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但是是在细长的走廊上,所以基本上只能保持一对一的状态。这对一个人要和多个人战斗的安德鲁来说是极其有利的情况。

一开始和安德鲁接触的打头的人偶,拿着球棒朝安德鲁头上砸去。

但是面对袭来的球棒,安德鲁横着将手挥过来,让球棒弹开。

「——停止吧」

突然——被弹开的球棒的中心,开始在空间中出现了波纹一样的东西。

然后球棒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浮在半空中。

将手放开了被停止住的球棒以后,袭击安德鲁的人偶就是无防备的了。

眨眼之间,安德鲁将自己和露出破绽的人偶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连呼吸都会碰上的程度。

粗暴地抓住人偶的头部。

「血流哟——停止吧」

彷佛是处刑一样的话。

安德鲁抓住的人偶的大脑上,出现了波纹样式。

被抓住的人偶,他的头部开始渐渐暗紫色地充血起来。

耳朵,鼻子,眼球——流出了血。

从破裂的头部流出了血以后,人偶就好像头部被钉在原地,无力地耷拉着四肢。安德鲁将被抓住的人偶的头当做是跳板一样,轻松地越过去。

於是,对随后而来的主妇一样的木偶使出飞踢。

被飞踢的主妇,因为这个势头朝后仰面,然后这个体势也压倒了后面跟上来的敌人。

「不要呆在那里了,你也赶快过来啊!」

安德鲁一转身,就朝我呼喊道。

一直呆呆地看着安德鲁的活跃表现的我,终於被拉回现实,开始冲上去。

眼前堵住我去路的人偶都一个接一个地被钉在了虚空之中,安德鲁将他们一一处置完毕。

我用尽全力,追随着那个深黑的背影。

当我们来到拐角的楼梯处的时候,从楼下上来的一个人偶朝安德鲁扔出了担架。

安德鲁举起手,面对飞来的担架说

「停止」

无法撼动的安德鲁的命令。

空中扩散出波纹。被安德鲁碰到的担架,也毫无例外地静止在空中。

将悬浮在空中的担架作为落脚点,安德鲁朝楼梯下方的人偶们跳去。

将身边的一个敌人的脖子抓住,然后咏唱。

只是这样简单的行为,木偶们一个个都面部充血,然后开始七窍破坏。

然后,安德鲁的护手的青白色光芒,开始闪耀各处。

安德鲁应该是,对人偶们的脑袋中流淌的血液下达了『停止流动』的命令,然后物理性地破坏大脑吧。被停止住的血液,将血管堵塞,使心脏送来的新血液没有地方流淌,导致七窍流血吧。(译注:如此麻烦,是我我就直接抓奶龙爪手停止心跳就好了)

虽然看上去好像很不起眼……但确实是可怕的杀人方法。

安德鲁将最后的人偶的头举起来

「……停止吧」

绝对的命令发出,安德鲁的头顶,人偶的眼中开始流出血,一动不动了。浴血的安德鲁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人偶头上抽回来。就算是她收回了手,人偶也还是浮在半空中。

不知不觉中,周围一带的人偶都浮在空中绝命了。

将罪人们全部处刑完毕的少女,我除了见证以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你到底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啊,我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哦」

安德鲁朝还站在楼梯口的我喊道。

我一直追着安德鲁的背后,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楼的大厅。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到一楼的。

秒杀了木偶们的安德鲁,朝我微笑着。

■■■

在雪原上奔跑着。

吐出慌乱的气息,白色的雾气在虚空中消散,毫无踪迹。

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我们在北国降雪的大地上持续赶路。

我和安德鲁离开了医院以后,就朝黑枝所说的东京铁塔迈进。

走在还没有完全除雪干净的田间小路上,降下来的雪,就好像是要阻碍我们前进一样越来越大。时间经过了越久,路况就变得越发恶劣。

在道路变得不便行走之前,我为了尽量拉近一些距离,拼命往前赶。

一边跑着,我一边用缺氧的大脑想着。

——只有战斗一条路可走了么。

被关进了i的世界中的我们,从这里是回不了现实世界的。

为了回现实世界,就只有高斯的迷宫的创造人黑枝同意帮忙。

但是黑枝,本来就是为了挽救恋人的性命,才创造了高斯的迷宫。

这个世界消失,我们获得解放的话……黑枝的恋人据说就会死去。

我们和黑枝的利害关系,是对立的。

那么,就正如黑枝所说的,我们确实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走了。

胜者的愿望就会实现。

败者的愿望只好破灭。

只有实践这种残酷的理论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并且同时,我们心中都不想争斗,这一点应该也是不会错的。

「为什么不想战斗的我们,还要去厮杀啊……!」

我抱怨着现实的不满。

避开不想看到的争斗,像是伪善一样,祈祷着所有人的幸福。

我用尽自己的贫乏的知识开始思索起来。

但是,这种普适的办法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想得出来。在这之间,终於本来远远才能看见的东京铁塔,变得越发地靠近了。

嗡嗡……

嗡嗡嗡嗡……

接近了东京铁塔,就听到周围无数的这种低吟声。

还有一瞬间以为是风声。

但是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声音我听过呢……原来是那帮家伙么……!」

我环顾着周围一望无际的雪地。

然后雪原的远处,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点状的影子。

——一大群变成了怪物的人们。

虽然还有一定距离,但是追过来的数量众多。虽然也有一些是行动速度很慢的家伙,但是据我所知,移动迅速的也不是没有。

不能大意。

「麻烦死了」

和为战斗担忧的我不同,安德鲁显得非常镇静。

「虽然我也可以把那些家伙都干掉,不过好像没什么意义,又很耗费体力,算了。还是无视吧」

说完,安德鲁再次赶路,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

「都是些什么强悍的体力啊,执行官……!」

说出这句话的我,双脚已经因为疲劳而松弛,但是我还是再次往着双脚灌入气力。

为了赶快缩短到东京铁塔的剩余距离,我将身子往前倾,迎风奔跑。

从背后传来了数不胜数的怪物的叫唤声,我听之任之,是不是数量也在越来越多呢,总感觉声音变得越来越喧嚣了。

和安德鲁一起在雪地上奔走的一段时间,我们在稍微前方的雪地上,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雪名!」

被我叫住名字的少女,惊讶地停下脚步。

长长的白发,碧绿的眼眸。

不可能认错。

这就是在温泉街的时候被拆散的,我所熟知的数秘术师少女。

「……诚,诚一君!」

听到了我的喊声的雪名,发现了我以后表情开始明亮起来。

雪名的身旁,明津一连吃惊的样子。

「这不是混蛋冴上么!我还以为你去死了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面啊!」

我跑到雪名他们的身旁,然后停下脚步。

我忍受着因为冒出蒸汽的身体的热量,还有汗液,总之先调整好呼吸。大喘粗气了一段时间。而学名和明津看到我旁边赶来的安德鲁惊讶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混蛋冴上会和执行官一起来啊!」

「你是……谁?」

面对警戒着的雪名和明津,安德鲁有些嫌麻烦地叹了口气,懒散了打了招呼。

调整好呼吸以后的我也可以说话了,将之前的遭遇都对雪名他们说了。

爱架受伤的事。

安德鲁救下我们的事。

雏木和爱架一起留在飞机上的事。

还有医院里暴露的,黑枝灯夜的正体。

然后我和安德鲁开始听雪名他们的经历,作为情报的交换。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呢」

听了完我说的话,明津颔首说到道。

然后我们的视线,全部是转向了和雪名他们一起行动的少女身上。

我向那个少女确认道。

「……相原夕同学,是吧」

「……」

独眼的少女,相原夕无言以对,只是用凛然的单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在病历上看到的一只眼睛的少女。

她的脸不可能会认错。

虽然这个雪白的肌肤也看不到什么健康的色彩……但是也不想是患了不治之症这种程度。虽然听黑枝说,用他的强大的i取回了之前健康的姿态……但是将高斯的迷宫解放之后,她真的会死去吗。

「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冴上诚一。刚刚在医院,我和他聊了很多话」

「……」

听到我的话也没有任何动摇,相原果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但是……

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相遇好像是认输了一样露出苦笑。

「……是吗,那么冴上君,就知道我和灯夜的关系了吧」

「嗯」

「那么……为了将身患不治之症的我救活,灯夜创造了巨大的i的世界,这件事你也已经清楚了吧」

我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枝的实情,居然被相原给察觉到了。

在这个i的世界里,黑枝不是让她误以为是身体自然恢复的,然后一直在瞒着她的么。

「你……难道早就察觉到,你被黑枝的i欺骗了吗?」

「没有。到昨天为止我还一点都不知道这回事……直到看到了那个时钟」

「?」

相原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胸前,抱有歉意地眯起了唯一一只的眼睛说。

「我马上就要死了。但是这并不是因为谁不好,我也不恨任何人。既然是出生了,那么人要死也是必然的。我想,只是我这条命,要比别人短一点罢了」

相原好像很困扰的样子,但是还是强挤出笑容。

她的笑容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她所背负的痛苦。

「为了已经没有未来的我,而剥夺众多人的未来,这种事还是不能容忍的。我是一个该消失的存在,而你们是应该生存下去的存在。而灯夜就是不想认同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所以没关系……请,让我死吧」

相原偏激的话,让我们每个人都无言以对。

冷静接受自己死的命运的相原的态度,有种无法形容的虚幻感,发出了强大的人性光辉。在这样的话面前,我们的内心,被无法说出的悲伤所煎熬着。

——请让我死吧。

这句也是,雪名对我的祈求。

「咕……!」

我因为太过不甘心,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低下头。

并不只是雪名……就连相原,我也无法为她做到任何事情。

我到底是多么的,呈口舌之强的人啊。

相原一脸平静地,望着稍稍远处的东京铁塔的塔顶。

「……冴上同学,他应该是在等你来到这个地方吧」

「……嗯」

和相原一起,我们都望向东京铁塔的顶端。

在边境上耸立着的,虚假的塔。

贯穿了降雪的铅灰色天空的,直插云霄的魔窟,居住着这个i的世界的神明。

「……快点吧!」

雪原的对面,出现了数都数不清的众多怪物。

现在也不是呆在这里感慨的时候。

我和雪名他们一道,再次以东京铁塔为目标行动起来。

「……喂,冴上」

跑在我身旁,明津对我搭话。

「大师的状态好奇怪啊」

「雪名么?发生了什么么」

「那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总之,现在大师是完全使用不了数秘术了」

明津一说,我想起了温泉街那时候的事情。

雪名想要对道路标志牌使用数秘术,但是它并没有如她所愿变成武器。但是这个只是知道没有使出来,原因还是不明的……原来雪名现在还没有能使用数秘术么。

明津用苦涩的语调说。

「现在的大师算不上是战力吧。要和黑枝战斗的,恐怕就是我和那个执行官的老太婆吧。但是你——不论如何都要给我保护好大师啊」

「……」

明津说完仅此而已的忠告,就往我的前面跑去了。

——无法使用数秘术的雪名。

为什么雪名会变得无法使用数秘术了呢。

客机坠落的时候,雪名孤身一人前往了山里救援,但是在到达现场之前,就被化作怪物的旅客袭击,然后在迎战的时候……她确实还是使出过数秘术的。但是为什么面对眼前变成怪物的弘树以后,就不能使用数秘术了呢

「……!」

我突然想到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这个有试一试的价值!

这时,发生了毫无前兆的大地震。

明津蹒跚着叫起来

「唔哦哦!什么啊!什么和什么啊!」

在响彻了轰鸣剧烈震动的大地上,我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爬在地面上——只能环顾着周围景色的异变。

「…………这样也太犯规了吧!」

我忍不住了,发出这样的悲鸣。

我不禁想这样说,灰色的天空,就好像是打泼了红色的染料一样,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纹理一样的颜色,地面也出现大规模的龟裂,从积雪的的缝隙中,生出了无数的高层建筑。

「什么啊,这是!」

「……这个世界的神,还真是滥用职权啊」

和我同样爬在地上的明津和安德鲁,环顾周围的奇怪现象然后说

「……诚一君」

在我身边趴着的雪名,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雪名攥着我的衣服的边角,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然后轰鸣声逐渐减小,震动也平息了。

我们慢慢地站起来,对刚刚还是雪原地带的场所吃了一惊。

————这是东京。

高耸至云的建筑群,还有对面看到的东京铁塔。

我有印象,这好像是……内战前的关东的风景。

不论是谁都目瞪口呆。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这个高斯的迷宫的主人,还会发挥出多么强大的力量呢。眼前的一切应该让我们对他力量的冰山一角有了足够的切身体会。

……这不是胜算全无么。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绝望般的表情。

但是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露出了大胆地笑容,说道。

「就好像是神所拥有的,创造天地的力量啊……正好哦,黑枝」

我再次迈开停滞不前的步伐,朝着东京铁塔走去。

「喂,喂喂,冴上!等一下!」

「嗯?怎么了?」

我回过头看着叫住我的明津,摆出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明津铁青着脸,劝说着我。

「……你有点把敌人看得太扁了,我们还是重新考虑一下作战计划,慎重地想出方案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同意明津的一间吧,所有人都绷着脸,看着准备一个人去挑战东京铁塔的我。

但是我对不安的大家报以微笑

「没有那个必要哦」

「?」

明津奇怪地望着我,我说

「有胜算」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次换做安德鲁向我提问了。

我得意地说。

「不准备作战计划,只是脑子一片空白的勇往直前硬碰硬,这就是唯一的胜算了」

「哈?还是和原来一样,疯狂呢你!」

「现在是应该开玩笑的时候吗?」

「我才没有说笑呢,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重新走向东京铁塔。

将我们威吓住了,现在应该是夸耀着自己的力量的黑枝,但是我嘲笑道。

「我要教给那个笨蛋一件事,这个i……早已破绽百出了」

■■■

雏木叶苗坐在客机内的经济舱里,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灰色和红色交织的——没有见过的纹理般的天空

她拼命地遏制自己不安的心情,一直在客机内留守着。

「嗯?」

雏木的旁边,一个躺在布块上的少女,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察觉到这个声音的雏木——转过头来面对冴上爱架。

「爱架酱……」

爱架还没有回覆意识。

她重新盖好搭在爱架肚子上的毛毯,然后握住她的手。

……变得冰冷了。

流了过多的血,右腿也失去了。

爱架的状况真的变得越来越严重。

没有生气的脸上留下一行泪水,爱架发青的嘴唇漏出了呻吟。

「哥哥……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

雏木紧紧攥着渐渐失去温暖的爱架的手。

就好像是要抓住爱架的体温,不让它消逝一样。

「……没事的哦,爱架酱,毕竟你的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哦」

雏木说着,脸上泛出些许绯红。

眯起眼睛,她朝爱架温柔地笑着。

「在这种普通人的话一定会放弃的情况下,还能去寻找希望,面对不论是谁都绝望的对手,还想着要去反抗。然后将我们心中的火点亮,给予我们勇气。冴上君就是这样的人呢。真意酱那时候也是……冴上君改变了一切呢」

抓住爱架的手,雏木再次看向窗外。

「那样的冴上君,是不可能让自己重要的妹妹悲伤的。就算对手是这个世界的神,冴上君也绝对不会输」

雏木的眼中闪烁着坚强的光芒

「因为……我相信着他」

就像是想表明这份确信是无法撼动的一样,雏木将手紧紧握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