水母的事情上,忘了写小说这项工作!」
刚才那句话,是剑听到市古所说的话之后,忍不住发出的哀号。
对不起、对不起、当我没说——市古连忙打圆场,和多多湖一同安抚泪眼汪汪、慌张不已的剑,然后重新商量起关於礼物的事情。
——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市古,一边发出「唔~」的呻吟,一边缓缓地用小手抓起「小玉」,「嘿」一声地将「小玉」反转过来。
只见底部黏着一个黑色圆形的小橡胶。
市古试着剥开橡胶。
「噢噢~跟我想的一样,这里有开洞!」
而且是有五百元硬币那么大的洞。
这么一来,就能拿出里面的硬币了!
「只要从这个洞里把钱拿出来……」
市古说了声「稍微打扰一下喔」,相当客气地摇了摇小玉。
喀啦、喀啦。
喀嚓、喀嚓、喀嚓。
……里面的钱完全没有掉出来。
「……呜咿……?……!啊啊,是钞票、是钞票挡在洞上……」
必须将钞票、将钞票移开才行。市古将手指插入小玉脚底开的洞里,试图将钞票推开。
「呜啊啊啊……就算我想推开钞票,里面也塞满了硬币,根本无法移动?」
市古存得太过头了。
感觉小玉的肚子,好像也比爸爸送给自己的那晚还要鼓。
市古陷入危机。
三眼青蛙小玉的肚子里有市古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私房钱,如果不狠下心敲碎它,就没办法送礼物给鹿之助。啊啊但是!虽然小玉的眼白面积较大、以青蛙来说嘴巴又异常地小,外表看起来颇凶恶;但小玉仍是市古重要的朋友,市古实在不忍心残酷地粉碎有生命的东西。
瓷器是没有生命的这种常识论点,对於身为插画家、以将生命灌注到自己描绘的角色里为业的市古而言并不管用。
要是破坏小玉,身为一个插画家,似乎会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市古有这种感觉。
不过,市古还是想送新衣服给家居服破烂不堪的爸爸。而且爸爸最近好像有什么烦恼,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我该怎么办呢……」
「换言之,就是不能用我的手刀来敲坏这个青蛙存钱筒,必须设法只把钱从里面拿出来是吗……虽然要用Systema一指拳开个洞很简单……」
「不不不可以在它身上开洞啦~小剑!」
「唔嗯,真枣手啊。」
虽然我擅长破坏东西,却无法使用那种像怪医黑杰克一样的神技……我果然是个无法为任何人付出的女人……剑又开始沮丧了起来。
一大早就被剑叫醒,因而睡眠不足的多多湖,一边挂着鼻涕泡,一边说了句话:
「买个一样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前辈,那不一样!对小柚而言,这个存钱筒并非大量生产品的其中一个。这是装满了小柚和她父亲回忆的贵重品啊!」
「说、说得也是。那么,我来借钱给柚那小姐吧。十万元够吗?,
「呼,前辈……与其跟人借钱来买礼物,小柚更想用自己存起来的私房钱,购买送给父亲的礼物啊。这样才是在礼物当中包含了真心诚意。」
「(震惊)我……我……无论什么事都想用钱解决……我果然没有资格写轻小说……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我说得太过火了?前辈!」
为什么这些作家,总是会因为不经意的一句话大受打击呢……市古觉得很奇怪,结果这天也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剑送两人到玄关前,并向她们道歉:「结果让你们来帮我的忙,还弄得满身盐巴,实在很抱歉。」
「不过,不愧是小柚啊。即使是青蛙存钱筒,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灵魂——因此才能将青芝零和天王寺保美的角色,描绘得那么栩栩如生吧。身为作者的我,也真想参与其中呢。」
「呃,小剑。我听与同学说,距离截稿日几乎没什么时间了,你正陷入苦战的样子;不要紧吗?」
「唔嗯……因为我热中在准备圣诞礼物的事情上,一直无法顺利下笔……而且、那个,自从文化祭之后,我老是会想到八云的事情,无法集中在小说上面……」
「果然还是得闭关集中精神,才能顺利地进入作品世界呢。」
多多湖这么说道。
「都是因为那男人不快点向我告白,才会处於这种挂在半空中的状态。圣诞节我一定要为八云尽心尽力付出一切,让这件事做个了结——咦,啊啊,我又讲起了八云的事情……不行、不行,我必须快点写出小说才行啊……!照这样下去,甚至会影响到小柚的截稿日……!」
「别急别慌,等候小零或保美擅自行动起来,也是种方法喔,小剑。我这边的截稿日还很宽裕的。」
市古面带笑容,这么说道。
「因为角色都是活着的,如果波长无法顺利契合,却还是勉强下笔,也写不出快乐的作品唷。」
这番话很有市古的风格。
剑非常羡慕市古,羡慕她能对青蛙存钱筒投入那么深的感情。
如果自己也能舍弃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是否能变成像小柚一样,无论对谁都很温柔、且能彻底为别人付出一切的女孩子呢?
如果变成那种女孩,自己是否能写出更配得上小柚的插图、更体贴别人的故事呢……
不是为了让自己获得幸福,而是让读者都能感到幸福的那种小说——
如果写小说只是为了在小说里面,满足自己在现实中无法获得满足的心愿——
那只不过是——
……
嗯?
刚才胸口好像有什么……
「你怎么了,小剑?」
「啊,不。没什么。」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我平常有在锻链,不会输给病毒什么的。不过就现实问题来看,月底有个严重的截稿日……要是我拖稿了,小夏就会被调去扫厕所。我没有太多时间,等感觉步上轨道呢……」
「说、说得也是呢~(汗)」
啪咚!
只见气氛阴暗到彷佛背后长香菇的和服少女,突然在玄关角落蹲了下来,眼眶满是泪水。
「……呜呜、呜呜、呜呜……我、我已经拖稿拖了三年……在心夏小姐之前的那位责编,已经被调到其他部门去了……都是我害的。这样不行啊。我的作家生命已经结束了呢。」
「啊啊、不是啦、前辈!前辈没有错!是我太没神经了!都怪我无法彻底成为一个为爱付出的女人!」
「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在不知不觉间,就开始了「鼓励鹰峰多多湖老师的会议」。
结果在三人解散之前,又延长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