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放学后的教室。

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我像往常一样认真学习着。

「……」

看着握着自动铅笔的手的指尖……昨天,从她那里得到的创可贴还贴在那儿。是不是因为我看着创可贴出了神呢,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数式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我反省着自己无法集中的注意力,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总感觉想要接触一下新鲜空气,我往教室的窗边靠近。然后,下意识地俯视夕阳下的操场。

操场上,发现了正在活蹦乱跳地玩着躲避球的,同班同学们的身影。

面对这么高兴的他们……我感到难以忍受。

明明不怎么努力学习,一天到晚都玩些游戏的愚蠢的人们。明明和我这种这么努力钻研的学生迥然不同,他们还自称是『朋友』

这种不符合身份的态度,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恶心。

我都周围存在着,名为同班同学的,无聊的人们组成的,集合。

这不就只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的旁人而已嘛。只因为这种事情,就和不是很熟悉的人摆出一副朋友的样子。多么滑稽。

我们有着长大以后,冲早要被投入竞争社会之中的命运。考试和就职,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数也数不清的挤破头的竞争中,去争夺极为少数的成功。多么不讲理的战争啊。

同班同学什么的——只不过是不得不踢下去的,敌人而已。

「……雏木叶苗」

为什么,自己的口中会出现那个名字呢。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操场上,和其他的同班同学们忘我地玩着躲避球的雏木,我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看上去一直很快乐。

她看上去一直很幸福。

不光是和像笨蛋一样的班上那帮人,和其他班级的学生关系都很好的她。对谁都能好好相处,对谁都多管闲事,对谁都微笑。

不管对方是谁都会非常温柔地面对的她,不知为何,我感到了憎恨。

「……不会输的,唯独她……!」

咬紧牙齿。

论成绩和家世,我应该都赢过了她。

但是为什么,我对她总有一种不明正体的败北感扑面而来。

不甘心,也不容许。

看着雏木和其他的同学亲近,我就会有忍也忍不住的憎恨。

「……太愚蠢了」

我这样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开始学习。

我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呢。

没有一点,我是劣於她的。她所没有的东西,我都拥有。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在我之下的她产生嫉妒呢。

这件事一想就觉得烦了。

但是……在雏木不在的这个教室,我却越发地有一种孤独一样的感觉。说不定,我是在憎恨拥有了这种感情的自己吧。

我将心情压抑着,无视它。然后单纯地,继续我的日常。

今天也是与往常相同,全都是为了未来的自己的幸福而努力。我这样说服自己。

■■■

说出什么发牢骚的话,其实我还是很排斥的。

因为就算是说了,现实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就算是说了,也只是更加认清了事实的残酷而已。

但是,发发牢骚过后,心情多少会有好转,这倒是没错的。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搜查杀人事件的犯人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要好多了啊……」

我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说着。

我们那样大肆地破坏,但是新闻却一点都没有报道。可能是那条街的居民想办法隐瞒了吧。电视上拼命报道的,反倒是身为来栖的父亲的警视总监,还有身为来栖的母亲的大企业的股东,失踪的讯息。

据我推测恐怕……虽然不是很想这样想,来栖应该是把自己的双亲也吃掉了吧。吃掉自己的双亲什么的……实在是太过残酷的事了。

我叹了口气,状况并不乐观。

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学生们。邻市的居民们。还有警察组织。

在我知道的这个范围内,就已经有这么大批的人,变成了来栖的提线人偶。

那天晚上,多亏了雪名的力量,我们才勉强从居民的袭击之中脱逃出来。

这之后,我们一直试着寻找来栖的蛛丝马迹,但是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获。

寻找过去战斗过的那个怪人的方法,是在东京天空树的展望台上,观察数的异常点。但是现在这个方法找到的,只是充满了整个都内的,变成了对映的人们的异常而已。

我也试着从他们的锁链牵引的方向,来寻找来栖的所在。但结果并不乐观。城市里的锁链实在是多过头,根本不是能找的了的。

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之后,我所知道的只是来栖的对映,已经控制了大量的人。

如果不快点找到来栖的话,或许我们将会和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类为敌也说不定。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冷汗就不禁往下冒。

现在警察已经一点都靠不住了吧。从那个晚上以来,我就无法和秋月刑警取得联络。

秋月刑警已经被操纵,变成了来栖的仆人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对来栖言听计从的映射了呢。

怀着这种忧郁的气氛,我暂且和往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学校生活。

「明明准备到文化祭的正式表演了,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啊,诚一君」

坐在我面前的弘树,用轻松的口气和我搭话。

我轻轻地扶着头说

「啊……就是这样啊」

「怎么了怎么了啊——这种一点都没有干劲的回答——」

弘树说得对,文化祭的正式表演就是『今天』。

我们班上的同学的表演,将会在下午开始。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正好都回到了教室吃午饭。

虽然这是因为忙着搜寻连续食人事件,差不多忘记了的事情……但是在来栖那里大战过后,我和雪名,还有雏木,都突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班级话剧的准备工作中。

这是非常难以完成的,心境上的切换啊。

先不说兼任了编剧和导演的我,身为主角的雪名,就连演技也受到了明显的影响。

突然忘记台词。突然发呆。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不安的样子。

因为有准备舞台剧的事,所以这四天以来,上学时间寻找来栖的只有明津一个人。当然,我们虽然也说了要帮忙,但是明津并没有搭理我们,说着『没用的家伙就忙着去演戏吧』这样尖酸的话。

我和雪名商量过后,决定将明津的情报网作为主力来依赖。

虽然我们排练完以后,都会和明津会合然后帮他一起找,但是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那么,我的午饭也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到体育馆的舞台上,先换好表演服装吧」

弘树说着,站起身子。他一边说完,一边朝我挥挥手离开了教室。

其他的同班同学们,也都为了下午的上场表演,赶去体育馆。

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吃午饭了。

我将便当盒从书包里拿出来,决定快点把午饭给吃了。这时,在教室里面的我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嘈杂的声音。

看来是教室的入口处,有几个班上的女生在和谁说话,好像非常难堪的样子,脸色也很坏。在她们旁边的男同学,非常慌忙地朝我跑过来。

「喂喂,冴上!」

「怎……怎么了!」

「你,干了什么糟糕的事么」

「哈?」

向我搭话的男生,不知道为何面色铁青。

「明津啊,明津宪刚。那个不良,过来找你了啊。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事啊,你最好现在马上藏起来啊」

「明津来了?」

我终於了解了教室里起骚动的原因。

「喂,冴上在么?」

明津从走廊上,伸出头来往教室里望。看到我了以后,说了一句『你给我过来一下』这样凶凶的话。我在班上同学的注目下,自然地走过去。

原来如此,说起来明津在学校,被认为是超级不良,而受到恐惧的存在啊。我不知不觉认为这个很奇怪,然后就噗了出来。面对笑着的我,班上所有人都投来担心的视线。刚刚向我搭话的男生小声询问道

「……没问题么。叫老师来不是会比较好吗?」

我默默地盖起自己的便当盒。

「没事的,这只不过是粗鲁的不上学儿童,久违地来上学了而已」

说完我离席。

我朝走廊上等着我的明津走去。

担心着的同班同学们,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

我来到走廊上,穿着制服的明津对一脸困惑的我说。

「……什么啊,那帮家伙。为什么我一来,他们都是一副苦脸啊」

「你自己和气一点不是会更好么。还有,要经常来学校啊」

对着无法释怀的明津,我混杂着苦笑说。

■■■

因为是文化祭的当天,所以不只是校内的学生,一般的大人们也来看了。我们走过涂鸦好的塑料看板,和穿着短围裙的女生们抆肩而过。

我和明津一起通过了拥挤的走廊,然后走上了通往楼顶的楼梯。

我们快步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门上挂着『无关人员禁止进入』的牌子。

「门是开着的」

明津平静地说。

然后将门推开……我就与蓝天和秋风面对面了。

平常禁止进入的楼顶,没有其他学生的身影。原来如此,这里就可以大方地说些秘密的事了。我踏入了吹拂着舒爽秋风的楼顶。

楼顶上,出现了已经先行到场的雪名。

雪名已经换上了白雪公主的衣服,礼服的胸口可以看到白色的肌肤。随风飘摇的白色长发,嘴唇上涂着的口红显得妖艳。

在防止坠楼的栏杆旁边站着的雪名,俯视着校庭的景象。我和雪名,还有明津,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明津咂咂嘴,然后开口。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有个枣手的事」

明津微微从鼻子中吐出叹息。

「虽然,这几天我们找来找去。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疯婆娘的去向。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生连续食人事件的传闻,变成了对映的人们也在正常地生活着。表面上开一切正常。但是通过我的一些关系的调查……这4天以来,一共有10人被来栖吞噬了」

「……10个人……!」

和惊讶的我不同,雪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表情地继续俯视着校园。看雪名毫无动摇的样子,她可能是已经听明津说过了吧。

明津一脸厌烦地,像是在咒骂一样,讲话题继续。

「被吞噬的家伙之中很枣手的,一个是电视台的大股东,还有一个是国内三大黑帮头目的其中一人。那个疯婆娘,将媒体还有这个国家的暗部组织当成了自己的对映,隐藏了自己的罪行啊。现在疯婆娘不管是杀谁,电视上都不会有什么报道了,谁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这个国家的主要机能,基本上都被她给利用了」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变青,嘴巴紧闭。

我一直以为,4天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是,听他的说明,就发现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想象的要枣手得多。

确实,对於来栖大宅的事件,我确实纳闷过为什么没有引发媒体的骚动。还得出了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一起串通隐瞒这种幼稚的解释……但是,原来如此啊。

最糟糕的是,现在来栖将媒体系统都变成自己的映射了。

名为来栖的病毒,现在不正是在全国范围内,以破竹之势传染开来么。

「可恨的是,那个疯婆到底藏哪里去了,不快点找出来的话……!」

明津愤怒地揍向楼顶的栏杆。看他的状态,应该是对来栖所做的是感到焦虑和气愤了。

我对这样的明津搭话。

「……我有点意外啊。明津」

「啊?」

到底怎么样说才好呢,我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开口。

「你,不是教团雇佣的佣兵么?但是……赛迪斯已经死了」

赛迪斯……为了保护雏木而死了。

虽然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但是我对他的死不得不抱有敬意。先不说这个,赛迪斯是遵循教团的旨意,过来了结来栖的。但是明津又怎么样呢。明津只是被用钱雇佣来,才介入这次的事件的。

「雇佣你的雇主已经不在了。即便是这样,还要追击来栖就是你自己的意志了吧。我还以为,只要没了钱,你就不会帮忙了呢」

「哈?哪里的谁已经死了?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啊,你」

明津一副完全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的态度,歪着头。

……不能理解的是我这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津的口气,听着就好像是赛迪斯还活着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回事啊,赛迪斯还活着么?」

「啊,要说明真的是很麻烦啊。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活着啊,但是也没死。按你的说法的话,赛迪斯确实是活着哦,我才不是在干什么义务劳动啊」

「……?」

我因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焦头烂额了。明津挠挠头。

看着说话对不上号的我和明津,一直俯视着学校的雪名开口了

「诚一君……我想让你从这次事件中退出」

没看我的脸,她将自己小小的手抓紧了栏杆。

我没有明白她的意图,便静静地询问。

「……为什么呢」

秋风吹过,雪名美丽的白发飘扬起来。

她没有回头,用她娇小的嘴唇说

「诚一君,知道这个故事吗……在希腊神话中登场的雅典的国王忒修斯。打倒了弥诺陶洛斯的他,最后他逃出克里特岛的船,被称为『忒修斯的船』,这其中引申出一个哲学问题」

雪名终於回头看向我。

「忒修斯的船,被作为永久的纪念储存了下来,但是船体的木头已经开裂的船连年腐烂。如果不修补它的话,连原型都无法保留住。最后,在经过了无数次的修补,忒修斯的船的木料都换成了当时的新木料」

雪名碧绿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然后她发问。

「诚一君,你觉得,一开始忒修斯所用的船,和全部都用新木头代替了的船,还是同一个东西吗?」

我沉默了,雪名眯起的眼中透露出些许的寂寥。

「忒修斯的船衍生出来的问题,就是将构成这个存在的要素全部用不同的东西取代,是否还和原来的东西保持统一性的问题。这和现在的来栖同学很像,她将各式各样的人类的东西夺取成为自己的。身体能力,知识,经验,权利。构成现在的来栖的要素,基本上都『不是她的』。那么原来的来栖同学和现在的来栖同学,是否还保持着同一性呢」

雪名再次将视线转向栏杆对面。

面对着絮状云的秋天的天空,雪名背对着我。

「她在自己这个容器中,装了太多从他人那里夺取的东西。但是因为这样做,在这个容器之中,她自己的部分占的比利变得越来越小。每每将他人的存在放入自己的容器中时,来栖的存在就会无限接近於0。所以来栖同学马上就会变得不明白了。什么是自己,什么是真实的自己。到了那时……恐怕来栖同学就已经无法保持住自我。最终就会暴走了」

「真是饶舌的话啊,也就是说除了杀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明津不耐烦地,接着雪名的话继续说。

「要杀的话就趁现在了。现在那个疯婆娘,至少还有一点像猴子一样的自制力,所以要趁她还没有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的时候快点杀掉不是么,嘛,虽然现在这里那里都已经是大麻烦了啊」

「明津君说得对」

雪名不看我的脸就这样宣告道。

「……诚一君,我会杀了来栖同学。我想问你的是,你是否有觉悟。之前我和你战斗的怪人和现在不同。这次的对手,不论怎么扭曲,都还是人类。如果你继续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话……你可能就要承担将人杀死的罪恶感了吧」

「……」

「如果不能马上回答出来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比较好哦,我……不想看到你背负杀人的罪名」

事到如今还听到雪名这样说,我将牙关咬紧。

用了『了结』这个词,也就是说他们,赛迪斯还有明津,都是为了杀死来栖而行动的。我本应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也本该是做好了觉悟的。

但是实际上雪名一问我……我便迷茫於如何回答。

吞噬人类的灾厄之数。不管她如何凶暴,不论她如何脱离常理。

但实际上——她也还只是个人类。

并不是怪物。也不是怪人。我认识到来栖真意是个人类。只要我还存在着这种认识,我就会无意识地抵抗将来栖杀害的这种行为。我察觉到自己心中的这种心情,就有一种来栖还是人类的实感。对已经不知虐杀了多少人类的对手抱有人性的感情,我到底多么喜欢做和平梦啊。

而且……来栖的死肯定会给身为她朋友的雏木带来莫大的伤害吧。

「不行啊!」

突然让我的思考中断的,是熟悉的女生的叫喊。

我们3人同时回头,看向屋顶入口方向传来的声音的主人。

站在那里的是——应该已经听到了我的对话的雏木。

雏木面色铁青,自己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胸口前,拼命向我们劝说。

「真意酱,真的不是坏孩子哦……!」

「雏木……」

「为什么啊……帮帮真意酱吧……!」

「……」

「真意酱被杀死什么的……我才不要啊!」

楼顶上响彻了雏木的叫嚷。雏木一边带着哭腔,一边背对着我们三人。

她开启楼顶的门,朝教学楼里面奔去。

……我们的对话,伤害了雏木。虽然,我绝不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演变成这样,也是冲早的事。

对雏木来说,来栖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这点不言而喻。

她们是小学时代青梅竹马。毕业以后,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称之为亲友都不为过。

谋划着要杀掉她的亲友的我们……雏木不会感到好过的。

重要的人会被夺走。只是想想雏木的心情,我就觉得心里绞痛。

「…………我去去就回」

雪名只说了这些话,就默默地穿过我们身旁。然后追着雏木去了。雪名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楼顶的门后。厚重的金属大门,发出着吱呀的声音,我除了和它一样,发出沉重的叹息以外,别无他法。

■■■

和诚一分别的雪名,走出了摆设着饮食小摊的校庭。

然后穿过了吵杂的人群以后,她走向了少有人烟的教学楼背后。

被染成金黄色的树木,生长在校舍背后的银杏树,每棵都枯萎了叶子做好过冬的准备。在没有一个人的体育仓库门前,雪名发现了一个人哭泣着的雏木。

雪名站在稍稍远离雏木的位子。

抽泣着的雏木,用制服的边角抆干自己沾湿的脸颊,并没有回头看向追着自己而来的雪名,平缓自己的哭腔,然后静静地说。

「……在去真意酱家的那天夜里」

雏木开始了自说自话。

「在雪名酱和冴上君战斗的那一段时间……我在车里面听赛迪斯先生那里知道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雪名的父亲和母亲,是东京内战的关系者吗?」

「!」

雪名什么话都说不出。理解了这个长长的,长长的沉默的含义,雏木低声说。

「是么……这是真的啊……」

「雏木同学……对不起。我……」

雪名说不下去。但是雏木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雪名。

哭泣的脸庞,强挤出一个笑脸,雏木温柔地向雪名说。

「请不要误解,我并不是想怪罪雪名酱。因为雪名酱是雪名酱自己啊。而且啊……和班上的同学不同,我的家人们都活得好好的哦」

雏木稍稍浮起苦笑,看起来有点尴尬地说

「真意酱呐,是我,和我的家人的恩人哦」

雏木,望着被枯叶笼罩的秋空告白道。

「虽然这是至今为止没有对他人说过的秘密。5年前的内战的前一天,真意酱给我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她这样说了哦。明天,东京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真意酱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所以我们全家,在事件发生之前,就从关东地区离开去避难了」

「……你是说,来栖同学预测到了东京内战的事?」

「嗯,为什么真意酱会知道东京内战的事,我也不懂……真意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又有钱有了不起的人,一定是有不能告诉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秘密的情报网咖。真意酱如果没有打那通电话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已经不能和雪名酱在一起说话了吧」

雏木悲伤地眯起眼睛,只有嘴巴做出一个微笑。

就好像是在痛苦中挣扎出来一样,雏木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也想过了。雪名酱你们想做的事,应该是正确的」

「……」

「真意酱一直都帮助我。我也想啊。帮助真意酱。虽然雪名酱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真意酱,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哦」

雏木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但是眼角流下一行泪对雪名说

「用完全不擅长学习的我也非常好懂的方法,教导我。保护我不受调皮的男孩子们的欺负。我所没有的东西,她有很多很多。又漂亮,又帅气。真意酱……一直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明明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雏木的声音渐渐扭曲了。

无法忍耐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一样溢位。支援着雏木身体的双脚也失去了力气,跪在了地上。她脸都哭皱,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着。

哭成泪人的雏木。雪名悲伤地守望着她。

不过最后,雪名慢慢地向她走去。雪名用窍细的手,抚摸着眼下的雏木的头。

「……雏木同学,真是非常喜欢来栖同学呢」

「嗯……嗯……!我喜欢哦……非常非常喜欢的朋友啊……!」

将头埋进雪名胸口,雏木不知肯定了多少次。

并且,不知道少次,向雪名问了同样的话。

「已经无法挽回了……除了消灭真意酱意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雪名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

雪名心想——东京内战,说不定到现在还在持续着。

就算不破坏建筑物,就算不会有人死。但是不论是谁,都还在被深深地伤害着。

这种事情太过伤感,心口就像是被撕裂一样痛苦。

但是她却无法呐喊出来。雪名,白皙的脸颊上,一滴泪滚落下来。

■■■

「白发配绿眼,高贵的血族吗……没想到真能看到实物,我真是做梦都想看到啊」

两个男人在屋顶上望着校庭。

为了将之前谈话的那种紧张气氛缓解一下,明津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听到明津的话,不知不觉地问出来。

「高贵的血族,应该说的是雪名的血统的事吧?有这么厉害么?」

明津淡淡地苦笑

「不光是厉害这么简单啊。她的存在本生就是像童话或是神话一样的。不知道人类使用的所有异术的鼻祖这个种族的家伙,在我们的业界就是个小丑啊」

明津讽刺般地耸耸肩。

「这个世界所存在的所有术式。它的始祖就是操纵数的秘术——数秘术。包括我的符术在内,各种各样的异能的术,听说,都只不过是模仿了高贵的血族的力量而已」

明津自顾自地,用懒散的口吻说。

「听说是神话故事里的。作为始祖的高贵的学长,有一本记载了这个世间所有的真理的术式的书本,称为『拉结尔之书』(译注:掌管神秘的天使,是座天使的支配者,传说中《天使拉结尔之书》记载了所有神秘的知识),有了这本书,说是拥有了全知全能的力量也不为过。但是,在那本书已经遗失了的现在,现代科学的极限,就相当於数秘术的极限了。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么,在远古以前本应是万能的数秘术,在书本已经遗失了的现代,是多么不完全的存在。毕竟现代的科学,要达到原来那些真理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真是可笑吧。如果正如神话所说的话,现在的科学家们正在拼命地寻找,太古时期遗失的技术啊」

明津口中说出的拉结尔,我不禁有一瞬间皱了眉头。

拉结尔——是我的错觉吗,雪名的母亲好像也是类似的名字。(译注:抱歉,当时没有联想到,雪名的母亲确实就叫『拉结尔』,以后如果再出现,均替换为『拉结尔』)

「高贵的血族使用的术式,基本上都随着书本的消失而失传了。书上的数式,都是用无法写下的众神们的文字记载的。和书一起失传的数式,就叫做『忘却数式』,我所使用的符数的源头,也是率先出现的数秘术的派生哦。我好像是使用了已经失传的数式」

明津说着,拿出自己的胸牌,低头说。

「比如说我拿着的这个集数媒介上刻着的,好像也是忘却数式的一种。只是看起来像文字一样的数式而已。并不只是符术,不论是黑魔术还是咒术,这个世界上所用的所有咒文,都是表示真理的标记——也就是说,不过是数式而已,像是外国语一样的东西。这其间,只是『写法』的不同而已。表示的意思是相同的。使用了派生术的,结果都只不过是数秘术中的一部分而已」

明津手握着栏杆,继续说着。

「但是不要小瞧了派生术哦。使用了忘却数式的派生数,还是有能赢过现代的数秘术的方法的。不过随着科学的日益进步,可能忘却数式会被全部发现,拉结尔之书被修复的那天也会来到也说不定。如果那天真的来到的话,数秘术将会变回完美的存在,所有的派生术式都要俯首称臣了」

明津弱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将屋顶上放着的自己的书包拿起。

「光说些无聊的科普知识,都差点忘了正事了」

他从书包中取出一个筒状的盒子,随便地交给我。

「给你,这是你拜托了我才入手的。这种东西真的好么?」

「嗯,多谢,帮了大忙了」

我将从明津那里拿来的盒子开启,确认里面的东西。

盒中装着的是——一把匕首。

我低头看向白银的刀刃,然后拿起它的刀柄。

很厚的刀柄看起来很有重量,实际上拿起来也不轻。

我就像是在考古一样,仔细打量着锐利的刀身。

「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

看着好像一脸珍奇的样子的我,明津嗤笑起来。

「对手是能够吸收任何攻击的,有着犯规力量的怪物哦,不过是买了一把刀,我不认为能够使形势大逆转啊」

「说不定是这样呢。不过我啊,认为这是战胜来栖的最后王牌了哦」

「哈。只不过是手里拿着武器,突然就变得认为自己很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