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接待视窗了解完毕以后,我和雪名就赶往了4楼的病房。
明津的病房是单间,听说病房号码是407。
虽然我们想要使用电梯,不过看来电梯里护士们正在搬运着病床。
所以,我和雪名只好上楼梯了。
一边上着楼梯,我一边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太糟糕了。
后来,迪格非常薄情地把我们丢在一边,消失了身影。
留下来的,只有陷入绝望状态的安德鲁,还有昏倒了的两位友人。在这个都不知道应该从哪儿下手处理的情况下,我们就被丢在了废墟之中。
要说只有怎么样了的话,就是过了一会儿,雪名和弘树赶过来帮忙。
然后将昏倒了两人,还有痛哭着的安德鲁带着,我们总算是离开了废弃大厦。
后来昏倒了的雏木终於清醒起来,因为不明状况而感到混乱哭了出来。另一方面,受了伤的明津还没有恢复意识,焦急的我们呼叫了救护车。
最后因为试胆大会这件事被赶过来的警察骂了以后,我们目送着明津被救护车带走了。
到底有多么严重的伤势,一般人是看不出……於是就约好了白天时候一起去看望明津以后,就各自解散了。
突然回想着,昨天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好像明津君还没有恢复意识啊」
上着楼梯的雪名,用悲伤的声音低语道。
刚刚从接待的护士那里听来,好像明津的状况并不乐观。
在骨折的伤势处理之后,现在好像还没有恢复意识。
我们好不容易来了,於是就用『想要去看看他的脸』这样的理由拼命拜托护士,最后才能像现在这样赶往明津的病房,护士有些犹豫,后来终於『只能看一下下哦』这样妥协,同意了我们。
我们在4楼的走廊上前进,最终到达了目的地的单间病房。
病房的名牌上写着『明津宪刚』,所以就是这间屋子没错了吧。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被人家摆了一道啊』
「……?」
在我正要进入房间,手差不多要碰到门上的时候。
从室内传来了,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少女的声音。
『在我给你工作之前,就坏掉了。明津君还真让人困扰呢』
我还在拼命地回想那个人物是谁。
不会吧,难道是……
我抱着某种觉悟打开了房门。
室内除了明津以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非常遗憾的,我的预料命中了。
「……赛迪斯……么?」
「哦呀,好久不见呢,冴上君,羽鹭君」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赛迪斯回头看向我和雪名,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金色的短发。蓝色的双眸。是一个穿着哥特萝莉风格的,黑色连衣裙的外国人少女。她单手拿着上面有个手铐,手铐的另一端连着一个手提箱……以前从她那里听说,这个手提箱才是她的本体什么的,是个理解不能的人物。
——赛迪斯。
和之前我遭遇的连续杀人事件有关的,教团的执行官之一。
她拥有从可爱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的冷酷,并且还有『篡改他人记忆』这种强大的能力。毫无来由地穿着丧服来到医院,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的性格呢。
真是服了……因为一般世间的常识对赛迪斯是不通用的,所以我对她感到有些枣手。
我向她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委托明津君工作的,嘛,看来好像错过了拜托他的时机,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无法动弹的状况了呢」
赛迪斯说着,看着床上躺着的明津。
就和从护士那里听来的一样,明津还没有恢复意识,双眼紧闭地沉睡着。折断的双脚裹着绷带,被带子吊起来。
看着满身是伤的明津,我和雪名都皱紧了眉头。
但是不顾我们沉重的脸色,赛迪斯继续轻飘飘地说。
「啊啊,也是呢,我想到了一件事呢」
「?」
「虽然你之后也会察觉到的,但是我还是事先说清楚吧。你的朋友们的记忆稍稍被做了修改。幸村君,还有雏木君是吧。昨天的事情他们都忘记了」
「什……!」
「这是为了保全秘密哦。虽然很抱歉,但是这是我的工作。就算是你的朋友也我不会例外的哦」
我对他完全无话可说了。
……不过原来如此啊。
这样就对上号了。
明明约好了今天白天过来看望明津之后才解散的,不知为何弘树和雏木都没有出现在这里。我的认识还停留在『他们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呢』这种程度上……如果正如赛迪斯所说的话,两人,都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吧。
我对随意操纵朋友的大脑的赛迪斯,有一种愤怒的感觉……不过就算我去对她说教她也不会在意我的吧。虽然让人感到厌烦,但是赛迪斯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的心情复杂,但是该感谢的地方还是要坦率地说出。
「……帮大忙了,多谢」
「哦呀,这还真是意外的反应呢。为什么冴上君会对我表示感谢呢」
「明津都已经这幅样子了。昨天试胆大会的企划者弘树,一定会自己钻牛角尖自责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吧。要说让他们忘记的话,这对弘树和雏木也是好事吧」
「呼,真的是这样么?我虽然也不是很明白啦,不过就算你感谢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没有被你们死咬着不放追究责任我也少了一些麻烦啊,结果allright吧」
说着,赛迪斯耸耸肩膀。
然后在我背后站着的雪名,拉着我衣服的下摆,有些担心地对我说。
「……诚一君」
雪名……在看着赛迪斯身旁的『另外一人』。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银灰色的长发,还有覆盖着两眼的眼罩,上面画着诡异的几何学图案。她深深地坐在轮椅中,就好像是个等身大的人偶一样,一动也不动。从我们进入房间以后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就算你说她死了我或许可能也会相信,她就是安静到了这种程度。
看到这个未知的人物,不光是雪名,我也无法不好奇。
丧服……倒不如说是黑色的礼服比较合适吧。
看着这身全身漆黑的打扮,应该是教团的执行官的『制服』吧。
察觉到我们正在注视着那个轮椅上的少女,赛迪斯苦笑着说。
「哎呀,还真是抱歉呢。她是『除了我以外不和任何人说话』主义的哦。所以她的介绍,也要交由我负责呢」
说完,赛迪斯推着少女所坐的轮椅,带到我们跟前。
「她是,使『教团』之意志践行於世之人之一的,第12位执行官,马蒂亚。她所司掌的是『观测』」
赛迪斯介绍的这个马蒂亚本人,对我们的关注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继续向赛迪斯发问。
「……观测?」
「正如字面意思哦。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事物,没有任何一样她是看不到的。所以她就担当了教团的『雷达』的职能呢。她能够告知各个执行官数的异端的位置情报,是个很便利的任务吧。换句话说就是可以称为『拉普拉斯的恶魔』的存在呢」
「拉普拉斯的恶魔……这个,不是在开玩笑吧……?」
雪名用半信半疑地态度向赛迪斯确认。
拉普拉斯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难道是能让雪名吃惊到再次确认一遍这种程度的存在么……
是不是发现并没和她一起紧张起来的我了呢,雪名开始说明了。
「……拉普拉斯的恶魔,通过计算世界上的所有的原子经过的时间,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未来也能全部理解,也就是超越了人的知性的存在哦。名为拉普拉斯的数学家,全名,皮耶尔·西蒙·拉普拉斯。他在自己的自传中记载了这种存在,是在因果律的尽头,被称为『通过计算而知晓整个世界的全知全能的神』。但是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架空的神哦」(译注:拉普拉斯,着名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政治家。线性代数中的拉普拉斯变换/展开法的发明者,在多种学科中都有贡献。而拉普拉斯的恶魔的依据来源於他的『决定论』,他主张通过计算原子的状态能够预测万物。另一部轻小说《我与她的绝对领域》也提到了拉普拉斯的恶魔,但是个人觉得所有作者都看扁了拉普拉斯的恶魔吧。啊这个译注好长)
赛迪斯耸耸肩膀,对雪名继续说。
「就算你问她是真是假呢,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也不是她。其实只要我入侵她的思考的话就马上能明白了,但是遗憾的是,这是一条绝对不可打破的规则哦。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然后将之转告给大家。嘛,总之是因为她的观测,我才能和你们相遇的呢」
「……这个名叫马蒂亚的人,在观测什么呢?」
「教团所追击的,通缉犯的所在地哦。也就是昨晚,你们遭遇到的那两个人呢」
我和雪名面面相觑。
——昨晚的两人。
记得,是一个叫椚木的老人,还有叫鸦的少年。
让雏木有了恐怖的回忆,让明津受了重伤的人。
看到现在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不清的明津……冲来的怒火灌入我的胸膛。
结果,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有在这个废墟遭遇的理由都完全不明的,被谜团包围的一帮人。
如果,问赛迪斯他们的话,或许能明白什么吧。
「那帮人……到底是什么啊」
我向赛迪斯发问了。
和我期待的一样,赛迪斯好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你想知道么?嗯,我到底说到什么地步才好呢。嘛,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部分就好吧」
赛迪斯用手指撑着自己的下颚,仰望天花板说着。
「他们的自称是,背德的救世团——克里夫特」
在哪里听过的名字。
在开始考虑着的我的身旁,雪名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发出了『啊……』的惊呼。
赛迪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管我和雪名,自顾自地说着。
「就现在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是集合了一些『忘却数式』的人构成的团体呢。虽然不知道马蒂亚知道到何种程度,但是据我们认识来看,他们的目的还是未知的呢。但是有趣的是,他们好像是拥有能够人工制造出『灾厄之数』的技术呢」
「……这绝对是骗人的!」
在我正要发问的时候,雪名一脸狼狈地喊出否定的话。
她已经面色惨白,痛苦地攥紧了自己的胸口。
「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啊……?因为要生出在灾厄之数的话,『变革之石』不是必要的么,而这些都已经在东京内战的时候被埋在了尖端科学机构的地下试验室里了。谁都无法再次制造出新的石头了啊……!」
「确实因为东京内战,人工制造灾厄之数的『救世主计划』宣告破产了呢。但是这样无法说明吧?你们至今已经和两个灾厄之数对峙了,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
就好像是在嘲笑我们一样,赛迪斯来回看着我和雪名的表情。
「你们所遭遇的那个男人,椚木杀刺,就是将来栖真意变成灾厄之数的元凶哦」
「……你说什么!」
「还有,你们在北海道相遇的那个穿和服的,带着熊布偶的少女,稻濑果穗。她就是让黑枝灯夜变成灾厄之数的人哦,不管是谁,你们都有印象吧」
——这怎么可能!
我当场陷入了茫然若失的窘境。
赛迪斯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么。
我和雪名拼命战斗的,好不容易险胜的两次战斗。
这两次的战斗,都是这个名叫克里夫特谜之集团在背后操纵的么……?
赛迪斯继续向我和雪名淡淡地说。
「我从来栖真意的那件事以来,就一直在想这背后应该有什么黑幕哦。只是普通生活着的来栖,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灾厄之数这是不可能的呢。然后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以后,就发现了克里夫特这个组织的存在了……嘛,其实马蒂亚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呢,但是她一直都不想说吧。我经常会在想,『如果她知道的话就説出来』就好了」
赛迪斯苦笑着。
「那么,对於不得不维护数的秩序的教团来说,制造出灾厄之数的他们简直是非常令人不快的存在呢。不得不全部扫荡干净。昨天接到马蒂亚的命令去抹杀那两个人的就是迪格了。然后我就从另外一方面,带着马蒂亚探查克里夫特的周边情报。这些就是我现在能说的说所有的情报了」
赛迪斯耸耸肩。
「这样就是3个执行官过来追击同样的敌人了呢。虽然要我来说的话也有点不合适,不过这还真是少见的事情呢。嘛,在教团之中除了『团长』以外,唯一一个拥有命令权的马蒂亚让我们这样做了,我们也只好这样做呗」
「……安德鲁呢?」
「?」
惊讶得呆若木鸡的我,还是注意到了赛迪斯说的话。
「你刚刚说是3个执行官吧,那为什么把现在没工作干的安德鲁排除在战斗力之外呢。如果迪格和安德鲁合作的话,昨天那两个人也能简单地打倒了吧」
「……呵呵」
听到我指出这一点,赛迪斯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
「遗憾的是,我已经不能告诉你们再多的东西了。这次的你们对於我们来说,既不是敌人,也不是伙伴。完全就是局外人哦。不过我还是给冴上一个特别服务,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赛迪斯慢慢朝我走来。
来到我面前的赛迪斯,食指勾着,示意我探头过来。
我稍微弯下腰,将耳朵凑近了她,她说了一句话。
「……她啊,很不巧,这次的任务不能让她来做」
赛迪斯说完,便推着马蒂亚的轮椅,走出了病房。
我和雪名都很云里雾里地,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
我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家,发现邮箱中出现了一封信。
我看到那个寄信的人的名字,吃惊了不少。
『虚数』的灾厄之数——黑枝条灯夜居然会给我寄信,真是想都没有想到。
黑枝和我在北海道旅行的时候碰面,然后无奈成为了战斗的物件……但是其实我们双方也不是因为仇恨才战斗。所以,就算收到了他的信,也没有感觉到厌烦之类的心理。倒不如说,有一种像是朋友寄信给自己的开心感。
黑枝非常迫切地,想要将自己和恋人的状况告诉我,缠着雏木的祖母,终於问出了我的住所。
叙述完了将信寄到我手中的这之间的经历以后,内容进入了正题。
后来,黑枝接受了『以后不再使用能力』这个条件,所以避免了被教团迫害。只有使用能力才能消除的,他恋人的不治之症,也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离去逝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信中写道,就算是这样……双方能够坦率地面对对方的现在这种关系非常幸福。
信的最后,写道了『因为自己的谎言,导致众多的人被卷入,自己深表歉意』这样谢罪的话。
……明明让人非常痛苦,但又感觉非常温暖。就是这么奇妙的信。
我读完黑枝的信,将胸中积郁的悲伤一吐而出。
「……只要不遇上克里夫特的话,黑枝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吧……?」
向自己发问。
不擅长伤害别人的黑枝,因为克里夫特获得了灾厄之数的能力。他们抓住了黑枝害怕失去恋人的弱点,让他编织出了悲伤的虚构世界。让黑枝所居住的城市上的居民们,差点就永远徘徊在虚构的世界了。
不光如此,之前的来栖真意的事情也是一样。
抓住孤独的来栖的弱点,让她变成了一个连续杀人犯。
如果克里夫特没有让来栖变成灾厄之数的话,现在……她还活着,或许已经和雏木还有我们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克里夫特,确实从来栖真意这名少女身上,夺走了幸福。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一这样想着,我就不得不越发憎恨这个组织。
——背德的救世团。
到底他们有什么目的,接下来到底还要干什么。这些都完全不明了的秘之集团。只有一点明确的,就是这个组织让痛苦的人们狂乱,毁掉了多少人生。
至今为止,我和朋友们还有自己的妹妹都受到了伤害,遭遇了几次险境。
我的愤怒一直在囤积着。
……这天晚上。
我们来到了烤肉店,因为是双休日,我们也能放开了吃。
从各处的餐桌上,都能听到谈笑的声音和食器响动的声音,还有肉在铁板上烧烤着的声音。
坐在橱窗边的我们,也在加热着的铁板上烤着肉。
「唔~」
在对面的座位上,将炉子上烤好的肉都放到自己碗里的爱架开始说。
「总觉得你今天一脸沉闷的样子啊,诚一?」
「没有哦」
「骗人,都写在脸上了」
爱架半眯着眼,看着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为了逃开她的视线,而将脸撇开。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态度不好。
但是脑中总有挥之不去的疑问,这就是将我的好心情摧毁了的重要原因。
——克里夫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必须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至今为止,一直都认为是偶然。
自己到的地方,偶然就出现了变为灾厄之数的人类。偶然,我就不得不和他战斗。但是这个认识,也可以用一种有些不同的表达方式来说。
我所去的地方,必定有克里夫特在暗中活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昨天在新宿巨坑出现的克里夫特,或许也是在预谋着同样的事情吧。因为我去了那里,所以克里夫特也出现了……?
不会吧,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吧,这样想果然是有问题。
是不是,这个关东——将要发生一些严重的事情么?
明明这种不祥的预感在渐渐变强,而自己也对一无所知的现状感到越发不甘。就在我迷茫的时候,克里夫特已经将别的什么人变成灾厄之数了也说不定。
「……还说是救世团……?可恶,这种胡扯的名字……!」
对一无所知的自己感到不甘,对克里夫特这个组织的强力怨恨。
「啊啦,冴上君,好不容易兑现了在文化祭的时候说的,请你吃烤肉的约定,感觉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呢」
爱架的身边,是一位成熟的女性。
有些自然卷的披肩黑发,严厉而冰冷的眼神。穿着凛然的短夹克,一副很酷的样子的冰山美人。
秋月杏子,警视厅的女刑警。
秋月刑警拿着一个大碗,用筷子夹起蔬菜。
然后将蔬菜放到铁板之上。
爱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往铁板上放肉,而秋月刑警对她说『不吃点蔬菜不好哦』,这样,像是母亲一样的劝诫。
秋月刑警,对坐在我这边的雪名也搭话了。
「冴上君心情不好,雪名酱也没什么精神呢」
「……对不起」
坐在我身旁的雪名,很抱歉的样子开始向秋月刑警道歉。
和显露了气愤的情绪的我不同,雪名一直非常沉默。
秋月刑警苦笑着,对我雪名说道。
「不用在意啦,人生还有很长的路,一路上这种日子也一定会有的,不用顾及我而道歉,你们没什么食慾的话,对我的钱包来说还帮了忙呢?」
听了秋月刑警开玩笑,我和雪名也只好无力地笑笑。
总觉得好像心情变好了一点,我有了再度拿起筷子的想法。
雪名也和我一样,开始拿起筷子。
……现在在这里生气,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还要让爱架操心,也白费了难得的秋月刑警的好意
看到重新振作了一些的我和雪名,秋月刑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对了对了。就应该这样嘛。快,爱架酱也拿出真本事大口大口吃吧,否则感觉很浪费哦」
於是,我开始全力吃起烤肉。
■■■
「啊……不行了,肚子都要撑破了啊」
在我的旁边,眼神恍惚的雪名,摸着自己的腹部哀声说着。
我也是,吃都吃不下去,感觉胃里已经被肉填满了。
说实话,现在让我看到食物我只会感到恶心。
「什么嘛~真是不像样啊,你们两个。我还可以吃很多哦!秋月小姐,我可以点饭后甜点么!」
「爱架酱,真是犹如豪杰一般的食量呢!真是拼尽全力吃了啊!你尽管点吧,啊哈哈!」
秋月刑警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喝了太多酒,现在完全是一副醉酒了很高兴的样子。处於什么事情都OK的状态的秋月刑警被爱架利用,爱架跃跃欲试地拿起选单,开始物色起来。
……看到这种情况下,还能开启选单的我的妹妹,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恐怖。同时,也产生了『摄取了这么多的营养,但是却没有见到应有的发育』这样的疑问,但是说出来的话就糟糕了。
秋月刑警喝着不知道已经是多少杯了的日本酒,眯起眼睛说。
「总觉得有点怀念呢,全家一起吃饭啊」
是不是因为醉了呢,秋月刑警一改往常威风的印象,双颊好像是初恋的少女一样泛红。说着一些有些少女情节的事情。
「我也结个婚然后有老公以后,那时就会像现在吃烤肉这样有这种感觉了吧」
「你有结婚的预定么?啊服务生,拜托要一份巧克力布丁!」
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不过爱架向秋月刑警问出了这个有些禁忌的问题。
然后,还点了一个最贵的巧克力布丁。
但是秋雨刑警的脸色也不见有变化,还是微笑着说。
「……唔。会怎么样呢,不过,要说还真有个我有些憧憬的人呢」
我不知为何,想到了秋月刑警憧憬的物件是谁。
秋月刑警并没有因为爱架的问题生气……所以,我也在想是不是能问些平时难以启齿的问题,所以,我也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憧憬的人……是不是以前也说过的那个『前辈』呢」
「你感觉还真敏锐呢,冴上君。总是这样察觉到各种奇怪的事情呢。你真的,和前辈很像啊」
「我和,那个人很像么……」
「嗯,真的非常像哦,搞得我都有点心跳加快了」
秋月刑警,用湿润的眼神注视着我的脸,她的表情有些妖艳。我一直在对自己说明她已经醉了,但是还是显得更加狼狈。
「就和我之前与冴上君说的一样。听到前辈在东京内战的时候死亡了。不过其实生死与否,在没有找到屍体的前提下,就无法断定呢」
「那么为什么,秋月刑警会认为前辈已经死了呢?不是还可能生还下来么」
「……内战的前一天,那个人对我说了一句话哦。『现在我要去做的事情,和终结世界的,给世上带来无限灾厄的结局有联络,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在这个世上了吧』。然后就这样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留给我们的,就是东京内战这个灾厄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我不知道前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是那种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生存下来,然后回来的人。并不是那种丢下自己重要的家人消失的人。所以我在想……这次,应该是真的死了吧」
「……」
沉重的沉默弥漫着。
就连爱架,也觉得有些吃不下巧克力布丁,而闭上了嘴巴。
察觉到变得有些阴暗的气氛,秋月刑警笑着说。
「不好啊,总觉得小孩子奉陪大人的这种阴沉的对话有些不合适呢」
秋月刑警,说着,眼中露出了恶作剧的神情对我说道。
「不过,冴上君真的,和前辈非常像啊,要不然,和大姐姐我结婚如何?」
然后,秋月刑警好像是故意一样将自己的衬衫衣扣解开一个,微微露出自己丰满的胸部。
看到我有些脸红的样子,不知为何身旁的雪名不高兴地撅起嘴。
「诚一君……要和秋叶刑警结婚么?」
「不,不可能吧!秋月刑警是在开玩笑啦!」
昨天的试胆大会的态度也是,不知怎么的,雪名总在奇怪的时机找我的茬。
看着我和雪名的秋月刑警,更加有捉弄的慾望了。
「哎呀,我可是很认真的哦~其实直接把年轻人强推了也不错吧」
我虽然感到更加慌张,不过觉得本来非常阴暗的气氛被一扫而空了。
我们谈笑了一会儿,就发现时间过的飞快。
和约好的那样,这一餐的钱都让秋月刑警出了。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我再次认识到……秋月刑警醉酒的程度,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她现在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好。拖着摇摇摆摆的步子向前走着,还要伸手去抱住路过的白领。不过我总算还是把她抓回来。我们没办法,只好先将秋月刑警送回去了。
我搀扶着秋月刑警,好不容易到达了车站前的派出所。
我跟秋月刑警,说着『还是送你回家吧』以后,她就说着『啊,会被趁机沾便宜的!』这种话,开始非常欢乐地闹腾起来。(译注:送り狼,就是假借送人家回去这个理由,乘机……)
先不说这些玩笑了。
总之,其实是我们硬说着『既然你是大人的话就一个人回去啊!』这句话,将秋月刑警强行带到了的士停靠站,正准备告别离开,而醉酒了的秋月刑警感觉无法自理,我只好像之前那样问她了。
最后,筋疲力尽的我目送着秋月刑警的的士离开了。
我身旁的雪名和爱架还在谈论着。
「哎呀……一直好像都很威风的秋月刑警,醉酒了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呢」
「呼呼,真的有点意外呢」
一边闲聊着,我们一边往车站的方向走,即将回家了。
我和爱架是一辆电车。
而雪名是另一辆。
首先到达车站的,是雪名应该上的那一趟。
雪名走进开启的车门,然后朝我这边回头。
「诚,诚一君……」
「嗯?」
到电车开动之前,其实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但是雪名,在门将要关闭之前,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说啊……这个……今天,很快乐哦」
「啊啊,是呢」
「说的也是啊……」
她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电车将要开动的广播通知在月台回荡。
雪名最后微笑着说
「…………没什么了,什么都没有」
她说完,电车的门关闭了。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吧。
好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雪名到底想说什么,我也没法不去在意。
毕竟,雪名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接下来要去某个很远的地方一样,非常飘渺,非常寂寞。
我目送着电车渐渐远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感在我心中奔走。
「……不会的吧,她那里都不会去,在北海道旅行的时候不是已经这样说了么」
■■■
回到家以后,我马上就进入浴室泡澡。
这么早就烧好水的原因是我想快点睡觉,正确地来说,是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现在的思考。我用香波抆洗着因为烤肉的油烟而有些发臭的头发。然后冲了一个热水澡,将自己的身体洗干净。
在秋月刑警面前……我有一件事,一直都装作自己不知道。
但是其实说真的,就算是我也察觉到了。秋月刑警所说的那个『前辈』的人物的正面目。虽然我没什么证据,但是恐怕……
「……父亲……么?」
我一边淋浴,一边说着。
——冴上真。
和秋月刑警同样,我和爱架的父亲是警视厅的刑警。
是不是连具体的所属都一样,我不了解。但是听秋月刑警说的话和她的态度,我不知不觉地就开始想,秋月刑警是不是就是我的父亲的后辈。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秋月刑警的,红帽子的事件的时候,秋月刑警就好像是知道我和爱架的境遇一样。如果秋月刑警说的前辈正是我的父亲的话……今天她说的那些又应该怎么考虑呢。
5年前。
关东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
后称『东京内战』。
历史教科书上面说,事情的起因,是『人们的贫困问题』。
因为经济不景气和各种自然灾害,失业的人们比比皆是。是个政府腐败的年代。被逼上绝路的人民们,愤怒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开始向政府设施还有街道发起抗议性的破坏。
东京23区,到处都是因为内战而化为废墟的街道。现在关东的城市也在恢复的过程中。但是就算是这样,各地现状还是满目疮痍的废墟。
如果秋月刑警所说的,真的是父亲的话……感觉就像是东京内战的真正引发原因,也有一部分在父亲身上一样。
「……不会吧」
红帽子事件的时候,我从秋月刑警那里听来了东京内战的真相。
日本政府出资建造的,国营的大规模研究所——尖端科学机构。
而它的秘密实验室,就在新宿的巨大的地下空间中。
在这里,进行了『开发这种能量,并且将其作为资源利用的研究』,就结果而言,诞生的就是名为变革之石的,白色的弹珠大小的石头。
有将能量物质化程度的高浓缩的数之结晶,光是一个,就能够抵上地球上消耗数年份的能量。而且这个石头其实还是试做品而已,也就是说,理论上还能制作出包含着更加巨大能量的石头,研究也渐渐取得突破。
东京内战的真相,就是争夺这个研究成果的掠夺战争。
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霸权,派出军队,以东京为舞台挑起战争。是一个对外宣称为日本内战的,小规模的世界大战。
不过这个战争最后,是以新宿的地下设施崩塌作为结局。研究的成果随着尖端科学机构的实验设施一起,被永久地埋在了地下。
历史教科书上,都被掩盖了的国家级的大机密,居然会和一个小小的刑警的我的父亲有关,这再怎么想都有点不现实了。
「秋月刑警……之前好像说过,前辈与尖端科学机构抗争过很久,吧」
不顾加入,只是一心地灌注在工作上,以对尖端科学机构的复仇为源动力生存下去。
……自从母亲去世了以后,父亲也不怎么回家了。
越是纠结,就越觉得秋月刑警所说的那个人物的遭遇,和我的父亲非常相似。
那也就是说我的母亲……是被尖端科学机构抓去进行人体试验,然后成为了实验的牺牲品了么。然后父亲就成为了决心复仇的刑警。
「……想太多了啊」
我说着,将花洒的把手按下,走进浴池。
泡在温暖的浴池中,我仰望着热气弥漫的浴室天花板。
「如果是这样的话……雪名又会怎么想呢」
尖端科学机构的研究负责人——世纪的天才,羽鹭宗司。
他正是雪名的父亲,也是为了研究数,而持续将身为高贵的血族的雪名,幽禁在新宿的地下的始作俑者。而且……应该也是尖端科学机构所进行的众多人体试验的负责人吧。如果这些人体试验的牺牲品中,有我的母亲的话……雪名或许会受到无法再振作起来的创伤吧。
就连我也是……或许会开始怨恨雪名也说不定。
心底就像是被鸡爪挠一样,一种令人恶心的不安涌现出来。
「……班上的大家,都已经原谅的雪名。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有这种憎恨的感情的话,真是残酷呢。我绝对……要避免这种心情的产生」
说着,我将浴池的水用手捧起,用力拍到自己脸上。
水滴从脸上落下,而我也从浴池中站了起来。
■■■
我用毛巾卷起自己因为泡澡而发红的身体,开始走回自己的房间。
於是,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着,看着电视的爱架突然慌乱起来。
「等,等一下啊,诚一!你这种样子就不要出来乱跑了,我一直都这样说吧!」
「你不也是,也有过就包了一条毛巾出来看电视的时候吧,就不要说这么刻板的事情啊」
「呜呜呜呜~……!」
爱架不知为何双颊泛红,尽量避免看到我的身体。
令我有些不爽的是,她赶紧就关掉了电视,然后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关门之前,还回头对我喊道『笨蛋哥哥!冲钝!』,粗暴地关上了门。
特别地去在意兄长的打扮……真是到了青春期呢。
我从冰箱中取出牛奶倒到玻璃杯中,开始喝起来。
——家门的门铃开始响了。
「……这种时间会是谁啊?喂~爱架,出来啊」
因为我身上只缠了一条浴巾,所以想要找爱架出来迎客。不过是不是还在闹别扭呢,爱架没有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麻烦了。
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这种时间还过来的,应该也只是附近的邻居吧。可能是时常把饭做多了的过来分一点给我们的和蔼的阿姨之类的人。反过来说的话,以前从来就没有遇上过这种时间外人来访的。
……嘛,如果是附近的阿姨的话,光是一条浴巾也没什么吧。
我乐观地考虑着,总之先打开了玄关的插销。
「来了。是哪位啊?喂,诶……?」
我保持着正在开启门的姿势,僵直住了。
站在玄关前的,是一个我根本没有想到的人物。
身穿着离我们高中不远的女子高中的制服,红色的头发,三缕头发编成一束,垂在前面。眼睛因为气愤而吊起来,双颊也很红。
「安……德鲁……小姐?」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德鲁用泫然欲泣的脸,发出了自己能够发出的最高声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