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得到的变革之石,能力是能够让人的『时间』延长很多的『数』,为了使用变革之石,需要大量的『数』作为材料。就是很多『人的性命』。也就是说前辈得到的这块石头,是以他太太的生命为代价而制造出来的」
「……」
「前辈……一定到死都记恨着吧,尖端科学机构,还有在背后撑腰的政府。这种事不用说都知道。我一直在前辈的身边,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所以我知道」
秋月刑警再度陷入沉默。车子内部,只听得到车跑在路面上的细微的声音。
■■■
从遥远的太古就开始降下的,冰冷的它平等地给任何生命以死亡。
……雪。纯白色的雪花都寄宿着死亡,将这个世界的温暖渐渐抹消。
从云间看到的太阳,就好像是高温煅烧过的铁块,发出橙色的光芒。耀眼的橙色阳光,打在雪粉上,美丽而光辉。在不停下着的粉雪之中……映入眼帘的是化为废墟的建筑群。它们有些歪斜着,有些破败不堪。而且,在这个已经变得一片荒凉的土地上,没有人或是鸟兽的身影。要说以前的话,这里可是东京二十三区中,首屈一指的繁华地带。但是现在连流浪汉都不会光顾,自然地成为了被抛弃的土地。
在大自然的锻造之下,成为荒野的这片土地上,道路的另一端,歪歪扭扭的讯号灯散发着伤感寂寥的气息。放任自流的树木还有夏天的花草茂密地生长着。荒野也变得绿意盎然。
——新宿巨坑
秋月刑警载我到达的地方,就是这个新宿的坟墓。她在寻找附近的停车场时,我连伞都不用,先行下车走进了废墟之中。
听说以前这条街的地下,有巨大的空间。
作为城市的防洪对策,利用这个巨大的空间来设定疏通雨水的系统。表面上指示牌是这样说的。然后,反政府势力制造了恐怖爆炸袭击。地盘崩溃以后,里面结构复杂。所以并没有在开发的计划,而是丢下这些城市的残骸不管了。历史教科书是这样写的。
但是既然知道了真相,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这个新宿的地下,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尖端科学机构的秘密实验室。
爆炸的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地下空间,而是尖端科学机构的实验设施。
因为争夺变革之石的人的慾望,这里毁灭了。
——在倾斜的废弃大楼上,我看到了她的身影。
「……雪名」
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她伫立在楼顶的边缘,注视着这片废墟。
身穿校服,腰际还夹着一本被锁链封印的书。
果然,雪名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走进了雪名所在的那栋废墟之中。
这栋废弃大楼,好像原来是公寓的样子。因为整栋楼都是倾斜的,所以向上的楼梯也自然倾斜着。在那狭长而倾斜的楼梯前,是一扇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的门。我没有理会牌子,打开了门走上天台。果然,这个楼顶也有微妙的倾斜,一出门就感觉碰上了斜坡一样。
从楼顶上看周围的景色,是壮观而又孤独的。在爆炸的中心,彷佛是蚂蚁地狱(译注:蚁铃的幼虫,在沙地上制造出漏斗状的陷阱,好让蚂蚁之类的猎物掉落下来并吃掉)一样,众多建筑物都被埋入,越是往中心走,地面就越凹陷。确实,看上去就像是个巨大的火山口。
「5年前的内战……其实我本来那时就应该死在这里了,和爸爸还有妈妈一起」
走近雪名时,她突然开口
迎着夕阳的雪名的影子,被拉长了。正要踩到这个影子上去的我的脚,忽然停下了。注视这个雪名小小的背影,静静听她说话。
「本来的话,我会站在这里看着这样的风景是不可能的……我在这个所有爱着我的人都死去的世界存活下来。在这个没有一个喜欢的人生存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好像是死后的世界一样。生存着的实感,或是死去的自觉,都不存在。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也只是这样而已」
「你不还是……没有死么?」
就好像是将自己苦闷的心情发泄出来一样的话,雪名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
「冴上君认为,人死的定义是什么呢?」
回头过来的雪名的领带,随风摇曳着。
「就现代医学的讲法,人的死被定义为三种状态,心脏的停止,呼吸的停止,还有大脑的停止。当这3种状态都具备的时候,人就会被判断为死亡。但是,那只是法律上的解释。只是方便活着的人辨别死亡的人的标准而已」
「……」
「就算是不动了,那个人也可能还活着。就算是说不出话,那个人也还可能活着。可能只是别人没有发现生命的迹象,也被擅自断定为死亡也说不定。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呢?」
「你怎么想的?」
「我是这样想的哦。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时候……这个瞬间一定就是死亡的瞬间了吧。那么,羽鹭雪名果然是在5年前就死了啊。知道我的过去的亲切的人们都已经,在这里永远地沉眠了」
一阵风吹过,应该会越变越冷吧,让人预感到冷夜即将来到的冰冷感触
「我的生命是永恒的。所以,当冴上君变成老爷爷以后,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吧。就算是人类的文明灭亡了,我也会一个人孤单下去。有时候会觉得………………非常害怕」
我舍不得移开看着雪名的视线,感觉要是有一分一秒没有注视她,她就会消失瓦解,看着柔弱的她的背,心中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奔走。
雪名仰望天空说到。
「……差不多该走了呢」
「走……走去哪?」
「去杀了红帽子。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他暴走下去」
杀死——雪名说出口的,是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的冷酷的话。
我的心像被刀子剜了一样疼痛。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抱歉呢」
雪名并没有回过头来,感觉就好像调入了孤独和阴暗的深渊。
「你并没有抛下想要自杀的我不管,所以,我觉得我可能第一次交到了朋友。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就会感到快乐,就会想要依赖你。所以我成为了这所学校的转校生,为了能够见到你。不过,果然还是……我们居住的世界是不同的啊」
在教室里微笑的她的心情,现在更能理解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是在内战之中失去了父母,我是这样,弘树也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在这样的人群中间还勉强着微笑的雪名心中……一定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曾几何时她说过,人类是无法驾驭无限的时间的。
所爱的人全部消失,被留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这样的时间会永远继续下去。她在无尽的时间中,会继续旁观着这个被所爱的人伤害的世界。她要背负对一个人来说太过沉重的憎恨和悲伤,这样的人生,和拷问没什么两样。
所以那个时候……她选择了跳下去。
明知道就算这样还是不会死,但是还是期待着『或许会死』的这种可能性。这不过是自残行为。用自己伤害自己的办法,来持续惩罚自己。并且现在,选择走上了为双亲赎罪而要和红帽子战斗的道路……同时她也渴望着解脱,从这个无尽的孤独中,从这个毫无终结的绝望之中。
她的战斗,一定是胜负什么一点都不重要的奇妙的战斗吧。
杀掉了也好,被杀也罢——不论如何,她的内心都会被救赎。
终於,雪名转头面对我。背对着夕阳和粉雪的雪名,在这耀眼的光辉之中,对我抱以一个令人炫目的微笑。
「冴上君,虽然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但是承蒙你照顾了。这之后就是你无法涉足的危险的世界了,所以……该告别了」
雪名也不想打破和我的平静的生活吧。
所以,不要再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了。已经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她这样说了。
微笑着的雪名的眼瞳,渗满了将要溢位的泪水。
「帮你洗衣服,帮你烧水洗澡,为你做饭。能为了他人做某事对我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总觉得很开心啊。和你吃饭也是……感觉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但是……所以,真的很谢谢你,能够这么温柔地对待我」
拼命忍住落泪保持笑容的雪名,她又在勉强自己。
这个痛苦的笑容,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察觉到的时候——雪名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环住我的后背,将娇小的脑袋埋进我胸口,突然被雪名抱住的我——也紧紧回抱住雪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有现在了……所以……!」
雪名的脸颊贴紧我胸口啜泣到,我也感到自己的胸口被温暖的泪珠沾湿了。她小小的肩膀还在不停抽搐着。
……谁都会有,想听到的话。
雪名想听到的话又是什么呢,我想知道,我想明白。
但是,随后雪名轻轻拿开我的双手。
我想要抓住渐行渐远的雪名的身体,拼命伸出手。但是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雪名的前一刻,我眼前出现了青色的『数』的数值,不光是数值,还有写着元素符号的化学式。
「催眠化合物生成……晚安,冴上君」
雪名说完,我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身体失去了平衡的感觉,我禁不住跪下双膝,随着重力倒向地面。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雪名窍细的手撑住,沉重的眼皮实在是不能再睁开,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意识,就这样陷入了突然来临的沉眠之中。
■■■
感觉到面板上传来的凉意,我从睡眠中醒来,自己还在和雪名说过话的那个楼顶上。
我抖落堆积在我身上的雪花,慢慢直起身子。
用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大脑把握着这个现状……我因为雪名的力量陷入了沉睡,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担心我会追上来,所以先让我失去行动能力了吧……可恶!
我到底睡了多久呢,擡头仰望天空的样子。虽然是渐渐转入黑暗,但是夕阳还是挂在半空。大概只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吧。
因为刚刚睡醒的偏头痛,我皱紧眉头,好不容易站起来了。随后离开了废弃公寓。
「……只有去找她了……」
一个人走下废弃大楼的楼梯,我埋怨到。
看来我能够感知『数』的能力超群。虽然雪名也可以看到『数』,不过听说我的感知程度更高。那么先与雪名发现那个怪人的所在也不是不可能的。要说有能够再次见到去和怪人决战的雪名的机会的话,除了这个没别的办法了。
但是……再见面的时候又该说什么好呢。他不知道她想听到什么话,也无法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救出来。如果只有『放心不下她』这种程度的觉悟,也不能成为她的助力。
我停下脚步,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提神。
「清醒一点啊诚一。她不是说过么,『救救我』……!」
第一次和雪名相遇的那个晚上,她哭诉着,她伸出的手本该是谁都触碰不到的。但是……她抓住了我的裤脚。她的求助,传达给了我。
这个作为我追寻她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我整理好思绪,再次奔跑起来。这时,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本以为是睡醒的偏头痛,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不仅如此,从废弃公寓出来的途中,变得越来越痛。这个感觉……似曾相识。
「……这个痛感……难道是!」
加快了下楼的步伐。我慌忙地冲出废弃大楼,东张西望着。
我的预感,大概是对的。在看向特定的方位时,我的头痛会突然加剧,能够确定那个怪物就在附近。
在这个被废墟包围的风景之中,我小心地向感到头痛的那个方向走去。踏着堆积起来的建筑物的残垣断瓦,跨过弯曲歪斜的讯号灯。
小心翼翼地翻越了几座残骸的小山以后,前方——终於找到了。
「嘿」
令人生恶的,听起来非常轻浮的招呼声传来。
站在瓦砾的山丘上,我咬紧牙关尽量克制自己的痛苦表情。盯着那边站着的人,说出他的名字
「……红帽子……!」
已经见惯了的鲜红高帽,还有黑色的礼服。修长身材的怪人,伸出一只手和我装熟一般打了个招呼。
「快逃,冴上君!」
悲痛地叫唤我的名字的是怪人前方的雪名。
虽然我很高兴比预想的更早再会,但是我呆若木鸡。
雪名的肩膀被一条钢筋贯穿了。
被钢筋钉在地面的雪名,现在处於身体不能动弹的状态。看来我正好在他们双方分出胜负的时候出现了啊。虽然不老不死的雪名的伤口已经开始渐渐癒合,但是她全身浴血,受到的是非常严重的伤。
「正如你所见到的,我想要尝试消灭她,但还是失败了。没想到连那颗小陨石都没让她丧命。确认到了你们还存活的『概率』以后,我真是吃了一惊。搞得我现在还要回来处理事后,你知道这有多麻烦么」
没有理会站着不动的我,怪人朝在地上挣扎的雪名优雅地迈出步子。
「这一切都让我不愉快,你妹妹的愿望没能实现,先不说羽鹭君,就连冴上君也存活下来。这样不如我意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呢」
说着这话的怪人,猛然踩上了刺穿雪名的钢筋。
「呜……啊啊……!」
怪人的脚下,雪名在痛苦地悲鸣
我一气之下失去了理智,再也忍不住,冲向了怪人。
「混蛋,立马给我放开你的脚!」
但是怪人轻巧地避开我挥来的拳头。
抓住了接近的我的喉咙往上一举。轻松地用单手将我整个身体举离地面
悬在半空中的我,脖子被怪人紧紧抓住,因为被掐紧无法正常呼吸,我的脚乱踹着想要挣脱,但是他的手力量实在太强,完全不在意我的抵抗。怪人对着在自己手上挣扎的我耳语到
「……别太得意忘形了,区区一个人类,如果在这里杀了你的话,你妹妹的愿望就能实现了。你能理解了么,没有不能被我点亮的人生哦……?」
就这样举起我的怪人,好像发现脚底下有什么状况。定睛一看,怪人踩着的钢筋下,动弹不得的雪名拼命伸出自己的右手。
「……快放开……冴上君……!」
雪名一脸惨白地擡头盯着红帽子。看到这些的怪人,好像嫌麻烦一样叹了一口气。
照雪名说的那样,怪人放开了抓住我的手,被丢开的我左肩着地重重摔在瓦砾上。
「……啊!」
这个痛觉让我产生了手臂是不是坏掉了的错觉。我痛得连呼吸都要忘记,快要昏死过去。
「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这样满意了?」
怪人对脚下正在挣扎的雪名这样说。雪名仅用视线确认到我被解放。是不是看到我扶着受伤的肩膀站起来感到安心一些了呢。她发青的脸上,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活下去……」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雪名静静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伤害了雪名,伤害的妹妹的怪人。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就算没有胜算,我现在也有一种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但是,正当我要任由自己的愤怒爆发,向他拼命的时候,被一个冷静的女声打断了。
「——不许动」
怪人的背后,是用枪瞄准他的秋月刑警。恐怕是察觉到了明显的战斗的骚动,就马上赶过来了吧。秋月刑警用尖锐的视线盯着怪人,不过就算是背后被枪指着,怪人还是满不在乎秋月刑警。将钢筋从雪名身上拔起,将她的身体扛在肩膀上。
「……这样真的好么,我能够操纵概率,让你的枪走火也是非常容易的事哦」
「……!」
握紧**的秋月刑警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动摇。扣下扳机的话自己就会死,怪人的警告可以这样理解,她在这里束手无策。
用一句话就将秋月刑警无力化的感人,对秋月刑警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我。
「让你这么慌乱真是不好意思呢,不过今晚是个特殊的夜晚哦。因为总是被你们这些人妨碍了也不好,我有先回去将羽鹭君无力化的必要呢」
「特殊的夜晚……!」
「啊啊,很特别哦。和为了杀死雪名君特地准备的小规模陨石坠落不同。是有远在那之上破坏力的东西哦。毕竟这可是『原子弹爆炸』啊。我将它带到了这个国家哦」
「……手提式小型核弹头么」
迅速对怪人的话有所反应的,是依然架着枪的秋雨刑警。
「将大批军火带进国内的走私集团所进行的,大笔的交易。那是为了进口钸元素吧……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是前辈曾经常用的情报源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
「嗯。无能的警察之中也有察觉到这件事的人呢。就是这样」
看上去秋月刑警手头掌握了什么情报。虽然找不出怪人说这话的证据,但是到现在,也不会去怀疑他的超能力。恐怕,核弹头被带进日本国内这件事是事实吧。对这个过於有冲击性的事实……我投以紧追不舍的疑问。
「……这到底算什么回事啊,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实现人们的愿望,让人们幸福么。为什么会考虑这种用原子弹大量虐杀人类的事啊!」
「还请你不要误解啊。这并不是我的想法哦」
怪人遗憾地叹息道
「只是和我相遇的人,我实现愿望的人,刚好是一个恐怖分子啊。我并不是那种会选择实现愿望物件的人。像实现什么愿望的这种行为也不算罪过吧,就算这个愿望会变成令他人不幸的悲剧呢。很不巧我的目的不是世界和平这种事呢。我只是在寻找让人们的人生光辉的方法。对除此之外的事情毫无兴趣」
「寻找让人们的人生光辉的方法……那么你一直以来,就不是为了他人去实现愿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到处实现他人愿望的么!」
对说出这种谬论的怪人,我大声反驳
但是听到我的话的怪人——没有说什么,陷入了沉默
怪人稍稍沉静之后,从丹田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么。你真的很有趣啊,冴上诚一,有趣到让我打从心底里不愉快啊」
怪人拍拍手,好像想到了什么点子一样。
「对了,让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炸弹是定时型的哦。被设定在今晚的零点爆炸。现在应该已经在运往首都的路上了吧」
不能理解他高谈阔论的态度,我回问到。
「……突然之间说些什么啊」
「我是想让你们找到原子弹啊。毕竟,我对你很有兴趣哦,冴上君」
来回看着无力地站着的我和秋月刑警,怪人嘻嘻怪笑道。
「只要妹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得到幸福的概率就是0。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救下了你的妹妹。明明未来注定是毫无光辉而悲惨的,你却没有绝望,毫无迷惘,坚持相信那不会到来的未来。那么这样的你能够成功躲过核弹危机,让自己的人生发出光辉么。我变得开始想考验你一下了」
怪人撑开手中的伞,向我宣告到
「如果你要说阻止核弹爆炸,要打倒我的话,那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你还剩下五个小时的时间,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呢。嘛,能够杀死我的概率也肯定是0吧」
我强忍着疼痛盯着怪人,而他这样嘲笑着我。
撑着伞的怪人,扛着雪名,正要走上瓦砾的山丘慢慢离去。
这是当然的。明白自己的立场是多么的优越,怪人放心地背对着我和秋月刑警。——但是
「…………给我等一下」
静静停下脚步的怪人,用很不耐烦的表情回头看着我
他开始侧耳想听我要说什么,我也就继续说下去。
「你在挑衅我这我很清楚,我也明白你很有余裕。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能够操纵概率的你来说,自己的胜率是绝对的呢」
这是令人绝望的事实。但是我从嘴中吐出白雾,反过来嘲笑着一副游刃有余样子的怪人。
「这不是正好么,我就来会会你吧。要说我的胜率是0的话,我们真的就赢不了你么。未来能够改变的可能性也是0么?」
「你想接受我的挑战了吗?」
「啊啊,毕竟我现在愤怒得不得了啊。你伤害了雪名,你伤害了我妹妹。可惜的是我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屈服於你啊!」
「……警察和军队也帮不上忙。救命稻草般的羽鹭君现在也依靠不上。不会因为绝望的未来而退缩,你真的要挑战这百分之零的可能性么?」
「这是当然的。我和妹妹也说了,未来的可能性是可以改写的。要让我这个兄长所说的不变成空谈的话,必须要我自己亲身证明才行不是么?」
於是我用尖锐地目光盯着红帽子,断言到
「我会将一切都改写的,将你所说的概率为0推翻呐」
我面露大胆的笑容,朝怪人下了战书。
我将双手插入口袋,朝和怪人相反的方向迈出步子。将雪名留在他的魔爪之中,就这样离开。无法理解我这样的行为吧,秋月刑警一脸困惑的样子追在我后头。
我途中停下脚步,向背后的怪人发出警告
「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必定会夺回雪名,而你就会在那时候灭亡」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满怀期待地等着吧」
怪人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地笑了。
现在就这样办,不论怪人怎么想,我都一定要救出雪名。
为这个放弃了概率为0的未来的胆小鬼,我准备干出最出乎意料的事。
■■■
秋月刑警得到的情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被带到日本国内的是——俄罗斯制的手提式小型核弹头。使用车辆来运送的。爆炸当量推测为两百万吨(译注:megaton,衡量爆发力的单位,话说,两百万也太扯了,就一个手提箱?)。这相当於长崎原子弹爆炸的一百倍威力了。这颗原子弹预计不会在空中引爆,而是选择地爆的方式。地爆要比空爆的伤害范围小,但是,以爆炸中心点为圆心,半径三十公里都会有热放射性物质。两百万以上的人会被瞬间杀死。并且,卷起来的砂土和粉尘会随风传播对其他的地区造成污染……
也就是说,这颗炸弹不论是在东京的哪个地方爆炸都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目前,东京都内主要的干线和电车都因为积雪的影响,只有一部分的电车能够通行。换句话说,要将炸弹运进首都,可以选择的路线是有限的……但是恐怖分子到底想从哪条路走这点还不得而知。
「……你到底想这样耗到什么时候呢」
秋月刑警也开始着急了吧,她这样问到
在学校附近的,经常去的自然公园,在这个降雪的夜晚,万幸的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我和秋月刑警两人。在深夜的公园的街灯下站着,她是等人等的不耐烦了吧。对持续保持沉默的我,秋月刑警继续问
「虽然我照着你说的发了邮件过去……但是我还是不会认为教团会因为它派使者过来。毕竟对方是我花了五年时间都没有取得联络的啊,暂且不说前辈在的时候……我觉得在这里等他,浪费时间的可能性会更高哦」
「会来的,绝对会」
我斩钉截铁地说着,看着我自信满满的样子,秋月刑警也没有再说别的。虽然有点不服气,不过她还是没有对我白费口舌。这样一直等了多久呢
「……开玩笑的吧,真的来了……!」
秋月刑警探出身子,自言自语着。
从公园的入口,在黑暗之中浮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竖着后背头的黑发,向鹰一样锐利的双眸,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领带,提着一个吉他箱的穿着丧服的男子。
穿丧服的男子,没有走到街灯的光亮之下,就站在那儿说到
「……我们提供你怪人的所在地,你通过关系搜查关於核弹的情报,我们的交换条件本该只有这些吧,秋月杏子」
「……迪格执行官……!」
秋月刑警叫这个男子为迪格。通过迪格的话,我推测出了秋月刑警和教团的交易。也就是说,这是情报的交换。先不管这些,我插入了正在对峙的秋月刑警和名叫迪格的男子之间。
「小子,你是谁」
听到迪格不礼貌的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不爽地将嘴巴弯成『へ』字型。
「……喂喂,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物件,也不用这么说吧。我觉得你可以再礼貌一点哦」
带着怀疑的视线看过来的迪格,与半闭着眼睛露出不耐烦表情的我。我说着
「你就是那个秋月刑警旧识的,那个『教团』的人么?」
「那又怎么样,小鬼?」
秋月刑警打断了口气越变越险恶的我们的对话。
「……在邮件中说『打倒红帽子』的就是他哦」
听到秋月刑警这样说,他开始很有兴趣地打量起我。了解到他应该能听我说话了,我开始了说明
「教团是为了收拾灾厄数的存在吧,但是至今为止你们并没有对红帽子出手。这个的原因我想过了。我想,大概教团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吧。你们应该也没有什么打倒他的办法吧?」
我突然的发言使迪格陷入了沉默。不过,我没有理会不愉快的迪格,继续说下去。
「要说打倒红帽子的手段的话我倒是有哦。不过,正因为这个,我要借助你们教团的力量」
「……你是说如果协助你的话就可以打倒红帽子么?」
迪格锐利的目光放出了强烈的压迫感。面对这种压迫感我并没有退缩,并继续往下说
「需要做到两件事」
我在迪格的鼻子前,举起手做出一个大大的V字型。
「一件就是阻止爆炸带来的损害。第二件,就是打倒红帽子。但是要同时达成这两边的目的,剩下的时间不多,很难成功。於是我们可以逆向思考。也就是说『将两个目的合二为一』就好了」
「……你说说看」
迪格打算听我说下去,我也露出了大胆的笑容。就照他要求的那样,我开始说明我的作战的全貌。秋月刑警也是,这时才第一次听说我的这个计划。
听完我的话,迪格和秋月刑警的嘴唇半开着,一副吃惊的表情。
「想出这种计划的是你么,小鬼?」
「当然啊,除此之外还会有谁」
「这个作战失败的话,包括你我在内的东京都市民会全员遇难。还有许多靠运气的成分,这种东西能不能被称为计划,都要质疑呢」
「没什么不好吧,反正我们咬着手指等待的话,到头来还是大家一起死。总归是要死的话,还不如死得华丽一点啊。和东京共存亡,这不是很奢侈么」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冴上诚一」
「冴上?」
听到我的名字,迪格咯咯地笑起来
随后变成了欢快的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怪不得了!在这种紧要关头能说出这种荒唐话的,一直都是那个男人啊!」
并没能理解迪格大笑的理由,我变得不高兴起来。笑着的并不只是迪格,秋月刑警也拼命绷紧嘴角忍住笑意。
在这个寂静的雪之公园中,迪格给出了他的回答
「就让我见识一下吧,走向灭亡的这个国家的未来,如果你要说将之从『数的支配』下拯救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