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方则只有数千人骑兵的样子。
根本打不起来。
从海边传来了如雷般响彻云霄的声音。
每响起一次,马便被绊倒,武士们便束手无策地被夺去生命。
即使要战,连一只箭都射不出去。
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都不剩地被带走了。
我的丈夫也被带走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丈夫这么说完后,便离开了家。
我拚命地挥舞着袖子目送我的丈夫离去。
八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吧?只是自顾自地哭闹着。
之后,丈夫却没有回来了。
听说敌兵们都相当地残酷。
只要反抗的人都格杀无论。
连被奉为军神的八幡大神的旗帜都落入敌方的手,被烧掉了。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了觉悟。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突然吹起了大风。
是在那个季节所不该有的强劲大风。
等天亮时,所有的事都改变了。
停泊在码头的敌国军船,全部都沈入了海里。
战争结束了。
村人们都这样说。
说是风神大人降临,讨伐消灭了敌人。
而我只是痴痴地等着丈夫的归来。
等他回来的话,做件衣服给他吧。
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来慰劳他吧。
那个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我。
我将嘴唇给染红,用剃刀修整仪容
我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我依然等着他。
有一天,骑着马的役差到访了村子。
他到处询问着有没有人拾获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羽毛是污秽的不祥之物,碰过的人报上名来,他这么命令着。
八云他正玩着羽毛。
非常快乐似地玩着。
我抱起了八云,将羽毛藏起来。
然后连夜逃出了村子。
我搭上了运货船,离开我所熟悉的土地。
抱着仍嗷嗷待哺的孩子旅行,不是件轻松的事。
我在山路走了好几天。
一定在某处有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
我这么相信着而旅行着。
之后到了这个村子。
是个平稳的村子。
村人们是依赖打渔为生的。
在郊外的山丘上,有间古老的寺庙。
我们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宫司(神社最高阶神官)对是外来者的我们非常好。
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可以和八云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是这么想的。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
白穗:他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蜡烛的火,在枕边摇曳。
温暖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
白穗:宫司大人,这孩子的状况
这次是别的手摸了过来。
是个年老的手。
宫司:已经度过难关了,之后便会退烧吧。
男子的声音回答道。
宫司:可是
宫司:村人们认为是你们母子将疫病给带进来的。
白穗:怎么会
有人低头看着我。
一副相当担心,相当悲伤的面孔。
我想告诉她我很有精神。
但我却连身体都动不了。
宫司:将你们收入这个村子是个错误
男子的声音持续着。
宫司:这座神社供奉着巫神。
宫司:巫神会将带来这个土地灾难的人授与一个证明。
宫司:就像这孩子一样。
老朽的手将我的右手腕举起。
是只小小的手腕。
内侧有个泛黑的痣。
白穗:这孩子不可能是瘟神的!
宫司:我知道。
宫司:可是,村里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宫司:他们要是知道这孩子的痣的话,一定会逼着拿他去祭神吧
白穗:您是说您是说要将这孩子拿去当祭品吗?!
宫司:在这个地方是用这种方式平息灾难的。
沈闷的沉默。
男子的声音劝告般地说着。
宫司:你还年轻。
宫司:以后你还有很多生孩子的机会。
白穗:就像您之前问过的一样。
白穗:这孩子是我的命。
白穗:是那个人所留给我的,唯一的宝藏。
宫司:放弃吧。
宫司:不这样的话,他依然会被杀害的。
宫司:到时候不只是你,连我也会有危险的。
白穗:
沈静的双眸。
看着我这边。
我感觉到她的袖子在动。
窍细的手腕。
勒住我脖子的,柔软的手指
白穗:那么至少,也让我亲手
窍细的手指,用力地掐着我。
我可以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着。
没办法呼吸了。
眼睛看不见了。
没有痛楚。
也不觉得害怕。
更不觉得悔恨。
只是感到悲伤。
悲伤得不得了。
已经再也看不见这个人的笑容了。
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歌声了。
正当我这么想之时。
手指施的力松掉了。
白穗:我办不到。
白穗:我根本办不到
在昏暗中,看见了某个发光的东西。
是泪水。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是瘟神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会毁灭这个世上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白穗;哪里会有呢
枕边有个木桶。
有着简陋的化妆品和剃刀。
那颤抖的手指,握着那把刀柄
白穗:就由我来代替他吧。
白穗:求求您,只有这孩子
白穗:您一定要救这个孩子。
宫司:不要做傻事啊!
男子冲了过去,但却来不及了。
剃刀的刀刃已经划上了肌肤。
划了好几道迭合的伤痕。
彷佛是在隐藏那里有的痣一样。
她的手腕染上了鲜血。
窍细的身体垮了下来。
白穗:拜托,求求您
白穗:这孩子
手腕沉落到血滩中。
她闭上了双眼。
只是流着泪。
逐渐逝去的生命。
重要的人,逐渐消逝到远方。
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力量地看着。
然后
光激烈地泛了起来。
风吹着。
羽毛颤动着。
最后的梦。
不是梦的梦。
不是记忆的记忆。
金黄色的海。
沈眠於其中。
那是
灵魂的所在地。
是在神社内。
多采多姿的摊贩并列着。
照着橙色灯光的灯笼。
沈溺在祭典快乐的人们嬉闹着。
在那之中,佳乃一个人站着。
穿着新的浴衣(夏日用单件式和服),手上拿着气球。
大概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满幼小的。
佳乃:妈妈。
她担心似地四处看着。
佳乃:妈妈,你在哪里?
有个温柔的声音回话了。
母亲:我在这里啊。
佳乃:妈妈
母亲:乖,我在这里喔。
佳乃似乎挺安心的了。
但那微笑却带点不相信。
似乎是在怀疑这么幸福的自己。
母亲:有想吃的东西吗?
佳乃:我已经很饱了。
母亲:还是有想要的东西?
佳乃:不是。
母亲:那是想要更多气球吗?
佳乃:不是
之后陷入了沉默。
母亲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摊贩的声音不断地反覆着。
佳乃:妈妈。
母亲:怎么啦?
佳乃:耶
佳乃:就是
佳乃:
她来回看着四周。
彷佛在确认自己的位置一样。
之后,佳乃说了。
佳乃:我要回去了。
佳乃:因为姊姊在等我。
佳乃:姊姊她一定很担心的。
佳乃:还有POTATO。
佳乃:POTATO牠应该也很担心吧。
佳乃:还有啊
她低头犹豫了一下,说了。
佳乃:我有喜欢的人了。
佳乃:虽然有点奇怪,但对我很温柔。
佳乃:他说他在找女孩子。
佳乃:找在天空的少女。
佳乃:虽然我有想过如果我就是那女孩就好了。
佳乃:但好像不是。
佳乃:啊哈哈,真是单相思呢
她笑了笑,之后陷入沉默。
母亲只是看护着女儿。
她的轮廓泛着光而有点模糊不清。
母亲:如果很难受的话,跟我一起来没关系。
母亲:你一直都很会撒娇嘛。
母亲: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没关系的。
母亲:来
伸出的手掌。
佳乃应该最渴望的温暖。
一直在心中深处珍重着的幼年的印象。
佳乃已经不再能碰触得到的事物。
佳乃:那个啊,妈妈。
佳乃:谢谢你。
佳乃:我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妈妈了。
佳乃:虽然妈妈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而活不久
佳乃:可是
佳乃:谢谢你生下了我。
佳乃:我只是想说这个。
母亲什么也没回答。
她伸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她稍微地笑了一下。
母亲:佳乃。
母亲:因为你没有羽毛。
母亲:既使很难受,也不能前来空中
母亲:你就在那里,寻求你的幸福吧。
这孩子可爱的程度
用天空来比喻,则如天上繁星般众多
以山来比喻,则如树林的数目芒草的数目
狗尾草黄背草胡枝子桔梗
胜过七草千草的数目
重要的孩子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
快快睡
风。那冰冷的风。
海。那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