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聊得满快乐的。
往人:至少饭也该在比较正式一点的地方吃比较好吧?
总觉得怪怪的我问了。
在等候室吃饭似乎在雾岛家是很平常的事。
并不是从我来之后才这样吧。
佳乃:嗯,说的也是。
佳乃:从我父亲过世后,就变得习惯在那边吃了。
她将视线移到路上。
我回想起圣说的话。
我母亲在佳乃还小的时候就往生,父亲也在两年前过世了。
从那之后只有我和佳乃两个人过活。
往人:
我从侧面看着佳乃。
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和这种不幸有缘。
但是我也能了解。
父亲过世时,佳乃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想和圣分开。
佳乃:哪,因为我太会撒娇了。
她马上回复平常的笑容。
鲜鱼店的招牌用荧光灯一闪一闪地。
店里的主人正在洗木箱。
店主:佳乃,出来闲晃吗?
佳乃:晚安。
POTATO:PIKO、PIKO~
店主:那边那个是男朋友吗?
往人:是保镖。
往人:因为有超A级的技术,所以被各国征求而没钱。
佳乃:耶~,是这样子啊。
往人:你佩服个什么劲啊。
佳乃:呜奴奴
店主:帮我跟圣问好啊。
佳乃:嗯。谢谢叔叔。
店主:偶而也吃点鱼吧。
佳乃:呜奴奴,马上就这么说
招招手后,佳乃又开始走了。
往人:怎么?你讨厌吃鱼啊?
佳乃: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不擅长吃吧。
佳乃:不过姊姊倒是很喜欢吃就是了。
往人:这样啊
往人:又是这里啊
佳乃:又是这里呢。
POTATO:PIKO、PIKO。
我们停了下来。
我感觉得到空气变了。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意外地还满冷的。
简直像是那股风将黑暗给运过来一样。
佳乃:晚上时虫声真大声呢。
边说着边来回看着暗暗的左右两侧。
虫儿在草木中各自聚成一堆,鸣叫着。
水声倒是听不太到了。
往人:你常常晚上出来吗?
佳乃:耶?
往人:我有在神社碰过你吧?
POTATO:PIKO、PIKO
佳乃:啊,你说那个时候啊。
简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佳乃:那个时候啊,耶
佳乃:就是
佳乃:
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吧。
往人:算了,没什么事就好了。
佳乃好一阵子都没开口。
彷佛在窥视自己体内的某物一般。
之后,小声地说了。
佳乃:往人。
往人:干嘛?
佳乃:那个啊,工作怎么样?
往人:说不定不适合我吧?
与其说是不适合,不如说是感到待起来不舒适。
我很不习惯。
不习惯照顾人或是受人照顾。
佳乃:这样啊
往人:算了,至少在拿到薪水前我会待着的。
为了讲清楚,我追加了一句。
可是
薪水什么时候给啊?
刚开始做的时候是不觉得可以马上拿到。
或者该说我几乎没听到什么工作待遇。
仔细一想还真是个随随便便的打工。
我转头一看,佳乃正低着头。
往人:累了吗?
佳乃:不会啊。我很有精神的
虽然想瞒我的样子,但又犹豫了一下。
佳乃:那个啊
佳乃:往人,你可以听我说吗?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总觉得那双眸给我一股不忍拒绝的感觉。
往人:啊啊,不管你说什么话题我都会听的。
佳乃:那我就说了喔。
佳乃坐在桥一端的地面上。
POTATO则在一旁坐好。
我则靠着栏杆等着听佳乃说。
佳乃:我几乎不记得我母亲的事了。
佳乃:只记得原本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
佳乃:生我之后又常常睡一半就爬起来
佳乃: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
往人:
佳乃:我父亲常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佳乃:我是有试着想象过,但都不是很顺利
她边仰望着夜空边淡淡地说着。
和平常的口气完全不同。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慌张地笑了。
佳乃:可是啊,我却没有很寂寞。
佳乃:因为有姊姊身兼母职。
佳乃:可是,这样一来
佳乃:就变得姊姊一直都没有母亲一般。
佳乃:姊姊她也会一直都不能是姊姊。
佳乃:我最近一想,觉得那样很不公平
之后话语稍微冲疑了一下。
佳乃:我父亲他也一直都在诊所忙着做事。
佳乃:然后就这样弄坏了身体
佳乃:我完全不能帮得上忙。
佳乃:我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佳乃:所以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人能来帮忙就好了。
她笑着看着我。
雇用我并不是因为同情或想照顾我。
就是因为这样吧。
往人:但我也是帮不上忙啊。
佳乃:不会的。
她摇了摇头。
佳乃: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
之后又再次仰望夜空。
路灯的照明照映着她的肌肤,彷佛可以看透面板底下一般。
她大概是没有可以说这种话的人吧。
有温柔的姊姊,随时都在一旁帮助她。
或许是这样逐渐成为了佳乃的重荷吧。
既活泼又会是人见人爱的少女。
在夏天嬉闹欢笑的少女。
但是
那系在手上的缎带上看得见她的忧虑。
佳乃: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
佳乃:我想要见我母亲。
佳乃:我想见她,再跟她道歉
她低声地说着。
从声音中听得出她的不好意思及叹息。
映照着星光的双眸。
以及没有办法讲明白而囤积在胸口的后悔。
(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
为了实现这个天真无邪的梦想所被守护着的封印。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想见我母亲。)
(想跟她见面,向她道歉。)
这份心愿是如此地和她不符,如此地哀伤。
往人:应该不是要道歉,而是要道谢吧?
佳乃:和我母亲吗?
往人:没错。
往人:你现在能像这样在这里,都是托你母亲的福吧?
往人:你如果对她说抱歉让你生下了我的话,我要是你母亲我一定会很火大的。
我的母亲也是早就去世了。
她教了我和别人不同的路后,便随即去世了。
但就算是这样。
我也从来没想过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或许只是没时间去想这个而已吧?
佳乃:是这样吗
佳乃:说的也是。
佳乃点了好几次头。
之后两手对天空伸出。
她仔细地看着完好无缺的双手。
以及为夜风吹拂而摇曳的缎带。
还有到成人之前绝对不能卸下的魔法的封印。
卸下那个缎带的日子,说不定已经近了。
比周遭所认为的日子还近。
到时候佳乃会知道什么呢?
佳乃:啊~~~~~!
佳乃:萤火虫,有萤火虫在飞耶!
往人:在哪儿?
佳乃:看哪,就在那堆草那边
佳乃:呜哇哇
啪沙~~~!
往人:还活着吗?
POTATO:PIKO、PIKO~
声音:呜耶~~~嗯。
传来了狼狈的回覆。
晚上。
怎么样都睡不着。
指标的声音和冷气声一直在我耳边徘徊。
我躺在沙发上仰望着暗暗的天花板。
我试着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雾岛诊所今天也是很闲。
圣和POTATO也都是老样子。
佳乃今天也是很有精神。
掉到小河里也似乎理所当然般地一点伤都没有。
就像佳乃说的一样,她看到了在水面飞舞的萤火虫。
之后我带着全身湿透的佳乃回去。
她一直打着喷嚏,但我觉得是自作自受。
当然连我也被圣给骂了一顿。
往人:
我又转了个身。
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了一些东西。
被封印的魔法。
某人交给佳乃的缎带。
(到成人之前绝对不可以拆下来。)
就这么简单几句的约定。
根本记不得是谁的话,还坚守到这种程度吗?
我不太能理解。
总算。
代替问题的回答,睡意压了过来。
伴随轻微的声音,我感觉到眼睑的另一端变亮了。
声音:哇哇
声音:你在怕什么?
声音:因为突然亮起来了啊
啪。
门关起来的声音。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
诊疗室的灯亮着。
往人:是那些家伙啊
大概是顾虑到我在睡吧?等候室的灯没有开启。
大概是佳乃不舒服,圣去检查吧?
我维持躺着,试着侧耳倾听。
往人:
什么都听不到。
我再一次想沈入睡眠。
但眼睛却闭不起来。
我很在意。
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非常地在意。
感觉上似乎不是普通的检查而已。
深夜中姊妹到诊疗室去,在许多方面来说会让人非常在意。
而我也像一般人一样非常在意。
总觉得如果不听的话会一辈子亏到了的感觉。
往人:
决定偷听了。
我小心不发出声音地下了沙发。
留心着脚下,靠近了诊疗室的门。
我将耳朵贴在门把旁。
试着集中精神。
往人:
好不容易才听到她们的声音。
佳乃:看吧,我就说过没有发烧嘛~
圣:就算是这样,今天也该睡了。
佳乃:可是可是,我今天份的作业还没做完啊。
圣:不用在意那种事啦。
圣:我在当学生的时候,暑假作业都是到9月才开始写的。
佳乃:呜奴奴。可是
和平常一样的悠闲对话。
看来似乎只是一般的检查吧。
算了,或许该说她们姊妹就是这样吧。
突然觉得满后悔这么期待了。
反正明天又要被奴役了,还是早点睡吧。
我准备离开门边,回去沙发。
就在这个时候。
圣:嗯
圣:佳乃也成长很多了嘛
佳乃:呜哇哇。住、住手啦姊姊。
圣:嗯?你说什么?
佳乃:耶不要摸奇怪的地方啦~
圣:这个是叫做触诊
佳乃:触诊的话不会用揉的啦~
圣:咿嘻嘻嘻嘻有什么关系嘛,小妞。
佳乃:啊呜呜变成变态色老头了啦
圣:呜咧啊。
佳乃:住、住手啦~
圣:哈咧啊。
佳乃:姊姊~姊
圣:嘿唷。
佳乃:啊
圣:喔,刚刚有点感觉了吧?
机乃:才、才不是啦
看来诊疗室中正上演着超乎我期待的光景吧。
我不禁想象了一下。
往人:咕喔。
出现了充满粉红色的幻想。
佳乃:咦咦?刚刚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
我赶紧用双手塞住自己的嘴。
真是没有意义的行动。
圣:奇怪的声音?
佳乃:嗯。
圣:是吗?
佳乃:嗯。好像蟾蜍在做扶地挺身的声音一样。
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啊?
佳乃:呜奴奴不知道。
佳乃:那就是听错了吧?
佳乃:说的也是。
往人:
往人:呼
看来是没有被发现。
我再次将耳朵靠过去窃听。
圣:不过,太好了呢,佳乃。
佳乃:耶?什么?
圣:既然你发育得这么好,国崎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佳乃:什、什、什、什么跟什么啊?姊姊。
圣:哼哼不用那么害羞没关系啦。
佳乃:我、我才没有在害羞呢。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往人啊?
圣:怎么,不想提到他吗?
佳乃:那、那当然。
圣:是吗那真可惜。
圣:那就由我代替你来让国崎高兴吧
佳乃:呜哇哇,那、那不行啦
圣:嗯?怎么啦?我也可不是个没人要的喔。
佳乃:呜奴奴那、那我一看也知道
圣:哼、哼~哼
佳乃:呜怎么一副贼笑的脸
圣:哼哼哼
佳乃:呜呜~~~
圣:哼我知道了啦,佳乃。
佳乃:你、你知道了什么啊~?
圣:那就我们两个一起,怎样啊?
佳乃:你、你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我完全听不懂啦
两个人?
到底要怎么两个人让我高兴呢?
我试着想象一下。
往人:呜咕喔喔喔喔
脑海中浮现了接近犯罪的粉红色妄想。
佳乃:咦咦?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往人(呜喔,糟了,这次一定会被发现的。)
我一个人在无人的昏暗等候室慌慌张张地。
圣:奇怪的声音?
佳乃:嗯
佳乃:总觉得好像
之后的听不到了。
沉默了数秒。
往人:喵呜~
等,发出声音不是更糟!
佳乃:咦?姊姊,等候室那里有猫耶?
圣:啊啊,似乎是吧。
佳乃:好想摸一摸喔
圣:好,我去抓过来。
往人:!!?
完、完了!圣往这边过来了!
我为啥要把自己给逼上绝路啊!?
我慌张地但不发出声音地赶回沙发。
然后将背对着门装睡。
往人:
往人:
往人:?
门没开?
我爬了起来,窥视着保持沉默的门。
明明平常都迅速地办妥佳乃的请求的
我下了沙发,再一次接近门口。
然后谨慎地将耳朵凑过去。
圣:佳乃?
圣的语调突然变了。
圣:喂,佳乃,怎么啦?
圣:喂
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我要开门时。
圣:是吗
圣:来了吗
似乎有其它不知道是谁的人在回圣的话。
但太小声了,根本听不见。
圣:好久不见了呢
之后又听不到声音。
只有感觉似乎是在和谁对话。
到底是怎样我完全不知道。
我将全身神经专注在门的另一侧。
我可以感觉得到胸口在冒冷汗。
在昏暗之中,一股莫名的预感正在逐渐膨胀。
圣:和以前一样,只会重复说那几句吗?
圣的声音说了。
圣:不懂意思的话就根本帮不上忙了
圣:你想把佳乃怎样?
圣:你想要我怎么做?
圣:回答我。
如冰刺般犀利的问话。
简直就像是在听太入戏的独脚戏一般。
接着几秒的沉默令人感到异样的感觉膨大了。
然后。
有另一个声音虚弱地说着。
声音:这孩子
声音:是我的命
我吞了口口水。
感到背上一阵发嘛。
那的确是佳乃的声音。
但却不是佳乃的语气。
佳乃不可能会这样说话的。
圣:不对!
圣大叫了。
圣:佳乃是佳乃她自己的。
圣:是我重要的妹妹
耳边传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椅子的摇晃声。
以及不知是喘息还是悲鸣的声音。
从门外我也能知道。
是圣将佳乃给紧紧抱住了。
下一瞬间。
佳乃:咦?
佳乃: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没错了。
这是佳乃的声音。
紧张的空气化解了。
佳乃:为什么我会和姊姊变成这样?
圣:你睡着了啊。
佳乃:耶?
圣:因为你抱了过来,所以我也抱住你啊。
佳乃:呜奴奴我完全不记得了。
圣:所以我才叫你早点睡吧?
佳乃:呜奴奴
佳乃:算了。
佳乃:哪,姊姊?
圣:怎么啦,妹妹?
佳乃:可以稍微维持这样吗?
圣:啊啊,好啊
佳乃:
圣:
佳乃:爸爸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抱着我嘛。
圣:啊啊。
圣:说的没错
之后再也没听到了声音。
只感受得到那份和平常一样的姊妹温情。
我缓缓地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