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紧张的我不同,雏木看起来非常轻松自在。
但是来栖干咳了一下,然后说
「叶苗,冴上君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玩的哦」
「哇!唔姆姆~是这样呢,抱歉」
多亏了开启话题的雏木,我感觉多少不那么紧张了。
「话说回来,真是好厉害的房子,我都吓了一跳啊。因为没有想象到会有这么大的房子,所以我稍微有些紧张了」
「请放轻松,这只不过是大得有点不方便的房子而已」
「那个,令尊是警视总监吧,这栋房子,是令尊的吗」
「真要说的话,这是母亲的所有物呢。母亲在国内企业有所收入。我听说她是利用了这些资金来建起了这栋房子」
说的好像对母亲是外人一般,非常客气。
我刚觉得这一点很奇妙的时候,雏木又插嘴进来了。
「真意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厉害的,伟大的人哦。父亲很严肃,很帅气。母亲又是那种女强人的型别,也很帅气。总之就是很厉害啦。而且,两人的孩子的真意酱又是一个大美人!」
「等等~你拍什么马屁呢,叶苗」
看着正在激动地雄辩地雏木,来栖有点困扰地,双颊通红,害羞地笑了。
两个人关系真的很好。
「那么,您不是想听昨天的事来着」
来栖将自己的茶杯放回桌上,将话题汇入了正题。
我经过稍稍思索,便开始发问了。
「首先,为什么来栖同学昨天,会出现在废墟那里呢。来这里的一路上我想过了,从学校和住的地方来看,那边都是临的城市吧。我觉得你这一趟去的还真是远呢」
「昨天,是因为父亲的朋友开了一个聚会,而聚会的会场就在临市的蓝色花园大酒店而已」
我听说过来栖空中的那个酒店的名字。
其实这也很正常。那是我住的那条街的中心,建的高阶酒店的名字。
听到了聚会这个词,来栖来到我所居住的城市的理由也可以明白了。但是……就这些还无法说明她为什么会来到废墟。
来栖继续说
「聚会完了以后,想从会场那边回家。就往酒店的地下车库走了。然后就看到了我的叔父大人。啊,说到叔父,他是我住的现在这座城市的议会参议员之一的一位亲戚。然后看到了叔父大人……和那个男人吵架的场面」
「那个男人……」
「从警方那里听说,好像是叫明津宪刚吧,是一个眼神非常可怕的家伙」
我沉默了。
明津,和市议会的议员争吵?
确实明津,是一个有很多不良传闻的人……但是他只是一介高中生。
为什么高中生要和议员,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发生争吵呢。
「叔父大人和那个男人,两个人走到了阴暗的小路里,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有点担心叔父大人,所以就跟在了后面。然后途中,就被那些恶心的像狗一样的男人们追逐了……然后跑着跑着,就发现了被杀死的叔父大人的遗体」
「那,在那里被杀死的,是担任了市议会议员的,来栖同学的亲戚吗」
「……就是这样」
第一个牺牲者是圣阿尔纳斯学园的理事长。
第二个牺牲者是律师。
第三个人是数学家。
然后……第四人个的牺牲者,是市议会的议员么。
被害人都是很有文化的人,倒不如说是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人比较恰当吧。
来栖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
「然后我被那个男人追到绝境……最后,就如冴上同学所知道的那样了。今天我的双亲预定要为死去的叔父大人守夜的。我也是,过了一会儿我就不得不出门了」
听来栖这样说,我惊讶了。
「对不起,明明是要给叔父守夜的,我不知道这个,还硬让你挤出时间」
「没关系的。能帮上我的恩人的一些忙我已经非常荣幸了」
看来,我们在来栖家最重要的时机过来叨扰了啊。虽然说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还是觉得这种时候来打扰人家很不好意思。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宽容地原谅了这边的不解风情,来栖优雅地喝了一口红茶。
我恭敬不如从命,就再向来栖问了一件事。
「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第一位牺牲者,是来栖同学学校的理事长吧」
拿着茶杯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
「记得好像是一位女性吧。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呢。你知道她有什么被杀的动机吗」
来栖停止了微笑,静静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她啊。是呢,说得重一点的话,是一位『愚蠢的人』吧」
「……?」
实在是太过意想不到来栖的贬低的话,我不禁无言以对。
来栖看着桌上的茶杯,然后又一次微笑。
「冴上同学认为,没有生存价值的人类,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想过这个」
听到我的回答,来栖抱起双肘。
「现代社会,就是靠人们的上下关系才衍生出来的。比如说老师和学生,上司和部下,富的人和穷的人,人们相生相克,为了自己攀上高位,而把对方踢下去。和有没有这样的自觉无关,这是这个世界充满的残酷的竞争的本性」
来栖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理事长是在高位的。也就是说是优秀的人类。但是,听说对她的能力抱有质疑的PTA不少。(译注:PTA是教师和家长联合会的简称)她的品行也很粗鲁,学校的学生们也认为,她和理事长这个身份不相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也不是没有。对於犯人来说——她就是那种或者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吧」
这样说着,淡淡地露出冷笑的来栖……我的背都发凉了。
和充满温柔的气场相反,她冷冰冰地说着理事长的事情,这让我觉得很异样。到底,她在想什么呢。从她的表情完全不能猜到。
「总之,没事就好吧~」
就好像是要让着话题结束一样,雏木突然插嘴。
还是一成不变的那种悠闲的口调,雏木发话让我打从心底安心下来。
多亏了雏木的这种温吞,我觉得我才从这种不平和的空气中解放出来。
「真意酱,也还是以前的那个真意酱呢。真是太好了,一想到真意酱遭到什么不测,我就……所以谢谢了,冴上君,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雏木……」
雏木对我低下了头,再次擡起头来的她,脸上挂满了笑容。
看着我和雏木的对话,来栖小小地苦笑了。
「你真是太过操心了,叶苗。我是不会死的哦」
薄薄的嘴唇做出一个笑容,来栖断言
我总觉得,这样说的来栖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不明正体的阴影在蠢动。
■■■
我们礼貌地推辞了管家想要送我们回到车站的提议。考虑到接下来他们就要去为亲戚守夜了,我们觉得再去麻烦人家的私家车有点不合适。
在管家和来栖的目送之下,我们离开了来栖家的大宅。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不论是时间还是景色都完全进入了夜晚。
环望周围的景色,发现这里其实是排着很多别墅的,高阶住宅街。虽然没有来栖家这么夸张,不过每家都是至少有三层楼的大房子。这里是富人的聚集地也说不定。
我们步行了一段时间,来到了等公交车的小屋檐下。
看着每家的生活照明,我向在我旁边站着的雪名问到。
「……你后来一直没说话呢,怎么了么?」
「……」
雪名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样,什么都没回答。
我一直很在意雪名的这种有点不对劲的状态,在来栖真意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好像就开始对来栖有着莫名的冷淡,虽然我一直在意她这样的原因,但是来栖一直就在身旁,也不好说什么悄悄话。
和往常一样的很自我的雏木,还在哼着奇怪的小曲子,我和雪名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雪名终於开口轻声说。
「为什么来栖同学的学校,没有看到人的踪影呢」
「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在教学楼里面吧?」
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我们只是,在校门口远眺了一下而已吧。
因为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所以没有看到学生的身影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明明接下来就要和父母一起去守夜了,为什么来栖同学,感觉这么轻松呢」
「没有那种事吧。并且,有些人说是叫亲戚,但是也有可能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哦」
「……」
雪名没有再说话,就好像是『无法接受』我的说法一样。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从远处开过来了。
公交在我们面前停下,它的车门敞开,我们走进车厢,在售票口的机器上买票。
车上基本上是空的,倒不如说,只有我们三个乘客。
我们坐在靠后的座位上,等待公交车开车。
它开始移动了,我看着车窗外流过的景色,然后陷入了沉思。
雪名所说的事——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了。
明明接下来就要去为自己的亲戚守夜了,来栖总觉得冷静地出奇。
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她对自己叔父的死『没有任何看法』这一点也非常奇怪。
如果对来栖来说,叔父是重要的人的话,那就很可疑了。
毕竟她会因为担心自己的叔父被明津带走而跟踪他们,不惜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也要追着叔父。所以对於来栖来说,叔父是值得为他献身的人吧。明明是这样的人死了……来栖这种平常的态度实在是很违和。
突然,制服的口袋里的,会议模式的手机,因为来电而震动了。
取出手机看着显示屏
「……秋月刑警?」
因为车里面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不过从公共礼仪上来说,这样接通电话也有点没礼貌。决定待会儿再打回去的我,将秋月刑警的电话保留了,让她留语音资讯。然后她确实好像是留了资讯。
等到她录完资讯以后,我再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开启这段语音。(译注:少年,你这是闹哪出,你直接接了不行么,反正都是要开手机的……)
『喂,我是秋月』
录下来的资讯,以这种惯例的招呼作为开场白
『刚才我从所辖的安全生活部门那里得知,已经抓住了那四个很怪异的犬男了。调查之后发现,他们都是被杀害了的数学家的研究所的学生。他们也招供了,昨天在事发现场用死者的血在墙上写血书的事实。但是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杀了被害者。好像……自己的意识被操纵了一样,记忆也很暧昧。袭击了冴上君的那些犬男就是他们不会错了吧。听到了这个留言就马上给我电话,等你』
秋月刑警的资讯播送完毕了。
……看来是逮扑了昨天的那些犬男。如果他们所说的,自己的意识被操纵是真的话……果然,这个灾厄之数的能力,是操纵他人的能力么。
各种各样的问题涌上心头,这时,我的思考中断了。
是我的错觉么……窗外的风景有些奇怪。
远离了住宅街,两边的灯光也渐渐减少了,反而是红叶的树木在窗边增加。这是到车站的公交车,所以方向应该是进入繁华街区的才对啊……为什么,这些景色好像是到了深山老林里面一样
「……诚一君」
雪名用果决的语气叫着我的名字。
看来不光是我,雪名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头了。
将摇摇晃晃差不多要睡觉的雏木给叫醒,我看向驾驶席。
因为我们坐在靠后的座位,所以没能看到司机的样子。在无法确认司机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了。
明明应该是没有来过的地方,而我却觉得有印象。
这也是正常的。
因为这是几个小时前我们来访的——向着圣阿尔纳斯学园的路。
我全身发毛地站起来。
就算是去呼喊司机,正在开车的他,应该也不会搭理我。这样的话,就只有直接走过去,确认他到底怎么回事了。
一路抓紧座位的靠背,我在摇晃的车厢之中一路往前。
越是接近驾驶席,我的心跳就越快,好像是成正比例一样。全身渗出令人不快的冷汗。
在我走到车的中心的时候。
突然车里想起了司机的广播音
『下一站是终点站』
冰冷的男人的声音。
播报完以后,我的身体就以很强的势头被抛向前方。(译注:应该是刚刚上坡的时候车子有所停顿才会往前倾的,接下来才是加速,所以同学们不要觉得奇怪)
我下意识地撑住眼前的柱子,向前踏出一步来防止自己摔倒。同时,车里一瞬间被青白的光照亮了。
车子开始飞快地提速,好像是要一口气冲上前往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坡道一样。
这前方是什么我非常清楚。
是像城门一样牢固的大铁门。也就是说——这是死路。
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驾驶席上的一个男人滚落了出去。我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在道路上翻滚的男人,看来是利用视线准备好的缓冲垫包裹了身体,从车上逃脱了吧。
因为司机已经离开了汽车,我一下子就慌了。
看着驾驶席,我目瞪口呆。
写满了青白的『数』的数式的细长纸带,在那里飘摇着。
油门和刹车,离合器和方向盘,所有驾驶所必要的装置,都被密密的纸带所缠绕。数式的纸带中间,好像是有一个十字架一样浮雕钉在上面。
————『数』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像幻影一样的东西
就算车子的操纵系统再怎么被数干扰,也不可能能挡住我在物理上施加的干涉。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我用力踩上刹车,但是它一动也不动,根本无法操纵。
「为什么动不了啊!这样下去会撞上去的啊!」
我朝还在后方座位上的雪名和雏木呼喊。
刚刚睡醒的雏木,一脸不明情况的狼狈的一样子。
「诚一君,过来!」
雪名用非常有气势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被叫到的我,在摇晃的车上奔走,冲向雪名。
雪名缠在腰上的锁链自然地解开了,雪名握紧解开的锁链前端,然后整条锁链都开始迸发出闪着青白色光芒的数式。
锁链变成了一根固定的棒状物,前端开始冒出苍兰的火炎。
看着燃烧着苍兰火炎的前端,彷佛就是一把巨大的剑。
————这就是身为『数秘术师』的雪名,操纵数所创造的奇蹟————
『数』构成了森罗永珍,由数式作为骨架,而数秘术师通过感谢这些数式的数值,引发超常的奇蹟。换句话说,就是能够改写万物的『数』的能力。
手上拿着的锁链的振动频率开始急速提高,化作了尖锐无比的刃。改写了金属热传导率以后,也不用担心高温的部分会影响手握住。
雪名,将我和雏木压在座位上,用锁链构成的剑指着顶棚。
「这个公交车的关於驾驶的数值,不知道被谁用『咒具』改写了!」
「『咒具』……是说那个像是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么……!?」
「他人改写过的数字,要再次改写就有点麻烦了!所以我们不能夺回公交车的制动机能!所以没办法,只能将车辆后部直接斩断脱离了!准备好应对冲击!」
「什,什么!」
我刚刚把话说完,雪名就将车顶棚用力刺穿了。
就好像是在画一个圆一样,剑尖一闪而过,被环切的断面就好像是熔断一样,发出橘黄色的光。
坐在座位上的我和雏木,和被切断的暴走公交的后半部分一起,仰面砸到路上。车体装着我们和柏油路剧烈地摩抆,抆出了火花。就好像是在柏油路上冲浪一样。
我的震感就好像是全身的脏器都要飞出来一样,但是还是为了不要被甩出来,拼死抓住座位的靠背。
最后,车厢终於停下来了。
下一个瞬间,稍微远一点的前方,传来了公交车撞上铁门的爆炸音。
我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擡头一看,看到了撞上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公交车的残骸。冒着黑烟倒在一旁的车辆,将铁门撞得支离破碎,学园的入口发生了火灾。
……如果就这样没有逃出来的话,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吧。
我走到倒在一旁的雏木身边。
看着她紧闭眼睛,一动不动的,我有点担心,不过看来她只不过是失去意识了而已。
「雏木也没事吗?」
「啊啊,看来只是失去意识了而已」
雪名从我背后走来,对我这样说。
我一回头——发现雪名毫发无伤。
虽然制服多少有些破破烂烂,身体却一处伤痕都没有。
雪名发现我看着毫发无伤的她,便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察觉到了她的心情,选择避开提及那件事。
「多亏你的福得救了啊,雪名,谢谢你」
和慌慌张张的我不同,雪名在紧急事态的刻不容缓的时间中,能够做出那么多的应对。我再次感叹於她的思考之敏锐。
「————原来如此,确实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掉呢」
我们连庆幸自己无事的闲暇都没有。一个男人的讽刺般的话,在夜晚的道路中响起。
这和在公交车上听到的那个司机的口音不同,是另外一个男人。
我和雪名,擡头望着起火的校门的反方向,被黑暗所掩盖的柏油路。
在星光照亮的道路上,一个人影正在接近(译注:不是有火光么,要星光做什么)
那个人影将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佝偻着背登场了。
「……明津……宪刚……!」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脸凶恶,保持两手插荷包,耸耸肩。
「哟,你能知道我的名字,还真是尽了同班同学的本分了呢」
出现的是——被怀疑是杀人犯的,同班同学。
和昨天晚上见到的时候不同,明津所穿的裤子的大腿部分,挂着两个枪套,而枪套里面载着两把**。
虽然我很吃惊他会携带**,但是比起这个,我愤怒地问着
「刚刚的公交车事故,也是你搞的鬼么,明津……!」
「你说对了一半,另一半猜错了。咒具这种昂贵的东西,我才不会用啊」
明津给我一个暧昧的回答,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越来越急躁。
是为了瞄准目击了杀人现场的我,才准备了这么可怕的攻势么。
至少知道的一点就是,明津不光是我,他也将雪名和雏木卷入其中了。
「你就是连续食人事件的凶手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哈!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我的台词啊」
明津将**从枪套里面取出,一边手拿着一把**。
面对着拿出**走过来的明津,我和雪名都稳稳站住摆好架势迎接他。
明津歪着头开口了。
「那么,我就只问你一件事,冴上诚一」
明津,嘴里说出了我的名字。
「以前,这个关东地区出现过怪物。那个家伙,是操纵了『概率』的,连警察和自卫队都一点办法没有的怪物。是世界末日级的,前所未有的灾厄」
听到他的话,我无言以对。
我完全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些的明津们到底又是什么人呢。明津的眼光,放出了露骨的杀意。他嘲笑着我。
「你就是那个,打倒了操纵『概率』的怪人的英雄——这是真的么?」
明津用两把**,对准了我的头部,然后扣下了扳机
听到瘮人的发枪的声音,貌似他的**是有连射机能的,从枪口射出的子弹左右各三发,合集一共飞来了六颗子弹。我毫无办法地愣在原地。
但是在我的正面——坚硬的锁链在虚空中漂浮着。
飘在空中的锁链收缩着,将六发子弹的轨道堵住了。
锁链闪着火花将我眼前的全部子弹都挡下。
在锁链的连环之中,我看着还冒着白烟静止住的子弹,不禁往后推。
「……诚一君,快逃。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站在背后的雪名这样告知,雪名拿住和锁链一样漂浮在空中的书本。然后经过我旁边,要挡住我一样迈出一步。
她盯着明津,头也不回地对我补充道。
「……在没有掩体的坡道上,对方拿着**。先不说我,无处可逃的诚一君和雏木同学是很危险的。趁我争取时间的时候,诚一君带着雏木同学逃走吧,你们成功逃掉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追上你们的」
我咬紧牙关。
雪名说的再正确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有理解这些的冷静。
对方拿着**,这边可是毫无防备。旁边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先不说拥有数秘术的力量的雪名,只是『灵感较强』的我,在这种情况下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我是知道这一点的。我是知道的——但是还是不甘心。
我的内心在拼命地反对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弃雪名於不顾。但是考虑到实际情况,没有任何手段的我留在这里,只能成为雪名的累赘。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下去也许会把和事件毫无关系的雏木卷进来。
「……可恶,抱歉……!」
「没事的,不用在意」
我一看头也不回的雪名的背后,就觉得非常痛苦。
背起失去意识的雏木,我向雪名说
「……我是连续食人事件的嫌疑人,是被监视着的。如果秋月刑警的话正确的话,大概监视我的警察已经察觉到这里的骚动了。人群赶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朝学校的方向逃,去找个保安或是什么人过来。如果事态扩大的话……明津也会撤退的吧」
我直起身,背对着雪名跑起来。
■■■
「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啊,作战会议开完了么」
明津乏味地问着。
但是并没有回答这句话的诚一,开始往学园那个方向在坡道上奔跑。
看着背着雏木的诚一的背影渐渐变小。明津小小地捧腹。
「哈哈哈哈哈哈!丢下女人自己逃跑了,真是没用的孬种!」
但是明津突然停止了笑声,额头上暴出青筋,脸型扭曲了。
「我对那种没用的软蛋,可是再讨厌不过了……!」
明津对背对着他的诚一,用枪口瞄准。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弹射出去的灼热的子弹,朝着可以穿透他身体的轨迹飞去。
但是子弹——又被飞舞到空中的锁链给绑住散出了火花。
他咋舌着,冷眼盯着操纵锁链的少女。
「……抛弃你自己逃掉的家伙,还有保护的价值吗?」
「才没有抛弃我哦。他一直都是,为了和我一起战斗而拼尽全力的」
「你可是女的哦。而且就我看,能够打退灾厄之数的,是你的力量才对吧」
明津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吹散枪口的硝烟。
看着漂浮的白烟,完全不理会明津挑衅的态度,雪名淡淡地说。
「……伯莱塔M93R的双枪版,还真是古怪的战术风格呢。考虑到93R的长处之一就是连发的精准度,这应该不是单手拿的武器吧,毕竟后座力大的不得了哦」
「不用你瞎操心。要说古怪的话,你用的锁链不也很奇怪么,羽鹭雪名」
听到明津的活,雪名的秀眉皱了起来。
——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
按雪名的理解。明津过来是有动机的。也就是说目标是正好碰上了连续杀人案件现场的诚一。那么目标也只是诚一而已。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不是目标的雪名的名字呢,这给人一种说不情的违和感。
面对困惑的雪名,明津张狂地笑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就觉得冴上诚一怎么样都好,反倒是对你比较感兴趣啊」
明津面对着她,将右手的枪瞄准雪名。
不容分说地,明津的**开火了。
雪名的锁链再次展开挡在来势汹汹的子弹。
在火花四散的锁链的环中,子弹一颗接一颗地被吞没了
「作为东京内战的诱因的变革之石,将之创造出来的羽鹭宗司的女儿——羽鹭雪名,是吧?」
「……!」
听到明津的话,雪名的表情很明显地变得失去了温度。
明津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尖锐而憎恨的视线看着她。
「……我的家人,在5年前的东京内战中被杀死了。都是那些见鬼了的枪战的错。然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和你们这帮人玩些什么学校的扮家家游戏的时候也是呢」
「那,你……!」
「你也察觉到了吧?你们上的学校,大多是内战孤儿救济法适用的学生,那么看到我活的好好的,你不是应该感到很高兴么,『大战犯』的女儿哟」
雪名无力地,将手中的松开,任由它掉落在地面上。
因为,她知道明津在说什么。
对加害者的无法撼动的愤怒,换句话说——绝不原谅你。
「感觉是不是很好呢。让整个关东变成地狱,自己却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中。被卷入悲剧的人啊……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的啊」
明津彻骨的憎恶,将雪名的心撕成了碎块。
失去战意的雪名,当场跪地,垂头丧气的。
但是雪名不知抱着怎样的信念,有颤抖着站起来。
向脚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站起来。
在诚一把人带来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不阻止明津。
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
……战斗不了。不可能战斗得了。
面对自己的家族都已经遍体鳞伤的牺牲者之一,自己无法再去伤害他。
明津举起枪上,滚烫的枪口冒出白色的硝烟……
因为风的吹拂而在虚空中摇曳的烟雾中,明津好像悲悯一样,低头望着丧失战意的雪名。
「……『符术』,你知道么」
他忽然开始讲起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也是刚刚听说呢。好像原本是道教传过来的斩贵退魔之术。将纸片称作符,然后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上密咒,然后经过言灵的寄宿就能发挥出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最近,在我们的业界,将符和咒文统一起来,称为『禁字刻印』。用了这样的手段,古代的符术士才能将,教团所说的数的怪物『恶灵』或是『妖怪』消灭的」
明津苦笑着。
「是呢,说得你也容易明白的话,就是东洋版的数秘术吧。写下与算是有同样效果的禁字刻印。然后将言灵——也就是『数』,的力量发挥出来。记叙的方式不同,就会有不同的作用。嘛,毕竟我和教团的执行官们一样,无法向你那样『随意地操纵数』呢。必须利用将周围的『数』都聚集起来的道具,自古以来,它就被成为『集数媒介』,对我们来说它是不可获缺的」
然后明津终於将**插回枪套。
他,再也没有将枪口对准雪名。
但是,他的混杂着杀意和憎恶的视线,还是毫不动摇地追着雪名。
明津将自己的大衣拉链拉开,敞开胸口。然后他看向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是银制的胸牌。
和通常的胸牌不同,有像文字一样复杂的图形镌刻在上面。
文字的形状是历史上,君临国家的权利者们,禁止超能力者们使用的那种。
只要写上去,就会寄宿着『数』的力量的文字——禁字刻印。
明津的胸牌放出青白的光芒。然后就好像是回应着光芒一样。被雪名的锁链阻挡的子弹都放出了光芒。
「!」
雪名的双眸因为这惊人的一幕睁大了。
被锁链阻挡的子弹,每个都浮现出『数』的数值。
那些小小的数值浮在空中,然后相互纠缠混合,最后合成了一个大的数字。
雪名终於发现了。
自己的锁链挡住的子弹,全部——被刻上了禁字刻印
「火炎哟,将吾之敌化为灰烬」
对明津的话起了反应,雪名的眼前,漂浮着令人绝望的数字。
数值是800000————800千焦。
「爆!」
明津宣言。被锁链缠绕住的众多子弹,缠绕着火炎一起炸裂了。
子弹一个个化成了爆弹炸开,将锁链炸得支离破碎。
雪名近距离发生的,是包含了800千焦的能量爆发。用TNT当量换算的话,破坏力大约能匹敌一个手榴弹,雪名被破坏的暴风吹飞。(译注:小子,人家核弹都没炸死,怕你一个菠萝?)
被爆炸的炎火包裹着的雪名,飞向了道路旁的杂树林中。
雪名原来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碎裂的锁链的残骸,还有被烧黑的柏油路。
伫立在灼热的道路上,明津向雪名消失的那片黑暗的地方看去。
向着燃起的火的树木,他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明津宪刚——是一个没有才能的『炎之符术士』」
■■■
我急急忙忙的跑到阿尔纳斯学园的门前。
赶到了门前,又看到刚才我们的乘坐的公交车的残骸。
撞击了铁门的车的前半部分被挤压成扁扁的,车体的周围,还有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门的残骸,碎裂的玻璃洒满一地。
从破裂的油箱中,柴油流了出来,看来没有引火发生爆炸。从远处看过去,还以为是车的燃料引起了火灾呢,不过事实上,烧的正旺的是铁门旁边的保安室。
因为公交车的撞击,附近的电线被破坏,引起了电气火灾。
「有谁……有谁在吗……!」
我横穿起火的保安室,踏入阿尔纳斯学园的领地。
彷佛像是英国庭园一样的,被仙客来的花装点着的巨大花坛。
花坛的对面,就是向城堡一样的教学楼。
我靠近了花坛,发现了学校内的指示地图。然后跑过去确认以后,看来,教学楼的侧后方建了学生宿舍。
「如果不快点将人带过来,引起点骚动的话……」
如果去往学生宿舍的话——毫无疑问就会有学生和教职工在了吧。
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是我还是开始穿过校舍边,以那边的宿舍为目标奔跑。
一直通向教学楼的庭园的路。它的两侧,有像马灯一样的星星点点的照明。我背着雏木,无视着自己的疲劳继续奔走。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啊……」
我抱怨着。眼前渐渐靠近的教学楼,比在远处看时更具压倒性的魄力。
在星空下耸立的城堡。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它巨集伟地矗立着。
我确认了行进的方向,发现了建筑物旁边细细的小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前进。
因为这条小道在贴在建筑物的旁边,所以我奔跑的时候,身旁就会出现一连串的窗户。
看起来像是,一楼教室的窗户。
发现了排放整齐的桌椅,还有黑板。
「…………诶?」
侧目看着那些东西的我,突然非常困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反射性地将视线望向教室……在没有一点照明的教室里,好像看见了几个『人影』。
并不是一个或者两个人,而是一群人。每个教室里都有。
一开始看到,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这是当然的啦,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穿着校服的女生无言地站在原地,怎么想都太诡异了。
到底在干嘛呢……我无法理解这种异常的情况,只能呆若木鸡。
映入我眼帘的是——红色的『数』的锁链。
在垂头的学生脖子上,都挂有呼啦呼啦地垂着的锁链。并且在学生的脖子附近,也看到了数字。515,898,401……每个数字都是三位数。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吞了一口唾沫,却感觉很难咽下。
明明应该是让很多学生注意到学园门前的骚动,然后迫使明津撤退的作战。
但是现在的状况是,学校里面有很多状态不对劲的人。
我不认为她们会帮到我和雪名的忙。
终於,我醒悟到作战是不可能完成的,便僵在了原地。
杀人事件的被害者。在新闻中听说,他们的关系着都会发疯,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很奇怪——是因为理事长死去的影响么。
突然发觉。
在学生们站立的教室,对面的走廊上,有一个攒动的人影。
「怎么,那家伙……!」
和呆呆站着的其他女学生不同,那个影子看起来明显要机敏很多。
在之前的事件中看到的红色的锁链,正在蔓延着这座学园。而这种状况下,居然有人影在动。
那么他是杀人事件的犯人——布林巴基的可能性很高不是么?
我原来以为犯人是明津,但是现在明津应该是和雪名正在酣战。那么到底是不是明津引起了现在这所学校的异常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津不是犯人布林巴基吗……?
「……唔,事到如今只能去确认一下了……!」
既然我背着雏木,就不能冒正面挑战这种风险……但是要想知道犯人的真实身份的话,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极力避免和犯人的遭遇,并试着至少要确认到他的样子。
为了不让教室里面那些可疑的女生察觉到,我轻轻地朝教学楼走去。
然后我发现了教学楼的入口大门。幸运的是门口还没锁。
「……!」
一进到大楼,我就被走廊的光景震撼了。
教室里站立着的学生们,他们脖子上的锁链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走廊。
还有无数的锁链,延长到走廊对面看不见的尽头。走廊的数不胜数的搜连,彷佛是铺成了一块绒毯,将地面覆盖。
我追着无法触碰到的锁链延伸的方向,我压低脚步声,进入走廊。
穿过了充满了奇怪的女生们的教室,我终於到达了教员室的门口。
红色的锁链——全部延伸到了教员室的门内侧。
之前的人影,是不是就在这里面呢,我将房门开启一个间隙,屏住呼吸窥探里面的情况。
然后迅速了解到,室内沾满了血。
就和秋月刑警给我看到的,事件的遗体的照片,那种惨状相同。被U字型疯狂啃食过的教师们的屍体堆成了山,杂乱无章地摆在室内。
在染血的房间的中心。
一个人影蹲在一个屍体面前。
是男的。
梳着很商务式的金色头发,考究的眼镜对面,是冷静的蓝色眼眸,是一个看上去很正派的外国青年。全身穿着黑色的丧服,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拿着箱子的手和箱子的提耳之间用手铐扣在一起,好像是为了不放开箱子一样。
恐怕……这不是明津的同伴吧。
男子,对眼前的屍体举起了手掌。然后屍体的上空,就开始罗列出青白色的数字,0和1。只有这两种数字构成的庞大的数列。
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不规则排列的0和1。然后好像是深有感悟一样点了几次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反正是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
「——不要缩在那种地方偷看了,进来如何」
「!」
我被吓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被发现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可是最糟糕的事态啊!
穿着丧服的男子站起身,越过门对我微笑,用流畅的日语打招呼。
「哟,晚上好冴上诚一君。我们总算是见面了。我一直等着你呢」
教员室的窗子对面,满天星辰开始混入了几片乌云。
渐渐地,乌云开始遮蔽天空,最后昏暗起来。
放弃了的我,只好推开教职员室的门,露面了。
「……你到底是谁。对这些屍体到底做了什么……!」
「这还真是失礼了,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赛迪斯」
名叫赛迪斯的谜样的男人。
我对着露出极为城府的微笑的男人,再次发问。
「女学生们都变成那样子,都是你搞的鬼么……!」
赛迪斯不自然地沉默了。我对这个沉默,不禁战栗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就是布林巴基么!
赛迪斯认真地说。
「……冴上君,好像是能看到『数』的异常吧。明明不是执行官的高贵血统,居然能有这样的才华,真是了不起了。那么你和我一样都能看到吧。受伤的红色的数。就是这个『人际关系的锁链』」
赛迪斯混杂着叹息,指着缠绕在地板上的锁链。他指着的这些锁链聚成捆,一直延伸到他的背后——建筑物的外面,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让这所学校的学生变得很奇怪的灾厄之数,用这个锁链来联络自己与他人。被连住的他人就是『对映』,就会任凭摆布。这个锁链,并没有连到我身上不是么?」
赛迪斯单手挂着手提箱,抱起双臂。
「你是在寻找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犯人是吧。那么,你就跟我过来吧。在这里太大声说话,恐怕会刺激到在教室里的她们呢」
在血染的教室里,赛迪斯令人不快地笑着说道。
■■■
我们从窗子里翻出了一楼的教员室。
我犹犹豫豫地跟在赛迪斯的身后,离开了教学楼。
在窗外的草坪上,我为了随时都能背着雏木逃跑,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察觉到这一点,便在已经被乌云覆盖的天空下,无奈地摇摇头。
「你这么警戒我我会心痛的啦」
我并没有相信圆滑的赛迪斯,所以我还不能大意。
再说这个男人,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赛迪斯的真实身份不明,但是他确实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情报。我想着在这种状况下,要想办法从他口中套出情报。
「你就是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犯人,而且还是操纵了红色锁链的灾厄之数,不对么?」
「不对啊」
意外地,赛迪斯明确地否认。
「我不是杀人事件的犯人,也不是灾厄之数。你所推测的正确的地方,只有这个事件是灾厄之数引起的这一点而已」
先不管他说的是否属实,我再向他丢掷问题。
「果然犯人是灾厄之数么,那么你能告诉我么。为什么,犯人要杀别人,然后在他们身上留下U字型的伤痕,并且还要把这个学校的学生搞得乱起八糟啊……目的是什么?」
「啊,你问这个啊。嗯,这可是简单明了的哦。目的就是『征服世界』」
他突然平淡地说些什么滑稽的话,我有些火大了。
「……难道说,你在耍我么」
「真是的,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回答呢。犯人是以那个为目的来使用灾厄之数的力量的。使用自己能够操纵的数字,并且发现了这个目的能够达到,真是非常聪明呢。所以,不能放之不管」
这些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相信几成。
「犯人的目的是征服世界?那么你是想这么说么。犯人为了征服世界,就要把几个人杀掉,然后在他们的身上留下U字型的伤口。然后操纵着数,让犬男还有这个学校的学生变得奇怪……做这样的事和征服世界有什么关系么,真是荒唐至极……!」
「你一副满不相信的表情呢。不过这也说明,你还没有真正把我现状。敌人的征服世界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中。在人们不知不觉时,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在社会上引起骚动的那些杀人事件,只不过是这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而已。因为几个人死去就一惊一乍的,这样可是触及不到真相的哦」
赛迪斯一脸轻松地断言,然后继续说。
「我说的是真的。毕竟,我可是从『屍体那里得来的情报』啊」
「!」
「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在教员室里面那些堆积成山的屍体。他们都是被犯人用灾厄之数的力量杀死的哦。我从被杀死的她们那里,问出了死前被灾厄之数折磨的动机哦。死人留下来的情报不可能是虚伪的。警察那帮人,正在做着从活着的人那里问情报这种繁琐的调查呢。比起活着的人,死去的人不是更加有信用么」
他轻飘飘地说着一些不得了的话。
我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脱离常识而感到头晕了……他是说他能和屍体说话么。
既然他说是事实,我也变得想知道了。
「犯人所操纵的灾厄之数……到底是什么样的数字呢……!」
「————『集合』」
赛迪斯眯起眼睛,露出微微的笑容。我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你,到底是谁……!」
「使『教团』之意志践行於世之人的执行官之一吧」
「教团的执行官!」
据我所知……确实以前见到过的那个执行官,也是和赛迪斯一样,全身穿着黑色的丧服。说是服装的一致特征吧……
「你,已经和迪格执行官碰面了吧。你放心吧,我和他不同,不是战斗人员,所以不会加害於你」
赛迪斯说出了,以前和我相遇过的执行官的名字。
如果是知道了这件事的话……那他真的是执行官么。
但是就算他真的是执行官,也不能单纯地说他就是同伴了。
说到教团的执行官——是将雪名认定为重要杀害物件的的,时刻瞄准着雪名性命的一伙人。虽然之前和执行官共同合作了,但是和赛迪斯也能合作什么的,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教团是说不清是敌是友的存在。不知道何时就会对雪名露出獠牙。如果他们想要加害於雪名的话,对我来说,他们也不过是敌人。
也就是说,执行官绝不是那种说能好好相处就能好好相处的人……!
被乌云遮住的赛迪斯的表情,感觉有些阴森。
「数的异端。如果将这个世界想象成是一个巨大的电脑系统,将现在发生的这些情况想成是BUG的话,放置不管,最终一定会危害整个系统的吧。正是如此。正如冴上君所知道的那样,教团和灾厄之数这种数的异端,是敌对关系的。并且这次的灾厄之数对你们来说也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利害是一致的,然后我就为了和你交涉,让公交车将你们带过来了」
我突然察觉到了他话里面的某处不和谐的地方。
「你刚刚说……什么?将我们带过来……!」
「哦呀,还没有察觉到么?驾驶那个公交车的就是我哦」
用着轻浮的态度说话的赛迪斯。
我突然热血冲头,忍不住问到
「……用了那个像十字架一样的东西,让我们的公交车暴走的是你么!」
「并且,我还差遣了明津君找你们茬呢。我拜托他将你们诱导来这里了,方法不限。不过看来他做得比我想象得要极端呢」
「!」
我拉开和赛迪斯的距离,退后了一步。
冷冰冰地看着放出敌意的我,赛迪斯问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加害於你的么?」
实在无法忍耐的我,怒火冲天地喊
「你别扯淡了!这算什么不会加害於我啊!你早就和明津勾结想要杀掉我了吧!你这个大骗子,无法信用!」
「难道我让你感到不快了么?」
「这不是当然的么!我这边可是差点被干掉了啊!并且,你还把毫无关系的雪名和雏木也卷进来。不论你找什么借口都没用!果然你和明津就是事件的黑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想到要会去加害於我们!」
「真是的,请不要那么生气嘛,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实力如何啊」
我打从心底里感到愤怒,但是赛迪斯好像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他继续说。
「我一开始就设想过了啊,你们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攻击丧命。确实现在的你们和我预想的一样活下来了不是么。你,能够葬送那个连迪格执行官都无法匹敌的操纵概率的怪人。在我们之中,你可算是小有名气的哦」
……这个名叫赛迪斯的男人到底算什么啊。
明明从谈吐举止看是个稳重的绅士,但是干的事确实疯狂至极。
明明是一副常人扮相,但是内在却脱离常识太多。
现在我这边还是怒火中烧,而他却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
「你冷静地想想吧。我说过我是教团的执行官了吧?那么,就不可能和敌对的灾厄之数勾结啊。也就是说,明津不是灾厄之数。并且我和明津,都不是这座岛国上发生的丑恶案件的凶手」
赛迪斯有点厌倦地回答着。想要试探我就用公交车来攻击,还说指使了明津什么的。要说是开一个玩笑的话,这也玩过火了吧。
「既然是听命於你的话……明津也是教团的成员么……!」
「嗯,这样说也有点不正确。他是『佣兵』呢」
赛迪斯过了一会儿,这样回答。
「我们教团,在世界各地都布置了能在现场能够处理状况的棋子。通俗地来说就是雇佣吧。根据状况,我们的雇佣了明津这样的战斗人员。让他付出抵得上报酬的劳动呢。虽然说是教团的执行官,也不是万能的,特别像我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呢。因为这次的工作和灾厄之数也有关系,我需要像是明津君那样的物理性的战斗力啊。於是我就请明津君做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工作了。他是我用钱雇来的呢」
明津是佣兵,并且还是教团用钱雇佣来的。赛迪斯这样说。
反过来说,如果正如赛迪斯所说,明津不是犯人的灾厄之数的话……到底是谁让现在的学院陷入了这种情况的,到底谁是敌人,谁又是同伴。
「那个,前言好像说的有点长了呢。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进入正题吧」
面对陷入混乱的我,赛迪斯再次爽朗地微笑。
「我们有着相同的敌人不是么。那我们应该就能携手合作呢。於是,现在我就有想雇佣你们的打算了哦,冴上君」
「……雇佣?」
「你可以想成是和明津君那样的关系就好。能够帮助我收拾掉这个灾厄之数啊。当然啦,报酬我会准备好的。这个提议不坏吧」
赛迪斯对我提出这个交易,但是我明确地回绝。
「你给我差不多够了!你是让我对你和明津做过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视若平常地和你们合作么……!就算这样能赚钱,我也不会认同你们的提议的」
「那真是困扰了呢。如果没有你的协助,这次的灾厄之数恐怕很难战胜啊」
抱着双臂,做作地做出困扰的样子,歪着头的赛迪斯,我感到了疑惑。
「为什么啊,我只不过是灵感好一点而已吧……为什么非要雇我不可」
「我才不是期待你的力量有多强呢,毕竟那种东西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吧?我啊,是对你的『资质』非常期待哦」
「资质?」
「你只要乖乖答应我,和我合作就好了」
一边这样说,他一边等待着我的回覆。
我看不穿赛迪斯的注意,咬紧牙关沉默着。
……背后听到了两个脚步声。
回头一看,都是我熟悉的人。
「——你说完话了吗,赛迪斯」
「明津!」
我不禁叫道出现的男人的名字。明津看到我非常麻烦一样,叹了一口气。
明津的背后,是雪名。和明津战斗过后制服变得无法再穿了吧,现在她身上穿着被烧黑的白衬衫
「雪名……!」
「……」
雪名一脸憔悴的样子低着头。她一语不发,也没有听到我的话的迹象。
面对明津的发问,赛迪斯无表情地回答。
「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覆呢」
「给我快点。跟踪这个家伙的刑警,已经开始呼叫增援了」
「啊啊,那个的话不用担心。警察已经陷入敌人之手了,所以机能算是完全停摆了吧」
听到赛迪斯的话,明津的双眸稍稍睁大了。
他小声地咂嘴。
我将自己一直背着的雏木的身体放到地上,静静地问明津。
「你到底对雪名做了什么,明津……!」
我非常在意,雪名的样子明显不对头。
脸色变得惨白的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
被问到的明津,也察觉到我压抑着的怒火了吧。
「啊?这个女的?我只是让她受了点煎熬而已哦。有什么问题么?」
我走到明津面前,抓起他的衣襟。
在能碰到互相的呼吸的极近的距离,我用尖锐的眼神望着他,而他也以冷冰冰的眼神回望。
明津说着『给我住手』,然后握紧我抓住他胸口的手。
「住手,诚一君」
并没有看着我,而是一味地流泪的雪名这样请求我。我并不理会,更加逼近明津。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说了些事实啊。明明是东京内战的元凶的女儿,居然在这里平然地过着祥和的学校生活,真是愉快啊!」
「!」
雪名的脸,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我不由分说,直接朝明津的脸上打去。用尽了全身力气,感觉自己的手都发痛。毫不留情的,彻底的一拳。明津蹒跚着,然后额露青筋地盯着我。
「——混蛋!」
「雪名……!」
我开始了痛苦的话,明津将自己正要说出口的粗话收了回去。
「雪名……至今为止到底是怎么样活过来的你想过么……!」
「……啊?」
「从出生开始,就被关在地下试验室。和谁都无法亲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生活,她只是向往着陆地上的光芒而已。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憧憬的地面上,等待着她的却是……因为自己的双亲而受到严重破坏的东京街道,还有一个人无法承受的众多人的悲伤啊……!」
「……」
「不可能会没事的吧!不可能不痛苦的吧!……肯定很痛苦啊!」
我再次叫喊着对明津出拳,但是明津反过来打了我一拳。
并没有打过架的我,因为明津的拳头受到重创。
但是我并不可能就这样退缩,如果不打他的话也无法消气。
————这家伙伤害了雪名。
「住手啊,诚一君!我的事怎样都好啊!不要再伤害……明津君了……!」
面对开始互相殴打的我和明津,雪名悲痛地喊叫着制止我们。
正要痛殴明津的我,一不小心摔了个踉跄。
面对趴倒在地面上的我,背后开始被反击。
被的手被往上捻,换句话说就是反剪着手。
「你不要倒转了立场啊,可恶的混蛋」
明津冷冷地放话。
「我是不知道赛迪斯对你有什么期望,但是我可不是这样。你这家伙,明明是这么弱」
一边说着,明津更加用力将我的手臂往上扭。我露出一声小小的惨叫。
「仅仅是弱小就是罪孽了。谁都守护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现实不是对谁都温柔的。所以我呕心沥血钻研,才得到了今天这样的力量。但是你又怎么样呢,冴上。弱到让女人来保护你。你不只是逃跑了而已么。明明是自己逃跑,发牢骚的功夫却很高啊。全都是因为『你很弱小』不是么」
我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耳边响彻了,明津辛辣的话。
将毫无关系的雪名和雏木卷进来。让雪名因为明津的话而受伤。说起来的话全都是……没有守护他们的力量的我的错。
我的心被碾碎了。
「已……已经够了……求求你……不要……!」
泪流满面的雪名。
看着她的哭相,比起我手腕被扭曲的痛苦,来的更加难以承受。
「到此为止」
赛迪斯发出声音制止了我和明津的乱斗。明津解开我的手,站起来。
从明津的拘束中解放的我,摇摇晃晃地,在明津之后站起来。
「……真是的。你们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搞得她们都发现我们了啊」
赛迪斯低声说着,我才终於察觉到。
我们5人现在被包围着——在女学生们的中间。
本该在教室的学生们,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将我们包围了。她们手里都拿着水果刀,明显不是什么友善的氛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环顾着周围的女子学生。
被红色锁链拴住的她们,垂着头,好像在说着什么。
听到的话非常单纯。
「被吞噬吧……被吞噬吧……被吞噬吧……」
就好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她们重复地念叨着。
对狼狈的我,站在旁边的赛迪斯说
「她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抓住发现了学园异常的家伙』,她们应该是服从这样的命令吧」
——从昨天开始?
周围的阴暗,开始变浓了。
原本应该是漫天的星星,现在也被黑云完全笼罩。毫无缝隙的云中,开始降下雨水。淅沥声开始在阴暗的学园中回荡。
正当降下的雨水打在我肩膀上的时候,赛迪斯对我说。
「你还没察觉到灾厄之数的正体是谁吗,冴上君」
赛迪斯的口气就好像很意外我的反应一样。
因为灾厄之数而被操纵的阿尔纳斯学园的女生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那么这样的话,就有一个决定性的疑点,毕竟数小时前,我们还和这个学校的女学生说过话。
这怎么可能!仅仅只有一个人逃离了灾厄之数的洗脑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於眼前的学校的奇怪状况,为什么她会熟视无睹。
不对不是这样。全都错了。
「…………来栖真意,是灾厄之数……!」
在被雨点濡湿的阴暗校园中,我终於确定了连续食人事件的犯人的真实身份。就好像是对我的理解正确的回应一样,女学生们,一起将她们手中拿着的水果刀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