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历五年夏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当我还这么想时,已经躲不掉了。
碰。
我变成某个重物的缓冲垫。
整个人面对天空倒在地上。
柳也:痛痛痛。
声音:为何汝会待在这种地方?
那重物说话了。
声音:汝该不会看见了吧?
柳也:我只有看见天空啦。
柳也:要是有说话的空闲的话,就赶快起来啦。
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慌张地站了起来。
而我也边揉揉被撞到的腰,缓缓地站起来。
有个少女。
一副窍细的身躯。
穿着似乎很高阶的绢布制巫女装。
垂下来的长发用响无铃缠着。
不知为何,少女正在将腰际的裙带重新绑好。
少女:
柳也:
我们四目相对。
少女:汝在看什么?
柳也:你是在空中换衣服吗?
少女:
气氛突然变得很糟的沉默。
少女:汝是新来的吗?
她将视线移往我腰间挂着的铁鞘长刀。
柳也:啊啊。我是今天早上才刚上任的。
少女:名字是?
柳也:正八位卫门大志,柳也。
少女:没有姓吗?
柳也:因为太赶了,所以只给了名而已。
少女:从哪儿来的?
柳也:来这里之前是在若狭(注:今福井县西部)一带吧。
柳也:要身家调查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是吗?余会记住的。
她呢喃般地说完后,又继续埋头拚命绑着带子。
那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看来是个相当不灵巧的女孩吧。
柳也:你这样从别人头上降下来,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吗?
少女:为何余非得道歉不可?
柳也:真是相当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呢。
柳也:再说,你问了别人姓名后不打算报上名字吗?
那正在绑带子的手,停了下来。
少女:汝不知道余的名字吗?
柳也:不知道。我们才刚见面吧?
少女:是吗?竟然会有不知道的人啊
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地呢喃着。
少女:神奈。
少女如此说着。
柳也:神奈?
柳也:那可真巧啊。
柳也:我所奉命要守护的翼人的大名正好就是神奈。
神奈:汝可真是奇怪的男人呢。
神奈:汝认为翼人是什么样的人?
柳也:这个嘛。再怎么说都是神的使者。
柳也:唐天竺称之为凤翼,又名风司。古名则为空真理。
柳也:其肌白似天鹅绒,其眸类於玛瑙,其泪恍若金刚石。
柳也:那高贵之姿宛如天仙。
神奈:说得还真是瑰丽呢。
她似乎出神地呢喃着。
神奈:话说回来,汝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柳也:没什么。只是到处晃晃而已。
柳也: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挺广阔的。
柳也:要是想顺利达成护卫的工作的话,至少也该知道在哪里有什么吧。
神奈:汝这种态度值得嘉许。
她没什么诚意地说完后,又继续绑起带子。
柳也:神奈。
神奈:以第一次见面来说的话,未免也叫得太直接了吧?
柳也:是你叫我这样叫你的啊。
神奈:那,有什么事?
我才刚抱怨一下,就被催促继续说重点。
柳也:神奈你熟悉这里吗?
神奈:那当然。
神奈:这世上有不了解自己住的房子的人吗?
柳也:那就带路吧。
神奈:为何余得要带路?
柳也:这里你很熟吧?
神奈皱起了眉头。
神奈:余再问汝一次。
神奈:为何,余,非得,为汝,带路?
柳也:理由有两个。
柳也:第一是你似乎满熟悉社殿里的。
神奈:另一个呢?
柳也:虽然听起来有点顽固,但我觉得被看起来普普的女人带路会比较爽快。
她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似乎是无法判断我说的普普是褒还是贬。
神奈:余带路就是了。跟过来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谢。
柳也:啊,普普是指还不会太差的意思。
柳也:不要想太多喔。
神奈:罗唆。
我们在可以看见中庭的走廊上走着。
那是个被整齐地修整过,相当适合高贵者居处的庭院。
但神奈完全没有笑容,只是挥了一下衣袖。
神奈:只有衣服看起来最象样而已。
神奈:事实上过的生活和在牢狱中没什么两样。
神奈:连庭院都不能随意走动。
神奈:为何余得被关在这里呢?
神奈: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似乎是被误会了。
我从那从未见过的衣服样式注意到这名少女的背部是有羽翼的。
看来我似乎是找了自己该守护的翼人的碴了。
但了现在也没什么的办法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继续了谈话。
柳也:可是,你的羽翼呢?砍掉了吗?
神奈:不要说些没来由的话。
神奈:只是收起来而已。平常看起来和一般人一样。
流也:什么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亏我还期待着可以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神奈:真是抱歉哪,余是个不断破灭汝期望的女人。
确实她的样子是和我印象中的翼人差满远的。
不只这样。
摸摸摸。
我试着触控神奈的臀部。
神奈:汝做什么!
她慌张地退开身体,脸红地瞪着我。
反应也和附近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不同。
柳也:不,因为你的曲线满棒的。
神奈:汝只要看到很棒的曲线就会去一一确认吗!?
柳也:曲线棒的臀部可没那么常见。
柳也:所以平常也没什么机会摸。
神奈:
神奈:余从未见过像汝这般无礼的男人。
柳也:彼此彼此吧?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你刚刚用那臀部把我压住了吧?
神奈:
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我。
神奈:和汝在一起,余都快忘记余有羽翼了。
柳也:什么意思?
神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屋子深处有间排列整洁的房间。
神奈:余平常就是住在这里。
柳也:
神奈:怎么啦?快进来无所谓啊?
就算我再没礼数,还是会却步於直接进入高贵者的住处。
声音:神奈大人,打扰了。
突然响起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我右手马上握住了刀柄。
因为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一转过身,是个像女官的人拿着行李站着。
我将握着刀的手松开,和神奈咬起耳朵。
柳也:她是谁?
神奈:是这里唯一诚心在侍奉余的人。
里叶:小女子名叫里叶。就请这么称呼吧。
说着,便将行李轻轻放在附近的地板上。
是件材质似乎很柔软的夏装,大概是神奈的替换用衣吧。
里叶:神奈大人,请问,那位是?
神奈:不必想太多,只是个可疑人物罢了。
柳也:这算什么介绍啊?
神奈:汝方才偷摸了余的臀部吧?
柳也:想摸的冲动上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柳也:不想被摸的话就好好遮住就好啦?
里叶:神奈大人,您刚刚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扮
神奈:不对不对不对啦。
神奈:余有遮好的,余刚刚确实有好好遮住的。
她在一阵慌乱辩解后,注意到我在笑。
神奈:就如汝所见,彼乃怪人兼傻蛋,里叶汝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她咳了一下,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里叶:嘻嘻嘻嘻
神奈:怎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里叶:就是神奈大人您害羞的样子啊。
神奈:谁害羞了啊?余是感到很愤慨而已。
里叶:可是,您的面容相当泛红呢?
被一语道破后,她的脸更红了。
神奈:反、反正汝要好好教导这个人的礼数就是了。
接着神奈便飞也似地跑出房间。
那大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柳也:到底是谁该教谁啊?
里叶:这个嘛
我变得和里叶两人独处后,才发现我还没报名字。
柳也:我叫柳也。职称是正八位卫门大志,今天早上刚上任的。
但她却没什么反应。
只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让我感觉颇不舒服。
正当我这么想时,她突然问了我。
里叶:卫门大人您,为什么会去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柳也:因为我觉得她跟到处可见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里叶:您说的是呢。
她似乎很安心似地点了几次头。
里叶:其实我也很想摸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里叶:要是我刚刚有在场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她用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说着惊人的事。
柳也:下次我帮你吧。
里叶:如果有机会的话。
隔天早上。
我被正式受封为神奈备命的警卫。
我的职位是叫「大志。
算是指挥社殿的身份。
而在形式上,是受到御命而从卫门府被派遣过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下属却不到二十人,而且也常在做杂事。
就连我最初被授与的任务,也是站岗。
简单说就是把风啦。
我和看起来颇认真的年轻武士一起守着正门两侧。
附近是一片青翠的夏天山峰。
吹过来的风,对汗湿的肌肤来说也挺舒适的。
结果才不到半个时辰,那年轻武士便开始打起困儿来了。
我苦笑着,但心中却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
虽然说运气好沾到了一官半职,但我还是算个无赖汉。
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也是有可能会被部下或是上司背叛的。
要能清楚正确地掌握自己所处的立场。
这对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生存的必须条件。
我利用排班外的时间,到处观察社殿的状况。
社殿的范围全部被杉木板给围住。
正门不用说,连到里面的入口都有全天候守卫。
以守护高贵者来说是当然的。
但我觉得人员的配置满奇怪的。
连看守必备的眺望用高台也没有。
似乎并不是假想会有外敌侵入。
感觉上反而像是为了戒备从里面出去的配置。
最初几天我只是一直站岗。
不用说神奈本人了,连陪侍她的女官也都没机会看见。
差不多过了五天吧。
有个见过的女官找我。
而我正在值班室一个人处理事务。
或者该说是正在为文书的内文痛苦挣扎中比较正确吧?
里叶:卫门大人。
柳也:呜喔哇!
差点被吓到把墨汁给撞出砚台。
里叶:您真是喧闹呢。
柳也:是你太过安静的错吧?
这次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
虽然说和我正专心处理事务有关,但以一个武士来说,这不是件好事。
里叶看着我前方纯白的纸,不知为何瞪大了眼。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怎么了?
里叶:卫门大人是用烤墨纸来写文宣状的吗?
柳也:烤墨纸?
里叶:如果用这种纸沾柑橘汁液来书写的话
里叶:万一就算被外人夺去,也会很神奇地。
柳也:不,不是什么很神奇地吧。
柳也:要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话,连要送达的物件也无法阅读吧?
里叶:那就只要用墨水注上这篇文书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就好了啦。
柳也:
总觉得完全没意义。
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里叶的脸。
但很恐怖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她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柳也:算了,有事吗?
我一回复正常口吻,里叶也跟着回覆端正的坐姿。
里叶:其实是希望能劳烦您亲自前往社殿内戒备
她言语含糊地,用隐喻含意的眼神看了看走廊。
柳也:可是
里叶:这是神奈备大人的直接指示。
柳也:我了解了。
这样形式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放下笔,从地板站起来。
柳也: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卫门大人啊?
里叶: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柳也:我不喜欢被这样约束地称呼。
里叶:那么,请问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
柳也:叫我柳也就好了。
里叶:那么柳也大人,这边请。
柳也:啊啊。
神奈:动作真是慢吞吞的。
神奈一看见我,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着。
神奈:汝这五天都看不见人是上哪儿去做了什么事啊?
柳也:我是在工作,工作。
神奈:那种无聊的事放着不管就好了啊。
柳也:
神奈:真是个没路用的家伙。
柳也:没用的是你的头吧!?
神奈:哟,不过是个可疑的傻瓜竟然敢对余大呼小叫的啊?别笑死人了!
里叶:算了算了啦神奈大人。
里叶看见我们的状况,插了进来。
里叶:柳也大人也太不成熟了。
被委婉地指责后,我才冷静下来。
打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每次一和神奈对话我都会变得怪怪的。
柳也:真是惭愧。
神奈:嗯。知道就好。
柳也:我可不是在向你道歉。
神奈:不用再隐瞒了没关系,余会赦免汝一切的无礼的。
神奈:余是多么宽大为怀啊。
柳也:
看来再说下去也没用了,所以我试着转移话题。
柳也:那,找我有什么事啊?
神奈:就先坐下再说吧。
我当场盘腿坐了下来。
里叶也按着和服的裙摆,坐在我身边。
神奈:是因为里叶罗唆地说只有和余两个人太无聊了。
神奈:所以余特别把汝给叫来,汝得心怀感激才是。
柳也:真的是这样吗?
里叶:当然是随便说说的。
里叶:是因为神奈大人这几天一直都在谈着柳也大人。
里叶:三不五时地说着那个人没有来吗?。
所以似乎是里叶注意到了,才来叫正在值勤中的我吧。
神奈:事、事情才不是这样子的。
神奈:是里叶汝搞错了吧?
里叶不管忙着辩解的神奈,用奇妙的表情问我。
里叶:果然还是给您添麻烦了吗?
柳也:不,我是无所谓啦
这样的三个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呢?
我试着想象一下。
在间类似寝室的房间私下见面。
一旁的是有着美丽秀发的女官,和位高贵者。
我看了一下神奈的脸。
与其说是高贵者(Kizin)不如说是怪人(Kizin)还好一点吧?
神奈:汝是不是刚刚在想什么无礼的事啊?
柳也:我是在想反正行为举止就算了。
柳也:至少你也该把那个奇怪的语气改一下吧?
神奈:余的语气哪里奇怪了?
柳也:首先就是那个余很奇怪。
神奈的语气,可以说是一种混合王宫贵族和武门的独特语调。
虽然以身份来说是不奇怪,但是奇怪在她用的是男性语气。
里叶:在我开始侍奉时就已经是这样说话了。
里叶苦笑地说。
神奈:那么,余该如何称呼余呢?
柳也:多半是我或是妾身之类的吧?
神奈:余就是余。既不是我也不是妾身。
柳也:这不能当理由吧?
神奈:并不需要理由。
里叶:唉
柳也:为什么是你在叹气啊?
里叶:因为我很羡慕。
柳也:羡慕什么?
里叶:羡慕能和神奈大人这样亲密地交谈的柳也大人。
柳也:你觉得我们这样看起来像是在亲密地交谈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满乐天的。
里叶:是的,看起来就是这样。
果然这样回吗?
里叶:而且也只有柳也大人会这样。
里叶:即使知道了神奈大人的身份,还是维持一样的态度。
神奈:的确。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柳也:我可不想被你这样说喔。
嘴巴上这样说,但里叶的话让我想起了工作的事。
柳也: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才一站起来,里叶也跟着站了起来。
里叶:是否能请您再稍微待一下呢?
柳也:传信者还在等我喔。
虽然要交给他的文书还是白纸一张。
神奈虽然一直默默不语,但最后终於说了。
神奈:有空再过来吧。
柳也:要是这样简简单单地来这里,我可是会被怀疑工作态度的。
正当我行个礼要离开时。
我听到了神奈的声音。
神奈:余会很奇怪吗?
柳也:大概和我一样怪吧。
我这么回答。
神奈似乎很安心的样子。
神奈:知道了吗?要再过来喔。
她说了这些话后,便马上转了过去。
我注意到自己在和神奈交谈时,都忘记她有羽翼这件事了。
我继续无趣的工作。
习惯了之后,也总算能掌握社内的气氛。
有件事我很在意。
就是担任守护的人员全体士气太低落了。
站岗是虚应故事,连巡逻都是轻率了事。
连女官们也是一样。
连在神奈身边的事务,也是令人怀疑有好好在做吗?
很明显在社殿办事的人都没有想好好认真尽职的意愿。
而这样对该守护者的不关心,对我来说正好。
我变得每天去拜访神奈居处一次。
柳也:神奈,你真的是翼人吗?
神奈:一来就问这什么奇怪的话啊?
柳也:我看着大家的样子,总觉得搞不太懂。
翼人应该是被视做从天上被派遣下来的存在。
要是有饥荒或瘟疫传布时,可以运用灵力加持祈祷来救世。
真要说的话,等於是可以直接和神交涉的存在。
就算是穿着巫女装束,也和一般巫女有天壤之别才是。
柳也:这和我所听过的待遇可完全不同呢。
神奈一副想说「是在说这个啊?的样子叹了口气。
神奈:余也不太清楚,似乎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神奈:而且,余也不是什么神的使者。
柳也:但是你有羽翼吧?
神奈:又不是只要有羽翼就是神的使者吧?
柳也:说的也是。螽斯和蟋蟀也是有羽翼嘛。
神奈:汝的比喻听起来很刺耳喔!
里叶:蚊子和果蝇也是有羽翼呢。
神奈:更糟!
里叶在神奈转过去的方向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
和之前一样,完全地察觉不到气息。
她跪坐在地板上,将捧着的高脚盘轻轻放着。
上面装得满满的是纯白的雪片。
柳也:这个冰是从哪来的?
里叶:我刚刚经过酒殿前时,看见那里面有释放着恐怖冷气的小屋。
里叶:进去一看,神奇的是明明正值酷暑却有着这样的冰。
神奈:喔。这可真是奇怪呢。
里叶:我是想这非得报告守护的人才行,所以就这样带过来了。
柳也:那叫冰室。是为了能储存冬天所降的雪而设定的小屋。
里叶: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另外未经许可擅入冰室可是重罪一条喔。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真危险真危险。
这两人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柳也:真是的,明明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开启冰室的。
里叶:这原本就是为了神奈大人而储存的。
里叶:而且,就算现在拿回去,也会在放回冰室前融化的。
虽然她一副很困扰的样子说着,但想当然尔都是已经计算过了的。
柳也:算了。
我一允许后,里叶便正对神奈端正坐好。
她先将雪片含一点在口中,再将高脚盘放置於神奈前面。
里叶:来,神奈大人。请用。
神奈:嗯。辛苦了。
柳也:果然是你指使的吧?
神奈:那当然,连这种酷暑时候都不开那还要什么冰室啊?
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冰,就这样送入口中。
那薄桃色的双唇,喊了起来。
神奈:真冰。
神奈:柳也汝也试试吧。余特别允许可以汝这样做。
再怎么说都是不可以去食用供奉给神奈备大人的贡品。
但现在这样再说明也满白烂的,所以我老实地低下了头。
柳也:感谢赐恩。
我拿起些雪片,享受着手指触碰着的舒适感。
外面又闷又热。
从垂帘外吹过来的风,让人感到莫名火大。
我将雪片放入口中。
那强烈刺激的冰冷感,让我稍微忘却了不安。
里叶:像这样三个人一起吃着冰,简直像是
柳也:像个没有为寒冬储粮,用屋下的雪在充饥的濒死家庭呢。
里叶:真是个相当风趣的譬喻呢。
柳也:不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回玩笑话啦。
神奈:
柳也:怎么啦?冰吃太多肚子痛吗?
神奈:家族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先回话的是里叶。
里叶:说的也是呢。
里叶:真硬要说的话
(触碰)
里叶:应该是像这个样子吧?
她从神奈的背后将身体贴了过去。
神奈:喂喂,这么热的天气不要贴过来啦。快放开。
里叶:
她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房间。
神奈:慢着慢着,也不需要离这么开。
(触碰)
神奈:所以不是说不要贴过来吗?
里叶:
神奈:慢着慢着慢着,不要一直要离开啦,回来,靠过来一点。
(触碰、触碰)
神奈:为何连汝也一起凑过来贴着余?
柳也:不,只是不知不觉就跟着做了。
神奈:汝等都退开余身边啦。
里叶:
柳也:
神奈:所以余不是叫汝等都离开啦!
柳也: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真麻烦呢。
里叶:就是啊,就是啊。
神奈:汝等是一起联合起来戏弄余吗?
里叶:这是哪儿的话?
里叶:所谓的家族,就是像这样贴在一起生活的。
神奈:是这样子的啊。
柳也:是这样子的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里叶:就是这样子的。
她再一次靠过去,将有点害羞的神奈的脸用袖子包住。
神奈:快、快不能呼吸了啦。
里叶:像这样贴近到快不能呼吸了的才是真正的家族喔。
(紧抱)
看着正在挣扎的神奈和露出灿烂笑容的里叶。
的确是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感情和睦的母女吧?
神奈:嗯呜呜。呜嗯嗯呜-嗯嗯呜呜
里叶:您这么说太过夸奖了,让我受宠若惊了。
柳也:我听起来比较像是痛苦到不能呼吸了,快放手啦吧?
里叶:那是因为柳也大人您的耳朵有问题吧?
里叶:对吧?神奈大人。
神奈:
里叶:神奈大人?
神奈:噗哈!
里叶:哎呀哎呀,您的脸真是红呢。
神奈:汝以为,是谁的错啊?
对神奈气喘吁吁的样子,里叶很快地说了。
里叶:都是因为神奈大人太过可爱的错啊。
神奈:真是的,里叶所说的话真是不能尽信呢。
似乎是羞於被如此称赞吧?神奈小声地如是说着。
我悄悄地重新认知了看护着神奈的里叶。
里叶:您又摆出一副相当复杂的表情呢。
柳也:我天生就是这样。
神奈:真没意思。在余面前换张别的脸吧。
柳也:不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看了一下神奈。
越了解她,越觉得神奈和一般女孩没什么两样。
柳也:神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这样的生活的?
里叶:是自从柳也大人上任后,便过着如此活泼的生活
柳也: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她什么时候开始住在社殿里的?
神奈:不记得了。当余开始有认知时,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神奈的双眸忽然蒙上一层阴霾。
似乎是不想谈及的事吧?
柳也:是吗?
我放弃继续问下去,重新坐好。
高脚盘的冰早已化作水,泛起了波纹。
等我听到奇怪的传言时,已经是当天黄昏。
我在太阳快下山时,接手了内侧的守卫。
山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都可以看见日落到对面的山,而整个社殿覆满黑暗时,也才不到下午4点半。
我在将火给点起时,注意到守卫的不安。
柳也:你在扭扭捏捏什么啊?
柳也:你接下来就没排班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守卫:卫门大人,您不知道吗?
他那畏惧的口气,让我感到不对劲。
守卫的态度有两种。
随随便便混水摸鱼的,和似乎在畏惧着什么而屏气凝神奉公职守的。
这个守卫是后者。
柳也:说吧。我不会传出去的。
我一说完后,他便边注意着四周开始说了。
守卫: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守卫:神奈备大人她那个。
守卫:其实不是人。
守卫:所以我很害怕是否会被乱下天罚。
柳也:可是,就我看来,相信会有天罚的人挺少的吧?
那守卫似乎想了些什么后,更加压低声音地说了。
守卫:我有听说过以前在比这里更南的社殿里有囚禁着一对翼人母女。
柳也:有囚禁着?
我忍不住回话问道。
因为囚禁着这种话不是守护翼人的人该说的话。
但守卫继续说着。
守卫: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当天晚上。
守完大夜班的我,正在回值勤室的途中。
但却看见应该已经沈入睡眠中的本殿新点起了灯。
我觉得怪怪的,便过去一探究竟。
走出来醒着的,是神奈。
她将小小的烛台被放在一旁,坐在阶梯上。
神奈似乎正在赏月吧?
那为冰冷的月光所照映的面孔,宛若白瓷一般。
柳也:怎么了吗?
神奈:是柳也吗
柳也:离天亮还有点时间,这样会着凉的,快去睡吧。
神奈:今天只有汝一个人吗?
她不听我的忠告,反过来询问我。
柳也:值班的生病了下不了床,所以便是由我来守大夜班。
神奈:是这样子啊。
神奈说了这些后就没有开口了。
而我也开不了口。
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是如此虚无飘渺。
神奈:柳也,汝会作梦吗?
柳也:作梦吗?
神奈:没错。
柳也:偶而吧。有时也会梦见过去的事。
神奈:是怎么样的梦呢?能够说来听听吗?
我的脑海中朦胧地浮现过去所做的梦。
柳也:是旅行时的天空。
柳也:偶而还有在各地所遇见的风俗人情。
神奈:旅行吗。是汝自己一个人旅行吗?
柳也:没错。
神奈:这样子啊。
神奈的眉毛在月光下微微地动了一下。
神奈:那梦会快乐吗?
柳也:是满难受的吧。如果真要问的话。
神奈:做完难受的梦后,汝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柳也:像是乌云吧。
神奈:乌云?
柳也:就是那种快要下雨时的云。
神奈:那,汝是如何驱逐这种心情的呢?
柳也:乌云会随时间而流逝的。所以我都只是等着它过去而已。
神奈:或许是这样吧。
她微微地露出笑容,看着我。
她那像孩子般的双眸,在烛光照映下看起来像是在摇曳着。
神奈:有时候也会下很久的雨吧?那这种时候汝会如何?
柳也:下很久吗?说的也是哪
柳也:那我会找人聊聊,消除郁闷吧?
神奈:那汝就听好。
神奈:现在正下着雨。
柳也:我倒是觉得今天是个还满幽雅的夜晚吧。
神奈: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柳也:
我一没回话,就听到粗鲁的声音命令着我。
神奈:在那里会听不到,靠过来一点。
神奈:但是不要整个人贴过来。
柳也:知道啦。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来的啦。
叩!
神奈:这不就做了吗!?
柳也:是因为太暗看不见而已啦。
神奈: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柳也:在这里可以了吧?
神奈:可以。
她似乎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之后擡起头仰望月亮,开始说了起来。
神奈:余年幼时,曾坐在像这样的黑暗中。
神奈:余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确定。
神奈:余很害怕,又很寂寞,但余却不能哭。
神奈:因为即使余再怎么哭闹也没人理会。当时就是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安静地注视月亮。
神奈:但,却有个看见了温暖光辉的时候。
神奈:那是个模糊浮现的人影。
神奈:当余一接近,那光变消逝了。
神奈:余也跟着要追上去。
神奈:余一直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神奈:不止一次,这个梦余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和话题的内容迥异地,神奈微笑着。
笑容被认为具有驱逐凶相的力量。
若是这样的话,神奈的笑容,看起来也只是做个样子以求其效果罢了。
在永恒的黑暗中所燃起的温暖光辉。
是即使再怎么寻求也绝无法获得的东西。
神奈:柳也汝认为那人是谁呢?
柳也:大概是神奈的家慈吧?
神奈大概也预期我会这样说吧?
风吹了起来,烛台的火也跟着摇曳。
神奈黑润的长发,也像是在拂去黑暗般地飘扬。
神奈:余根本不记得余的母亲的脸。
柳也:所谓的梦,是在回忆曾经见过的景物。
柳也:所以即使你不记得也一定有看过。
神奈:是曾见过的景色吗?
神奈倾着头。
柳也:神奈也是家慈所产下的吧?
柳也:所以虽然不记得是何时分开的,但却忘怀不了。
说着,我也苦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的长相。
连梦里都没出现过。
但神奈笑了。
神奈:汝是指余的身体还记得吗?
她将手掌轻轻放在胸口。
神奈:那就不算是个恶梦了吧。
风又吹了起来。
沉默像是伴随事实地逐渐经过。
神奈突然说了。
神奈:余好想见见余的母亲
神奈:这份心意,以余的身份来说太过强求了吗?
那并不是对任何人说的细语。
我也什么都没说,只能装作没听到。
神奈:罢了。这并不是汝的错。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吧,神奈安慰我说。
神奈:柳也也只是尽着自己的职守罢了。
柳也:啊啊
神奈:余也得尽尽自己的职守了。余要回寝室去了。
我行了个礼,往值勤室走去。
但背后却没有传来移动的感觉。
我一转身,神奈还是伫立在那里。
柳也:怎么了?
没有回话。
柳也:会寂寞吗?
或许是月光的关系吧,她的双眸看起来相当湿润。
柳也:你在哭吗?
神奈:自己一个人会很难受。
神奈:余从未想过这竟会是如此难受的事。
神奈:守护的工作,辛苦了。
这么说完后,神奈便前往了寝室。
隔天早上。
正要准备工作时。
上面的人却传达了出乎意料外的事。
官差:神奈备命为祈愿五谷丰硕,将移居北方社殿。
官差:出发日订在农业历的大暑。
官差:各位在下个命令颁布前一样得处理好所有事物。
在他言毕,快收完命令状时,我才总算发现事情的重大。
是说神奈要从这里移到别的社殿去吧。
这话让我整个人醒了过来。
柳也:有疑问。
官差:说吧。
柳也:吾等也须随同神奈备命共赴新社殿吗?
官差:不,还是得处理庄园。所以吾等皆须留下,静候并遵守开垦的指示。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般的样子。
这些人除了像我一样的无赖汉外,几乎都是百姓出身。
原本就没什么人是愿意担任翼人的守护吧。
柳也:我无法接受。我是受到守护翼人的命令才前往这里上任的。
官差:那份命令已经被撤回了。
柳也:为何?
官差:就像我之前所说的。
我们持续了无意义的争论。
但我的意愿完全没被接受。
担任守护的也没人支援特立独行的我。
通知传达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但我无视於此,直接跑向神奈身边。
柳也:神奈,你知道吗?
神奈:吵死了,有什么事?
柳也:吵死了就算了。有通知要你移往北方社殿。
神奈: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神奈毫不吃惊地回答道。
柳也:这是怎么回事?
神奈:每年都会这样的。
柳也:但是我却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在上任时,我就没被决定任期。
我相当后悔自己太草率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就算我再怎么反驳,也无法改变决定的事实吧。
神奈: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就算柳也汝再怎么样的无济於事的。
神奈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带点讽刺地说。
柳也:但再怎么说,这样的待遇也太
神奈:随身侍者另外分发,社殿的人就待在这里是这样对吧?
柳也:你已经知道了吗?
神奈: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空虚地笑着。
神奈:要离开这里了啊。什么时候出发?
柳也:农历大暑。
神奈:那也没剩几天了嘛。
柳也:你无所谓吗?
我一问,神奈的眼神动了一下。
神奈:汝是指什么事?
柳也:我是在问你就这样分离也无所谓吗?
神奈:没办法啊。
简直像是在回答别人的事般地了无生气。
柳也:你会和我跟里叶分开喔?
神奈:唷?汝不想和余分开吗?
她挑高音调挑衅地说着。
但那努力装出来的威势,只会让我感到心痛罢了。
神奈:那里也会有奇怪的人吧。
柳也:但不会有我和里叶。
神奈:不用这么罗唆!余看起来像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柳也:
神奈:即使没有汝,余也能活下去的。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
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说着这话的神奈的另一个面貌。
我在月光下的院子里,所见到的她意外的脆弱面。
神奈大概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自己总有一天会要自己一个人出发。
柳也:不要逞强了。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你不是很寂寞吗?
神奈:不对。
柳也:那为什么要对我吐露心声呢?
柳也:不就是因为你很寂寞,想要见你母亲吗?
神奈:余可没这么说过!
神奈:余只是说想着冀望也无法获得的事物只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柳也:为什么你会认定见不到?
柳也:难道你母亲死了吗?
神奈的表情在一瞬间整个变了。
神奈:才没有死呢!
柳也: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神奈:绝对没有死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整个脸都红红的,像孩子一般拚命摇着头。
我也能体会神奈的心情。
在梦中所见到的淡淡的,温暖的光辉。
若是连那也是幻觉的话。
神奈:母亲大人一定
神奈:一定还在哪里看着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她用袖子遮住快崩溃的威严。
神奈:给余退下!余不想看见汝的脸!
我则默默地行了个礼,辞别神奈的房间。
抆身而过的女官,被吓得往我这边看着。
我的怒气没有消去。
我不太清楚自己在愤恨些什么。
在换夜班前,我去找了里叶。
只见她在东西散乱一地的房间中忙东忙西的。
柳也:你在做什么?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往我这边转过来。
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我后,里叶松了口气。
里叶:现在我正在忙,如有事情请稍候。
她冷淡地说着。
里叶似乎是在做旅行的准备吧。
她往黑色的背箱中不断塞着折好的衣物。
柳也:喂。
里叶:请不要管我。
柳也:你有要去哪里吗?
里叶:是的。是这样没错。
她认真的表情带着强烈的怒气。
里叶:为什么非得和神奈大人分别才行呢?
柳也:你知道了吗?
里叶:我才侍奉她不到半年而已。
里叶:我正才想好好继续服侍的,这种处置太不合理了!
柳也:你想跟过去吗?
里叶:那是当然的啊。
不知为何,我想这么说。
柳也:虽然说离出发没剩多少时间了,但也不可能是这两天就走吧。
里叶:所以才得在那之前将她带走啊。
柳也:想逃走吗?
我被吓呆了。
应该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逃不逃得出去才是吧。
柳也:守卫还没天真到会让一个女人逃掉喔。
里叶: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跑得很快的。
我叹了口气。
总觉得最近好像常常在叹气吧。
柳也: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里叶:请问是什么事呢?
柳也: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神奈呢?
里叶:同样的话,我也想请教柳也大人呢。
我被她笑容满面的反问搞到不自觉地哑口无言了起来。
柳也:为什么呢
柳也:勉强说的话。
里叶:勉强要说的话?
柳也:大概是因为没有像她这么有调侃价值的人了吧?
里叶:您说的是呢。
我们一起笑着。
柳也:那是昨天天亮前的事了。
里叶:是?
柳也:神奈正赏着月。
柳也:她说过想见她母亲。
里叶:是这样子啊。
里叶: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里叶:神奈大人真的相当喜欢柳也大人的。
柳也:说不定只是在调侃我吧?
里叶:绝不会有这种事的。
她充满自信地说。
里叶:因为神奈大人的个性十分强硬。她不喜欢的人是绝对见不到她的。
柳也:这样啊。
我注意到已经过了该做事的时间了。
柳也:我好像待太久了。我要去值夜班了。
里叶:好的。请多加注意安全。
我要离开房间时,想起了重要的事。
我指着散乱一地的衣堆,低声说着。
柳也:我不会乱来的。你也多自重一点吧。
里叶:您有想要做什么吗?
柳也:不,只是要稍微取得个约定罢了。
里叶:是为了神奈大人吗?
柳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里叶:是为了您自己吗?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笑而已。
一直找不太到可以见到神奈的机会。
之前也说过要里叶自重,所以我也不想要她帮忙。
我虽然找过适当的理由,要前往房间,但每次都被女官阻止。
女官:今天神奈备大人的身体有点不适,不宜接见。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还在闹别扭吗
女官:啊?
柳也:不,没什么。
我慌张地瞒混过去,退回了值勤室。
一直见不到神奈,而日子逐渐过去。
守护职务结束的通知,让社殿全体的紧张感都消失了。
社殿中的人们都像是放下重担般地笑着,或是彼此开玩笑闲聊。
在神奈出发的三天前。
上面的人像是怕被窃听般地,悄悄跟我说。
官差:在这两天内,将和这个社殿及神奈备命相关的档案和资料
尽量全部收集起来。
柳也:也就是说要在神奈备大人出发前吗?
官差:不用问太多。
柳也: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於更加追问的我,官差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
官差:你不用知道也无所谓。
我边在走廊走着,边思考着某件事。
太过薄弱的守备。
以及放任士气低落不加以训练的长官。
和神奈要离开时同时要收集的文书
在得知神奈的迁移时所产生的疑问,已经在我心中化作了确信。
这背后绝对有什么事。
在大暑的前一天。
我做完当天的工作后,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神奈就要离开这间社殿。
是个没有随身侍者和饯别的寂寞出发。
我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带着湿气的风像是要吹开屏风般地吹了进来。
到了半夜应该会下雨吧。
柳也: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长刀,拔了出来。
看得出来那银色的刀身,正在吸着昏暗。
我在心中整理着今晚要做的事。
所有的事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有邪念闯了进来。
在我脑海中耳语着你现在正在做傻事喔。
还窃笑着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背负重荷?
说着你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以后也一个人活下去吧
我闭上双眼,将刀入鞘。
鏮。
那响起的清脆声音,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开始行动时,是在太阳下山后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守卫:卫门大人,辛苦您了。
柳也:啊啊,你也辛苦了。
我等值班的守卫离得够远后,便不被发现地潜入社殿内。
目标是神奈的寝室。
我自己也知道我在做莽撞的事。
能够进入神奈寝室的,只有包含里叶在内的几个女官而已。
白天的话还可以打混过去,晚上可不行。
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当场断头。
这可不是指被炒鱿鱼,而是指我真正的头会被断。
我压抑脚步声,谨慎地前进。
之后总算没被发现地侵入到神奈的寝室内。
似乎为了能让风吹进来而没有降下门帘。
取而代之地用了屏风来让外面看不见里面。
光照照了进来。
我往她睡觉的地方前进。
如我所料地,灯火还点着。
一定是维持到很晚才会熄灭的设计吧。
我蹲在枕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柳也:喂,神奈,快起来。
棉被下的身体动了一下。
在她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后,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地看着我。
柳也:早啊。
神奈:
她缓缓地擡起头,来回看看房间。
看见了在自己眼前不该出现的东西。
也就是我。
神奈:有、有可疑人物啊!
柳也:是我,是我啦!不要大声嚷嚷!
我慌张地遮住她的嘴。
柳也:不要这样闹啦,我有话要跟你说。
神奈:姆-!姆姆姆!姆姆姆呜姆呜姆
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想到的骂人的话和废话吧。这我还听得出来。
柳也:我不是来做奇怪的事的。
柳也:至少你也不要再大声叫了,可以吧?
神奈:姆呜姆呜
柳也: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她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正当我一放手。
叩!
就突然被K头。
神奈:竟然敢做夜袭余这种放肆的事
柳也:所以我说过不是来夜袭的啦。
神奈:不要想狡辩。
柳也:就说不是了嘛。
神奈:那汝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也:为了取得约定。
我只说了这样。
而神奈大概是从我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吧,整个脸色都变了。
神奈:你是说约定吗?
柳也:我是在这间社殿奉公的人,所以不能触犯社殿的法令。
柳也:但只有在一种场合下
柳也:那就是我绝对不可以因为这样违背神奈备命直接下达的命令。
柳也:虽然至今已经被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苦笑着自我调侃。
但神奈却没有笑。
似乎是在推测我要说什么吧。
柳也:所以呢。
柳也:只要你说让我和我母亲见面,我就会拚命完成它的。
柳也:神奈。
柳也:你能以身为侍主的身分,授予我这道命令吗?
我知道神奈很惊讶。
或许在我听到神奈要离开这里时我就暗自下定了决心吧。
一句话就够了,只要能让我听到她真实的心情。
就算是要我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神奈:
柳也:选择权是在你,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我当场坐下,等待她的回覆。
风吹得灯火摇曳,灯蕊也微微响着。
雨已经快到了。
似乎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