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和高贵的种族混血产下的少女,也毫无例外地和母亲一样,她继承了母亲高贵的血统。从小开始,她就可以很自然地看到万物的『数』,并且能够感知它们,操纵它们。听说这正是因为她那特殊的血统。所以少女被作为『贵重的试验样品』被保护在新宿地下,至今一直过着幽闭的生活。
少女一次都没有被允许来到陆地上。
所以,少女所知的外界,就是地下室深深的天井射进来的耀眼的光芒,仅此而已。憧憬着地面的少女,以前经常和双亲聊地上的事。
地上有数也数不清的人类,听说也有名叫『动物』的其他生命体存在。太阳在广阔的天空发出光辉,夜晚则是漫天星辰,袤无边际的湛蓝的海洋,翠绿的森林。少女每天睡梦之前,都会幻想着这些一次都没有看过的景色。
——想去陆地上看看。
——地面上一定会有很多开心的事。
少女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的一角抽泣着。
管制室里面有着扇形的漆黑的桌子,像雏坛(译注:ひな坛,有兴趣的可以百度图片一下)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天井和墙壁,各处的桌子上都摆放着放着最先进的仪器和显示器等装置,但是它们都没有通电,在寂静的管制室里的唯一的声音,就是少女些微的啜泣声。
「请别哭泣,雪名」
这是像是清澈的泉水一样,有着清凉感的声音。从天花板的扬声器中听到了这个声音。
发出声音的女性,沉睡在像雏坛配置的管制室的对面,在那个巨大的水槽中。
在水槽的中心,她靠在放置在那儿的椅子上。水槽中有着令人炫目程度的白色的照明灯光,所以被白光照耀着的水槽的下半部分,感觉就像是被无色的水所充满。
在水上放置的椅子。在水上坐着的女性。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光景啊。
「……妈妈」
雪名用啜泣的声音,越过玻璃幕墙,望着母亲。
水槽之中,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坐着的女性,是雪名的母亲——拉蒂艾尔。
较短的银发和碧绿的双眸,说是母亲也太过年轻了。有宛如少女一般的俏丽面庞的美丽女性。不过和美丽的外表不相称的是那份虚无缥缈的朦胧之感。在管制室的一角哭泣着的雪名,一边抆抆哭红肿的眼睛,一边静静地站起来。母亲坐在椅子上,对雪名微笑着。
「是和爸爸约好了吧,今天要一起玩的。但是爸爸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来不了了,所以才哭的吧?」
一听到让她冷静下来的母亲澄澈的声音。
母亲坐在椅子上,口中说着抱歉的话。
「真是对不起呢。要是有一天我能带你到地面上去就好了……」
看着低下头的母亲,雪名慌张着左右摇晃脑袋。
「不,这不是妈妈的错。因为妈妈不能从这里出去吧。所以请不要道歉,妈妈」
雪名不断开导着母亲。母亲因为她的话也绽开了小小的笑容。
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光脚踏在水面上。站起来的母亲很瘦小,很难想象已经身为人母,感觉就像少女一样。母亲走在水面上,缓缓朝雪名靠近。她一路走过的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水槽壁上也有些小的水花泛起。母亲将手贴在玻璃上,张开小口说到。
「过来吧,雪名」
听到扬声器传来的母亲的话,她微微点头,朝着玻璃另一侧的母亲走去。隔着一块玻璃的墙壁,母女两人的手重合在一起。感不到任何温度,冷冰冰的。
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小的手,母亲问到。
「……雪名真的长大了呢,这也是当然的呢。今年已经六岁了吧」
「呜!」
「那么,雪名今年就算是小学生了。已经是姐姐了呢」
听到母亲的话,雪名失望地无力垂下头,撅起嘴巴,用闹别扭的语气说。
「……我不能去学校啊,我和妈妈一起要进行重要的研究。所以我会在实验室学习的」
雪名说完,母亲很悲伤地低下眉梢,雪名慌忙改口补救。
「没关系的!就算交不到朋友也没关系,我呆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就可以了!实验室的各位对我也很好啊!所以,不会感觉到孤单的」
雪名正在积极地鼓励她,看到这样的母亲,硬挤出一个笑容说
「谢谢,雪名真是很善良呢。妈妈一直都被雪名鼓励着呢。所以,如果雪名没有精神的话,妈妈也不会高兴起来的哦」
「诶!是这样么……?」
「是这样哦,所以,雪名想哭的话,妈妈也会变得想哭哦」
「……」
雪名终於将眼泪从自己的脸颊上抆干,露出了精神饱满的笑容。
「我,不会再哭了哦。因为妈妈不喜欢我哭」
「谢谢,雪名和爸爸如果打起精神的话,妈妈也会振作起来的哦」
「嗯,雪名,很精神哦!差不多到了学数秘术的时候了,我先走了哦!」
雪名朝母亲招招手。然后背对玻璃墙对面的母亲,一鼓作气地跑了出去。在出管制室的时候,有一次回过头来看着母亲,说到『我走了』。母亲温柔地笑笑『路上小心哦』这样回答到。
雪名离开了房间,在走廊上奔跑的活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母亲再次在水槽中环顾着空无一人的管制室。然后,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低语
「……我,连摸摸你的头都做不到,真是个过分的母亲啊」
■■■
从昨天夜晚开始持续的降雪停止了。
但是天空只是没有下雪,还保持着昏暗的状态。醒来的时候,从护士那儿听说,好像傍晚过后又会开始下雪的样子。灰暗的天空充满冰冷的雪,这景致倒是很符合我的心境。
听说,我刚想要开枪自杀的前一秒,就被冲过来的警察开枪制服了。看来这事不假,被击中的右肩还被绷带和石膏固定住。身穿白色的住院服,打着点滴,右肩深处还有强烈疼痛,满身疮痍的自己就是在这种状态下醒来的。
说是多亏了警察将我打伤,这样也有点奇怪。不过看来这个住院费是警视厅的人负责出了。还特地换到了一个豪华一点的单人间,虽说这个是很好的待遇,不过现在,我心中连一点畅快的心情都没有。造成这种局面,完全是自作自受。我选择一动不动地用呆滞的视线望着窗外夏日异常的寒冷景色。就这样消磨时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病房的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敲门了以后,安静地走进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性。穿着女版的黑色套装,披着双排扣有腰带的短外衣。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感觉。她抱着一小束花,朝我的床边走来。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女性从怀中拿出笔记本翻开。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五系的秋月杏子」
「……你就是制止了我的刑警吗?」
「是的。听到你已经醒来,我就赶过来看望你了」
这个叫做秋月的女刑警,毫无半点犹豫和罪恶感,马上做出肯定的回答。秋月刑警开始将花束插到我睡床旁边的水瓶之中。我开始询问她。
「你是作为诚一的代理而来的吗?」
「……你的哥哥这样说了『现在的你和我相会的话一定会更加痛苦吧』。你的哥哥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来了。遗憾的是我并不是受你哥哥所托而来。只是作为我个人来说,想和一说说话而已」
在水瓶中插完花的秋月刑警,坐在了病床旁边的圆形转椅上。
我战战兢兢地试着问身旁的秋月刑警
「那个,虽然是没什么大碍,不过……用枪打中我,那个,责任问题……」
秋月刑警,擅自枪击了一般市民。这时候警察或许会被追究责任,她很可能会陷入一个非常困难的境地,但是秋月刑警只是笑笑,断言到
「那只不过是小事而已。如果我不能在那时候帮助你的话,不论我会如何,对我来说我都已经丧失了继续进行这个工作的资格了。请别在意」
「那个……那个……对不起」
对语气非常坦然果断的秋月刑警的回答,我说话的语气越变越弱。
「……你听到了我在教会的时候说过的话了?」
「是的。虽然是有窃听的嫌疑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我听到了整段对话」
「那么……你也知道我拿枪对准诚一的事了吧」
秋月刑警沉默了,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实在是非常有大人处事风格,善於行使沉默权的人。但是如果听到了整个对话的话,也就是说她肯定已经知道我想要杀死诚一的事了吧。
我……总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但是感觉对秋月刑警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正因为是这样吧,面对第一次见面的秋月刑警,我打算告诉她我心中的所有想法。
「……如果伤害诚一,被诚一讨厌了的话,他一定不会替我背负这么多了吧。这样想着,我就想要伤害诚一。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诚一为了我而付出太多了。但是,你能相信吗?诚一……面对对他举着枪的我,依然是笑着的……」
秋月刑警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只是静静地听着我说话。
我的溢满的感情正在拼命寻找出路,我将自己想到的话马上说出口来。
「那时我就明白了……我不论多么让诚一伤心,诚一都不会恨我,都不会不理我。我怎么扣得下扳机啊,那可是我唯一的家人哦,我……我最喜欢诚一了……!」
左手捂面,低下了头,双眸湿润起来,模糊了视线和周围的景物。
不光是视野,现在的我全身上下一定没有一处不混乱的吧。
稍稍注视着哭出来的我,秋月刑警终於平静地开口了
「如果一生都要成为他的累赘的话,还不如自己消失不见。当时,你是这么想的吧?」
「……」
「对你来说,哥哥就是英雄呢」
秋月刑警一直的严肃而有压迫感的脸,现在也看到了微笑的端倪。
「觉得自己老是被他保护,成为碍手碍脚的存在,这种感情是很痛苦的。想到自己成为谁的负担,就会很煎熬。这种感情,我也有点能明白呢」
秋月刑警混杂着苦笑说到,随后,停止了微笑,回到了严肃的表情。
「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哥哥的不幸,或是说,是让哥哥变得不幸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无法否认这种想法」
「是这样吗,不过,在我看来你并不是让你哥哥不幸的存在呢」
听到秋月刑警的话,我擡起头。
秋月刑警用一脸严肃的表情,对着一副不可理解的表情看过来的我说到。
「就我所得到的资料,红帽子许诺实现愿望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许愿的。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快乐,自己的梦想。不过,只有你是例外。你的愿望是希望身为家人的哥哥得到幸福。你为了他人而许愿」
秋月刑警又一次,闪现了若隐若现的微笑。
「……」
秋月刑警站起身子,对还是泪眼汪汪地呆然看着刑警的我,敬了一礼,做了一个平淡的告别。
「突然来访,打扰你这么久真是失礼了,请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秋月刑警说出了简短的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虽然不是很平易近人的那种型别,态度也冷冰冰的,外表看上去很严厉……不过不知为何有种温柔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被秋月刑警的一番话救赎了。
脸颊上残留的冰冷的泪珠,不知何时取回了温度。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我一个人继续哭泣着,直到重压在我心口的罪恶感也流落出来。
■■■
班会开完之后,昏沉的天空又开始降雪了。现在还仍然是夏天,但是正如天气预报所报道的那样,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因为一反常态的寒冷,今天早上有很多人穿上了毛衣来上学。披上围巾戴上手套,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全校学生都是同样打扮。
透过透明的伞仰望天空,柔软的粉雪从空中飘然而至。对这种异常天气感到奇怪的人并不少见,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都以一副不安的神色仰望天空。在这群学生中随波逐流的我,也是刚刚下课。我静静地朝校门口走去。
在我旁边的是带着针织帽的同班同学,幸村弘树,他也望向天空,说到。
「总觉得……不论是昨天的公寓地段全毁事件,还是着异常的气象,都有股世界末日的感觉呢。啊,我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种令人忧郁的事了。真是的」
弘树所说的公寓地段全毁事件,是今天早上电视播报出的头条新闻的大事件。毕竟半径为三百米的所有公寓群,遭到了小规模的陨石的毁灭性打击。就好像是经历了核弹的空爆(译注:核弹爆炸方式之一,另一种为地面爆炸)一样。密集排列的建筑群,瞬间就被夷为平地。
陨石落下这种事可谓是百年一遇,世间起了骚动也是正常的。但是奇妙的是,昨天被全毁的公寓地带住着的人,没有一个成为牺牲者。昨天,住家的人全员都不在家,陨石落下和这种奇蹟般的偶然重合了,这是人为灾害的可能性为零。电视台的评论员们都开始质疑这种奇蹟般的偶然的发生。阴谋说、外星人说、各种毫无根据的推断在社会上流传。
对於昨晚恰好在现场的我来说,这些臆测实在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不过,让我笑不出的是,这件事的真相要比世间的这些推测来得疯狂得多。
这场降雪,还有陨石坠落。只不过是一个灾厄的数字造成的,这样说谁又会相信呢?多亏了雪名自己才能从爆炸之中存活下来,恐怕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活着的证人了吧。
「——喂,叫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诚一」
正在沉思的我,因为弘树的话回过神来,而弘树则一脸狐疑的样子看着我。
「你,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点奇怪啊,说什么都是文不对题。感觉好像心不在焉一样。难道是周末时吃了什么怪东西么,要借给你本大爷常备的胃药君也可以哦」
他竖起大拇指,做作地对我抛了个媚眼。我不知不觉就苦笑出来,回答到
「别把我说的和你一样」
「终於出现了像你风格的发言了。别让我操太多心哦,诚一君」
「好好好,感谢关心了」
弘树懒懒散散地,将双手背在脑后。
「要说到担心的话,我也担心羽鹭酱啊。今天没有来学校,好像是没有请过假呢」
「……貌似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嗯?」
弘树将视线转向行进的正前方,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在死死盯着着校门附近弘树的影响下,我也看向那边。弘树一脸兴奋,鼻翼大张,吐着粗气。(某润:看见美女的基本表现)
「……那是谁啊,那个超级美女,是谁的姐姐么?」
弘树盯着的,是伫立在校门口的一个穿短外衣的女性。那位女性看到了我的身影,便朝着这边挥手。
「是来接我了啊」
「呃?等等,那个人,是你熟人么?」
「算是呢……抱歉,弘树,今天就此别过吧」
抛下停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弘树不管,我走向了校门口的女性那儿。
在渐渐走远的我的背后,弘树喊了一句话
「……等一下啊,诚一」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叫住我的弘树,他摆出一副少有的神秘的表情问
「明天,你也会正常到校的吧」
「嗯,这不是当然的吗」
「那就好,那么,明天见了」
弘树走过停住脚步的我身边,就这样回去了。两手插在口袋里,缩成一团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寞。他也在用他的方式认真地替我担心吧。
也觉得什么都不能告诉他,这一点使自己心烦意乱,我在他的背后嗫嚅着
「……我会回来的」
■■■
秋月刑警的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收费停车场里。
虽然她给人的感觉是冰山美人的形象,但是开的车却是一辆地毯绿的小型汽车。在秋月刑警的敦促下,我坐进了车子的副驾驶位。
「……您已经去过医院了吧,爱架怎么样了」
我战战兢兢地对正在旋转钥匙发动车子的秋月刑警发问。
秋月刑警用那一成不变的冷淡态度,清晰地说
「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枪击了妹妹,您现在是在停职吧。我到底应该怎么答谢您呢」
秋月刑警启动了车子的引擎。
车子在冰冷的柏油路上静静行驶。
车窗两旁,通过的摩托车和汽车的尾气,化成白烟向上窜着。走在主干道上的行人都穿着冬装,仔细想想,这种风景足以让人忘记现在还是八月下旬这个事实。不过,这种和冬天一样的感觉根本就挥之不去。顶着雪的绿树与花草的间隙里,还有蝉蜕。寒冷的景象中也确实夹杂着夏天的踪迹。
暖气还没有开好的车子内部也很冷,我和秋月刑警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一种尴尬的沉默。
「为什么秋月刑警会知道那个教会的所在呢」
「……有一个旧识发简讯给我通风报信了啊」
秋月刑警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好像在斟酌回答一样,最后这样说到。
「他是一个很了解和灾厄数有关的事情的人。所属於『教团』这个组织。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络上了……但是这次是他那边主动来联络我,我从他那儿知道了红帽子的所在地。最后到达的,就是那个教会啊」
「教团……」
这个单词好像从雪名那里听说过,有点印象。
貌似,是和灾厄数敌对的组织。我侧眼看着旁边的秋月刑警,她视线一直看着车辆行进的前方,保持着这个姿势回答我的问题。
「关於教团,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它是在很久以前就创办的,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秩序的秘密结社。并没有所属於特定的国家,其组织规模,资金来源,都无法确定。但是又和各个国家的政界、商业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络。确实是个势力极强的组织。我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那个,好像不经意之间说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呢。秘密结社什么的,现代社会还存在么?」
「我倒是能理解你这种不敢相信的态度呢。我起初也是……一开始并没有相信的」
秋月刑警泛起了苦笑。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一脸正经地说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还是强迫自己相信了。
「……嘛,也就是说告诉了秋月刑警,红帽子的所在地的那个所属於教团的人,我可以把他视作是我们的同伴吧」
对於我的这个问题,秋月刑警的回答却意外地很保守。
「是不是这样呢,我觉得我不能就这样断定他们是同伴啊。他一直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次也一样,我从他那里得知的红帽子的所在的,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无偿地对他进行协力」
「交换条件?」
秋月刑警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愿详细透露那个交换条件的具体内容。我也是知道大人保持沉默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也不再过问。
一看到我放弃继续询问,她便察觉到了我的意思,继续说到
「至少,有雪名同学在的话,我们和教团就不会变成完全的合作关系,这点是肯定的吧」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雪名同学,我们就不能和他们合作呢」
「教团不是守护人类文明和和平的组织。教团守护的是,遍布这个世界的『数』的秩序。对他们来说,灾厄数就是扰乱秩序的存在,是『应该被埋葬的数字』,听说是这样」
「原来如此,他们敌视的物件是灾厄数的话……也就是说,教团不光会敌视红帽子,雪名同学也会变得和他们敌对起来啊」
「对,和我们不同,雪名同学时刻都有生命危险,是『最重要杀害目标』呢。不过现在没有能够杀死她的办法,贸然出手实在是下下策呢」
「因为没有杀死她的方法,就不会白费功夫杀过来么……」
总觉得有什么在意的事情,我决定先把这份违和感置之不理。
就像是要阻挡汽车的行进一样,雪粉纷纷降到了车前窗上,在雪中,前方是汽车的长龙,一开始是还在猜测是不是堵车,不过好像有警官们在对每一辆车一一盘查。周围也都设定了摄像头。好像在仔细检查是不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车辆。
「……因为枪支弹药的流出,现在的警戒等级已经上升到『反恐』级别了哦。这是检问,因为要仔细查每一辆车,所以冲早会堵个水泄不通吧」
刮雨刷左右摆动,分开了车窗上的积雪。秋月刑警很不耐烦地抱怨到。
「从昨天一直下到现在的这个雪,推冲了电车的执行时间。除了一部分首都高速和干线高速外,都因为积雪的影响停止运营。红帽子搞出来的这场雪,确实将首都的交通弄瘫痪了。这一切都如他所想……包括警察,还有我,都被他利用了」
我在意到了秋月刑警的口气
「那个……秋月刑警觉得这下场雪是有什么目的的么?」
「……至今为止红帽子引起的所有的事件都是有某个目的的,光是下雪这件事没有目的的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说得很在理,正如秋月刑警所说,那个怪人引起的事件,不可能是心血来潮,全都是有计划的。比如说,陨石坠落的事件。公寓的居住者,刚好在事发当时都没有在场,这是为了防止无关的人被卷入牺牲,而做的很周到的考虑。所以这样想的话,说下这场雪有什么阴谋存在,也不足为奇。
可是,我所在意的是,秋月刑警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目一样。
恐怕这个正是……和教团的所谓交换条件有关吧。
和秋月刑警说完,我再次将视线转向旁边的车窗,看向窗外沉默了。用手撑着脸颊,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原来在前方的车一辆辆地消失在左后方。
有想都想不完的事,毕竟这一连串的事件,疑点太多了。目的不明的降雪。被红帽子伤害,变得极度自责的妹妹。还有——不老不死的同班同学。
「……你在想雪名同学的事情吗?」
突然被看破了心事,我保持着撑手的姿势,又回头看向秋月刑警。
她的视线还是毫无偏离地盯着正前方,我和她并没有对上视线,不过我还是问出口了
「秋月刑警,知道雪名的事吗?」
「……这说来话长了」
秋月刑警望着前方的眼睛眯了起来
「冴上君知道『尖端科学机构』这个团体吗?」
「名字倒是听说过呢,好像是东京内战之前还存在着的国营研究设施吧」
「没错,尖端科学机构在国内拥有数个巨大的研究设施,是国内最大规模的科学研究机关。内战的时候,关东地区的设施被破坏,现在也被封锁起来了」
秋雨刑警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从前,在尖端科学机构里有一名科学家。他原来在量子物理学领域是顶尖的专家,是被称为第二个爱因斯坦的绝无仅有的天才。被日本政府高薪聘请了以后,就担任了尖端科学机构的专属研究所所长。在五年前因为内战死亡之前的这段时间,做出了一个能够让人类的文明水平有巨大飞跃的了不起的发现」
我大概猜到了这个了不得的发现的正体。
「……『数』的发现,是么?」
「对。虽然我知道的也不详细,不过……说得专业一点,就是超弦理论中存在的一种特殊的一维弦(译注:有兴趣自己百度吧,所以说我不喜欢物理啊)。『数』能够转化成各种能源。并且『数』随着这个宇宙的不断膨胀,也会不断的增加。也就是说,他的研究实际上是发现了能够产生巨大能量的『取之不尽的源泉』」
「那个人就是雪名的……」
「没错,就是羽鹭宗司,雪名同学的父亲」
随着秋月刑警话题的推进,我中途就有了这样的预感,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研究设施的科学家。
秋月刑警从短外衣的口袋里,取出香菸,灵巧地用单手打火。然后将车窗开启,让烟排出车厢。秋月刑警继续着
「羽鹭宗司发现了『数』。但是发现之后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毕竟要将『数』作为能源来使用的话必须需要『技术』,但是这个技术当时的人是无法触及的。凭人类的力量,要想将『数』当做能源,比登天还困难。不过,不知是万幸还是不幸(译注:这里是变通翻译),问题还是有突破口的,那就是高贵的血族」
「高贵的……血族?」
「在纪元前就已经存在的,数秘术师的血族。在很长的时间中,都被教团所保护起来。虽然说是血族,但是同个时代人数都不会超过5个人,是一种濒临灭绝的存在。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能看到『数』,也持有能够操纵『数』的能力。这是早在羽鹭宗司发现『数』以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他进行了对高贵的血族,以及这种能力的研究是吧」
「你又说对了。尖端科学机构终於找到了一位持有高贵血统的女性。抓住她,并且反覆进行了许多次非人道的实验,她的名字叫拉蒂艾尔。是一个能被称为预言者的强大的数秘术师——也是雪名的母亲」
秋月刑警的发言太有冲击性了。
天才科学家,和濒危种族。这就是雪名的双亲。
一边从口中吐出香菸的烟雾,秋月刑警继续说着
「最后,将『数』转化为能源的技术终於实现了。作为第一个成果而诞生的就是变革之石。也就是创造出红帽子那样的异能者的静寂的石头」
「那么,红帽子能够诞生的契机……就是雪名的双亲吗!」
「就是这样,并且——」
秋月刑警的话,突然停顿了
看上去好像是有一瞬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说出来,最后,秋月刑警说出了事实真相。
「……东京内战的真相,并不是正史所记载的那样,因为民众的暴动造成的」
「……?」
「其实,是为了争夺雪名双亲的研究成果,各国以东京为舞台,暗地里展开的『战争』。这个真相被掩盖了,才不可能是什么内乱啊」
她说出的话实在是太难以置信,我目瞪口呆。
东京内战,实际上是为了抢夺变革之石而引发的战争。秋月刑警是这样说的。虽然能够证明她的话的证据,一个都没有……但是我还是想起了雪名的话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大把妄图夺取这块石头的人。
在哑口无言的我身旁的秋月刑警,平铺直述到
「……雪名同学或许是这样想的吧,对红帽子,还有我们所产生的罪恶感。毕竟,因为双亲的研究,引发了名为东京内战的这场浩劫」
「……」
「『数』的研究成果,应该全部随着5年前的东京内战,和尖端科学机构一起消失了。但是红帽子却依然存在。那个怪物,是过去的亡灵啊」
秋月刑警将吸光的香菸弹到仪表盘处的菸灰缸里。
「……为什么秋月刑警会这么清楚尖端科学机构,和雪名的事呢?并且,您还和教团的人有关系吧……我不认为您只是单纯的一个刑警啊」
听到我这个质疑,秋月刑警稍微浮现出寂寞的笑容。一直以来都是严肃而紧绷的脸,现在好像也稍稍缓和了。
「从前,我有一个非常敬重的前辈」
秋月刑警说着,双眼充满着怀念的情愫,语气也变得温柔。由此可知,这位前辈对秋月刑警来说是一个无法取代的存在吧。
「前辈的太太被尖端科学机构绑走,被迫成为了人体试验物件。失去了太太的前辈,一直一个人对抗着尖端科学机构。并且最后,他终於发现了这个被隐藏起来的尖端科学机构,所进行的非人道实验的真相」
秋月刑警理了理刘海
「前辈彷佛就是英雄一样的人。虽然身心都变得残破不堪,前辈还是继续着孤独而长久的抗争。我在前辈身边,就想要去帮助他……不过做得并不顺利呢。我能够了解到灾厄数事情,也都是托前辈的福啊」
「……那位前辈,后来如何了呢」
「在内战中去世了」
毫无犹豫地,秋月刑警断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