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而我方则只有数千人骑兵的样子。

根本打不起来。

从海边传来了如雷般响彻云霄的声音。

每响起一次,马便被绊倒,武士们便束手无策地被夺去生命。

即使要战,连一只箭都射不出去。

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都不剩地被带走了。

我的丈夫也被带走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丈夫这么说完后,便离开了家。

我拚命地挥舞着袖子目送我的丈夫离去。

八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吧?只是自顾自地哭闹着。

之后,丈夫却没有回来了。

听说敌兵们都相当地残酷。

只要反抗的人都格杀无论。

连被奉为军神的八幡大神的旗帜都落入敌方的手,被烧掉了。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了觉悟。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突然吹起了大风。

是在那个季节所不该有的强劲大风。

等天亮时,所有的事都改变了。

停泊在码头的敌国军船,全部都沈入了海里。

战争结束了。

村人们都这样说。

说是风神大人降临,讨伐消灭了敌人。

而我只是痴痴地等着丈夫的归来。

等他回来的话,做件衣服给他吧。

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来慰劳他吧。

那个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我。

我将嘴唇给染红,用剃刀修整仪容

我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我依然等着他。

有一天,骑着马的役差到访了村子。

他到处询问着有没有人拾获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羽毛是污秽的不祥之物,碰过的人报上名来,他这么命令着。

八云他正玩着羽毛。

非常快乐似地玩着。

我抱起了八云,将羽毛藏起来。

然后连夜逃出了村子。

我搭上了运货船,离开我所熟悉的土地。

抱着仍嗷嗷待哺的孩子旅行,不是件轻松的事。

我在山路走了好几天。

一定在某处有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

我这么相信着而旅行着。

之后到了这个村子。

是个平稳的村子。

村人们是依赖打渔为生的。

在郊外的山丘上,有间古老的寺庙。

我们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宫司(神社最高阶神官)对是外来者的我们非常好。

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可以和八云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是这么想的。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

白穗:他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蜡烛的火,在枕边摇曳。

温暖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

白穗:宫司大人,这孩子的状况

这次是别的手摸了过来。

是个年老的手。

宫司:已经度过难关了,之后便会退烧吧。

男子的声音回答道。

宫司:可是

宫司:村人们认为是你们母子将疫病给带进来的。

白穗:怎么会

有人低头看着我。

一副相当担心,相当悲伤的面孔。

我想告诉她我很有精神。

但我却连身体都动不了。

宫司:将你们收入这个村子是个错误

男子的声音持续着。

宫司:这座神社供奉着巫神。

宫司:巫神会将带来这个土地灾难的人授与一个证明。

宫司:就像这孩子一样。

老朽的手将我的右手腕举起。

是只小小的手腕。

内侧有个泛黑的痣。

白穗:这孩子不可能是瘟神的!

宫司:我知道。

宫司:可是,村里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宫司:他们要是知道这孩子的痣的话,一定会逼着拿他去祭神吧

白穗:您是说您是说要将这孩子拿去当祭品吗?!

宫司:在这个地方是用这种方式平息灾难的。

沈闷的沉默。

男子的声音劝告般地说着。

宫司:你还年轻。

宫司:以后你还有很多生孩子的机会。

白穗:就像您之前问过的一样。

白穗:这孩子是我的命。

白穗:是那个人所留给我的,唯一的宝藏。

宫司:放弃吧。

宫司:不这样的话,他依然会被杀害的。

宫司:到时候不只是你,连我也会有危险的。

白穗:

沈静的双眸。

看着我这边。

我感觉到她的袖子在动。

窍细的手腕。

勒住我脖子的,柔软的手指

白穗:那么至少,也让我亲手

窍细的手指,用力地掐着我。

我可以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着。

没办法呼吸了。

眼睛看不见了。

没有痛楚。

也不觉得害怕。

更不觉得悔恨。

只是感到悲伤。

悲伤得不得了。

已经再也看不见这个人的笑容了。

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歌声了。

正当我这么想之时。

手指施的力松掉了。

白穗:我办不到。

白穗:我根本办不到

在昏暗中,看见了某个发光的东西。

是泪水。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是瘟神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会毁灭这个世上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白穗;哪里会有呢

枕边有个木桶。

有着简陋的化妆品和剃刀。

那颤抖的手指,握着那把刀柄

白穗:就由我来代替他吧。

白穗:求求您,只有这孩子

白穗:您一定要救这个孩子。

宫司:不要做傻事啊!

男子冲了过去,但却来不及了。

剃刀的刀刃已经划上了肌肤。

划了好几道迭合的伤痕。

彷佛是在隐藏那里有的痣一样。

她的手腕染上了鲜血。

窍细的身体垮了下来。

白穗:拜托,求求您

白穗:这孩子

手腕沉落到血滩中。

她闭上了双眼。

只是流着泪。

逐渐逝去的生命。

重要的人,逐渐消逝到远方。

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力量地看着。

然后

光激烈地泛了起来。

风吹着。

羽毛颤动着。

最后的梦。

不是梦的梦。

不是记忆的记忆。

金黄色的海。

沈眠於其中。

那是

灵魂的所在地。

是在神社内。

多采多姿的摊贩并列着。

照着橙色灯光的灯笼。

沈溺在祭典快乐的人们嬉闹着。

在那之中,佳乃一个人站着。

穿着新的浴衣(夏日用单件式和服),手上拿着气球。

大概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满幼小的。

佳乃:妈妈。

她担心似地四处看着。

佳乃:妈妈,你在哪里?

有个温柔的声音回话了。

母亲:我在这里啊。

佳乃:妈妈

母亲:乖,我在这里喔。

佳乃似乎挺安心的了。

但那微笑却带点不相信。

似乎是在怀疑这么幸福的自己。

母亲:有想吃的东西吗?

佳乃:我已经很饱了。

母亲:还是有想要的东西?

佳乃:不是。

母亲:那是想要更多气球吗?

佳乃:不是

之后陷入了沉默。

母亲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摊贩的声音不断地反覆着。

佳乃:妈妈。

母亲:怎么啦?

佳乃:耶

佳乃:就是

佳乃:

她来回看着四周。

彷佛在确认自己的位置一样。

之后,佳乃说了。

佳乃:我要回去了。

佳乃:因为姊姊在等我。

佳乃:姊姊她一定很担心的。

佳乃:还有POTATO。

佳乃:POTATO牠应该也很担心吧。

佳乃:还有啊

她低头犹豫了一下,说了。

佳乃:我有喜欢的人了。

佳乃:虽然有点奇怪,但对我很温柔。

佳乃:他说他在找女孩子。

佳乃:找在天空的少女。

佳乃:虽然我有想过如果我就是那女孩就好了。

佳乃:但好像不是。

佳乃:啊哈哈,真是单相思呢

她笑了笑,之后陷入沉默。

母亲只是看护着女儿。

她的轮廓泛着光而有点模糊不清。

母亲:如果很难受的话,跟我一起来没关系。

母亲:你一直都很会撒娇嘛。

母亲: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没关系的。

母亲:来

伸出的手掌。

佳乃应该最渴望的温暖。

一直在心中深处珍重着的幼年的印象。

佳乃已经不再能碰触得到的事物。

佳乃:那个啊,妈妈。

佳乃:谢谢你。

佳乃:我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妈妈了。

佳乃:虽然妈妈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而活不久

佳乃:可是

佳乃:谢谢你生下了我。

佳乃:我只是想说这个。

母亲什么也没回答。

她伸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她稍微地笑了一下。

母亲:佳乃。

母亲:因为你没有羽毛。

母亲:既使很难受,也不能前来空中

母亲:你就在那里,寻求你的幸福吧。

这孩子可爱的程度

用天空来比喻,则如天上繁星般众多

以山来比喻,则如树林的数目芒草的数目

狗尾草黄背草胡枝子桔梗

胜过七草千草的数目

重要的孩子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

快快睡

风。那冰冷的风。

海。那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