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莎同学,等一下我打算去春贺同学他们那边帮忙今天预计要做的工作。方便的话,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呢?」
「!?真的吗?织姬同学。」
织姬对惊讶地擡起脸来的爱莎点了点头后,随即掏出手机。
她是为了打电话通知羽纯自己会立刻跟他们会合。
3
去过图书馆地底下后,阿春带着羽纯搭上了新都环状线。
目的是到东驹形的《S.A.U.R.U.》支部『弥勒堂』露个脸。虽然外观是间旧书店,但店长兼组织联络员却几乎不常在店里。
不过今天不同。见城玄也罕见地出现在住商混合大厦四楼狭窄的店铺里。
「嗨,少年。明明白天才刚传过电子邮件,你来得可真早啊。」
那是个就算称为帅哥也不嫌夸大的青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邋遢的衬衫、领带,以及落腮胡等等,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狂野』的感觉。
倒不如说,他就是给人『散漫』这种第一印象的人物。
见城把A4尺寸的小瓦楞纸箱放在收银台上。那是为了存放古文书而以中性瓦楞纸材(注1一般瓦楞纸材由於是用再生纸制造,容易产生酸性物质,导致存放其中的物体损坏。中性瓦楞纸材是以纯粹的化学纸浆为原料,调整成弱硷性制成,能够中和纸张本身产生的酸性气体,进而降低湿气造成的内容物劣化。)制造而成的东西。阿春订购的物品就放在里面。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通知物品到货的邮件。
「因为我是高中生,只要上完课基本上都很闲啊。」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想每天窝在冷清的旧书店里尽情讴歌偷懒的闲适时光啊。比方说在天气不错的下午到大楼屋顶上去睡个午觉之类的。」
「请、请问……您平常都在外面处理《S.A.U.R.U.》的工作吗?」
插嘴发问的是年纪最小的国中生。
虽然见城跟羽纯互相认识,但并没有到亲密这样的程度。因为多年来守护东京新都的国中生魔女是VIP,顶多只跟术务顾问层级的《S.A.U.R.U.》成员有交集而已。
不过羽纯明明是个拘谨客气的人,却具备好奇心旺盛且不怕生的个性。
她战战兢兢,却又明确地提问了想问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很欣赏她这种态度,见城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啊啊。在《S.A.U.R.U.》之中,我们新都支部算是规模特别小的。因为只有我一个常驻人员,所以也得在外头处理很多杂事……只不过,这方面好像也开始有点改变了。」
「改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见城先生。」
兼职的旧书店店长也没把阿春不客气的口吻放在心上,迳自回答:
「你看嘛,半个月前环太平洋地区的击坠王兼大干部不是来了吗?」
「你是说格雷格老师——格雷戈里大师的千金吗?」
「其实她人还在新都喔。而且还若~无其事地插手干涉组织的工作。如今她已成为东日本《S.A.U.R.U.》的最高掌权者。此外,她甚至计划巧妙地为新都支部增加人手呢。」
「那么,柊小姐呢?」
「柊姊现在也变成像是MISS·格雷戈里的直属部下了。哎呀,多亏了这艘黑船,未来我好像可以全职顾店罗。」
「是啊,因为人手增加了啊……」
「MISS·格雷戈里她啊,今后似乎打算把新都当成日本的——不,是当成环太平洋地区对抗龙族的最前线。这也是因应那个时候而做的准备吧。」
「…………」
收下意想不到的传闻及货物后,阿春跟羽纯便离开了店里。
前往东驹形车站的途中,羽纯的手机接到了电话。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说。」
「又没关系。大家可以一起吃个晚餐啊。」
结果阿春、织姬、爱莎及羽纯四人最后在东驹形车站前会合了。
虽然今天的行程只剩下回家,但由於机会难得,大家便进了附近的家庭餐厅解决晚餐。
听说羽纯除了有魔女工作的时间之外鲜少外食,不过打过电话告知家里今天有表姊织姬陪同后,她也在家人的认可下参加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种经验不多,羽纯笑得比平常还要灿烂。
「呵呵呵呵。像这样只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就让我感觉好开心啊。」
「接下来去这附近我最推荐的中华餐厅吧。那是个可以吃到香港进口的道地广东料理,而且还罕为人知的好地方呢。」
「啊啊,是那间有卖炸蠍子的店啊。」
当阿春点头附和爱莎的提议时,羽纯瞪大了眼睛。
「蠍子可以吃吗!?」
「脆脆的很好吃喔。不少人喜欢把它当成零嘴来配啤酒,非常受欢迎呢。」
「虽、虽然有点恐怖,但我还满有兴趣的……」
「不过对於才刚接触广东菜的日本女性来说,难度或许太高了吧。十条地就姑且不论了。」
「为、为什么我就没差呢!?春贺同学!」
「因为十条地既强壮又勇敢,好像什么都吃得下去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你大概是在称赞我,但被这么说总觉得有点不太甘心……」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无所事事聚在一起的关系,四人都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让阿春感到出奇地愉快。或许是这半个月来一直思考着什么龙啦、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之类的玩意所造成的反弹也说不定。
此外,他也可以感觉到织姬跟爱莎的笑容比往常还要爽朗。
由於最近常看到她们露出阴沉的表情,阿春不禁有点担心。不过今晚两人感觉上都非常开心。
之后四人在车站分手。
织姬跟羽纯要搭乘开往新木场方向的环状线,於是两人一起通过了剪票口。
阿春跟爱莎要搭的则是相反的钟渊方向。就在急忙准备穿过剪票口时,爱莎拉住了阿春的制服袖口。
「晴、晴臣,等、等会儿要不要去可以看得到漂亮夜景的餐厅呢!?」
「……毕竟才刚吃过饭,要我陪你吃第二顿晚餐实在是太勉强了。」
看来青梅竹马似乎还没吃饱的样子。
被慎重地拒绝过后,爱莎突然惊觉地改口:
「刚、刚才说的不算,重来。要不要两人一起去夜间兜风——」
「我想看在见城先生那里买的书,所以今天就饶了我吧……」
「这也不算!呃,对了。没错,是卢萨卡。我特别想跟你好好商量那孩子的事情,可以陪陪我吗?」
结果阿春跟爱莎回到了位在两国的胡月学园。
因为想在宽阔的地方进行『作业』,学校就成了一个似乎很不错的选择。由於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在学校里遇见谁的可能性也很低。
阿春跟爱莎一同翻过围墙,成功入侵了校园。
除了校舍的教职员室外,其他地方都没开灯。阿春从包包里取出手电筒。那是跟原子笔同样大小的棒状手电筒,具有不占体积的优点。
阿春之所以常备着这种方便的道具,纯粹只是出於寻宝家的天性罢了。
靠着微弱的灯光,阿春与爱莎来到操场。只要擡头仰望夜空,就可以看见满了七成的月亮在云间散发出朦胧的光芒。
「那我叫出来罗。」
爱莎倏地伸出右手,将掌心朝向地面。
紧接着操场的白沙上投映出苍白魔兽的身影。那是全长十几公尺的飞龙型利维坦。当然,那就是卢萨卡了。
虽然有些模糊,却像是用摄影机拍摄下来的鲜明影像。
卢萨卡蜷成一团睡得正沉。爱莎试着视觉化呈现出来的并非是苍之利维坦的肉体,而是灵魂——蛇灵体处於何种状态。
沭浴在月光下的地面正是荧幕的代替品。
「只是轻声呼唤已经叫不醒她了。最近卢萨卡的意识一直处於深沉的昏睡状态。在不久的将来,她恐怕就会永眠不起吧。」
「前阵子明明还稍微好转的说……」
借由注入弑龙之力,卢萨卡曾呈现短暂性的恢复。
然而经过与帕维尔·加拉德的战斗后,她的状况又再度恶化。与弑龙之力的继承者交战大概就是会造成这么大的负担吧?
「不过跟初春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我们有了治疗的希望。」
「新生的仪式,是吗?」
「是的。既然连羽纯同学的水无月——连伤得那么重的『蛇』都能够复活的话,卢萨卡一定也可以复原才对。请你一定要帮忙喔,晴臣。」
「好啊。只要那个古怪的自称恶魔者肯点头的话。」
「让她答应就是晴臣的工作了。」
「另外还得确保仪式所需的魔力才行。因为好像需要相当高的量及浓度,不是随时都办得到的。」
「……晴臣,你该不会不太想做吧?」
不愧是青梅竹马,观察力着实敏锐。爱莎像是狐疑似的眯起眼睛。
因为她从微妙的措辞及冷淡的态度中察觉了春贺晴臣的心情。阿春耸耸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做啊。如果卢萨卡能够顺利复原,那可是会非常振奋人心的。不过这样一来,我最终想过的隐居生活好像就会变得很遥远了……」
「隐居——啊啊,晴臣心里还没有放弃那个计划啊?」
爱莎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明明都已经是拥有了弑龙秘文字的人了唷?我这么讲是有点那个啦,不过别说是过着安逸的退休生活了,你甚至有很高的机率不能寿终正寝喔……」
「你这话说得太正确了,真让人受不了啊。」
「没办法啊。这就是所谓被选上的勇者的宿命。」
听到阿春心平气和地喃喃自语,爱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旦认真烦恼起严肃的问题就会没完没了。所以从以前开始,两人就会用像是乘势胡闹似的态度,故意把这种事情当成笑话来讲。
青梅竹马这次八成也打算这么做吧。
把它当闲聊的材料,大概也是为了维持阿春的精神平衡而做的考量。
「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我就稍微先保留起来好了。反正那是个就算不情愿,冲早也得去面对的问题,况且——」
这时,爱莎瞥了阿春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近你好像一直熬夜睡不饱的样子。」
「我发现有款8位元CPU时代的RPG在现在的手机上重新发行,所以玩得太入迷了。就是那种不仅没有动画影片,甚至连配音也没有,只有点阵图挤成一团动来动去的玩意儿。」
阿春随便敷衍着回话,同时强忍着呵欠。
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最近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左右而已。
「像是创好角色后将他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再把他赶出队伍;到赌场用密技大捞一笔;用存到翻掉的金币购买最强装备;把提升能力值的药水全部买下等等,我尝试了很多在时下游戏里办不到的事情呢。」
「那不是拯救世界的勇者一行人该做的事情吧!」
「哎呀,因为我的队伍里面没有勇者啊。再说,靠着区区四、五人的团队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在根本上就是过於勉强的任务啊。」
「就是因为在那些地方认真努力,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勇者啊。」
闲聊着的同时,爱莎不经意地挥了一下手。
卢萨卡的身影从地面上消失了。然后爱莎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待在阿春身旁。她脸上带着泰然自若的表情,不再提及关於『蛇』的话题。
这方面在相处上的自在感,果然只有与自己结下不解之缘的青梅竹马办得到。
就算不把话一五一十说出口,对方也能隐约察觉自己想法的舒适感。不需要顾虑什么的轻松畅快。这些都让阿春着实相当感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位陌生的少女接近了谈天说地的两人。
那是个金发的白人。年龄大约十六、七岁。明明置身学园的操场上,她却穿着便服。
她穿着一袭剪裁宽松,胸口部分敞开的黑色连身洋装。双手戴着白色蕾丝手套。
黑与白的组合给人一种极为神秘的印象。
「贵安,爱莎。还有初次见面,春贺先生。」
身穿连身洋装的少女开口打过招呼后,便以优美的动作行了一礼。
她连容貌也很优美,是个有着鹅蛋脸的美少女。她以形似古董娃娃的窍细美貌浮现柔和的笑容。
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
少女光是微笑就散发出这种氛围。事实上她刚才的招呼也是措辞优雅,雍容大方。
「不好意思,我问候晚了。不过请听我解释。来到日本后,我就一直盲目埋首於工作之中,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过劳死了呢。不过如果是我的挚友爱莎的话,应该会面带笑容地对我说『我完全没放在心上。辛苦你了,露娜-』对吧?」
「隔、隔了那么久才见面,又来这套啊……」
爱莎皱起眉头注视着金发少女。
然后她用非常不带劲的口吻,忧郁地对阿春说:
「我来介绍。她是露娜·弗朗索瓦·格雷戈里,是隶属於《S.A.U.R.U.》的特级魔女,也是环太平洋地区的主席研究员。跟我是相识。」
「哎呀,不在朋友前加个『好』字可是不行的喔,爱莎。」
露娜·弗朗索瓦露出嫣然微笑告诫着魔女同伴。
4
「总之,我现在是挂着这个头衔。」
这么说完,露娜·弗朗素瓦递出的是名片。
那是阿春他们鲜少用到的商业用正式名片。白色的纸上印着《S.A.U.R.U.》的标志信。『LunaFrancoisGregory』这串英文字母上还有一行文字写道『关东支局·代理支局长』。
「代理……支局长?」
「是的。昨天前支局长因为家庭因素及健康上的问题表明了要引退,於是指名了不才在下,由我暂时代理职务。呵呵。」
「请~~给我等一下!」
爱莎吐槽了在一脸狐疑的阿春面前展露微笑的代理支局长。
「为什么露娜会被指名担任那种要职呢!?你明明是才刚从美国过来的外人,跟日本又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嘛,因为我在《S.A.U.R.U.》之中的等级跟身为魔女的位阶都最高啊。」
「照这样说起来,我跟露娜也是同等级啊。」
「那大概就是因为人品——啊,对不起。我绝不是说爱莎人品比我差。不过,天生具有领导资质的人跟凡人果然还是有差……」
「你——你还是老样子,总爱不着痕迹地吹捧自己呢。」
在像是很同情地这么说道的露娜·弗朗索瓦面前,爱莎不悦地板起了睑。
「反正你一定是像往常那样私下行动暗中交易,或是施加压力,动些让自己容易进行工作的手脚吧……」
「你又单方面用这极毫无根据的判断来贬低别人了啊——爱莎老是这样。」
露娜·弗朗索瓦哀伤地垂下眼帘。
那张满是哀愁的侧脸有种看似悲剧女主角般的悲怆感。看到她这个样子,银发的青梅竹马不满地闷哼起来。原来如此。
阿春点了点头。她们两个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看来露娜·弗朗索瓦跟野生奇才爱莎个性似乎完全相反。
「春贺先生,今天我是代表组织——代表《S.A.U.R.U.》过来跟你谈的。说穿了,主旨就是要修改跟你的契约。」
「你说契约,该不会是我跟《S.A.U.R.U.》的契约吧?」
露娜·弗朗索瓦突然把话锋转过来,让阿春一时之间愣住了。
目前他跟《S.A.U.R.U.》的关系很单纯,除了有保密义务外,工作上都是按件签订短期契约。用公司组织来比喻的话,就相当於约聘员工那样的存在。
「是的。春贺先生现在正处於极为特殊的立场吧?」
「这个嘛,毕竟被硬塞了那个奇怪的文字啊……」
「有监於此,我已经准备好契约金、长期契约、高额年薪、特别待遇等等条件要跟你谈了。因为情况可能会变得很复杂,我还事先打通关节,让以新都行政机关为首的日本各方面闭嘴,所以我们应该可以静下来好好谈才对。」
「莫非支局长的头衔也是为了方便做这种事情吗?」
「呵呵呵,这点就随你自己想像了。」
超乎必要的沉稳笑容反倒印证了阿春的疑惑。
这下阿春明白了。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跟加拉德交战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内,无论《S.A.U.R.U.》还是新都的要人都完全没跟他进行过接触。拜此所赐,他可以把全副心神放在处理杂事跟陪羽纯上——不过这背后恐怕有数不清的讨价还价。
大概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了,露娜·弗朗索瓦才会现身吧。
「当然,我不会马上拿出契约书要你签名。今天只是先稍微打声招呼而已。况且,你也可以选择把到手的力量当成土产,跟各国对抗龙族的机关交涉。」
「选择是吗?」
「还有活用连龙族也能击杀的力量,试着以征服世界为目标之类的。」
「我还不至於萌生这种念头啦。」
「呵呵呵。换句话说,除此之外的你都已经考虑过了呢。」
「…………」
「哎,毕竟你也有斩断所有缘分成为隐士的自由。那是该由你自己决定的事情。不过《S.A.U.R.U.》会尽可能准备好最诱人的选择。今晚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露娜·弗朗索瓦送着秋波道出了上述内容。
「所以那个人是现今关东地区《S.A.U.R.U.》之中最了不起的人吗?」
「大概过没多久就会由别人就任新支局长吧。不过应该会演变成MISS·格雷戈里的意图绝对不会被违逆那样。」
在胡月学园的操场上遇见露娜·弗朗索瓦·格雷戈里的隔天。
这天放学后,阿春没有绕到其他地方闲晃,而是直接回家。由於他今天预计要看书,所以羽纯也不在身旁。不过到了傍晚,织姬却独自找上门来。
把换上便服的同班同学请进客厅时,两人有了这段对话。
顺带一提,织姬身穿下摆轻盈蓬松的白色罩衫配上浅灰色的裤子,衣着十分简单。不过由於本质不错,光是打扮成这样就够漂亮了。这跟职业模特儿可以把大型量贩店随处可见的衣服穿得很好看是一样的道理。
「话说回来,十条地,今天你来我家干么?」
「这话应该在透露秘密结社的人事情报之前说才对吧?不过算了。」
若无其事地说出对阿春社会性的期待之后,织姬便将手提纸袋放在桌上。这么说起来,打从进了玄关起她就一直拿着那个袋子。
「来,这给你。要是你能夸张地对这些东西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身为提供者的我也会很高兴的。」
「是金黄色的最中饼(注2豆馅糯米饼。金黄色的最中饼暗喻金币,常见於时代剧里恶代官与奸商的对话,影射贿赂。)吗?」
「猜错了。只是普通的慰劳品而已。是在我家帮佣的山本阿姨跟我一起做的。比例大概是一半一半吧。」
织姬从手提袋里取出的,是好几个保鲜盒。
由於织姬用视线催促着阿春开启看看,他便照做了。里头是章鱼、白罗卜、炸什锦豆腐丸子做成的炖菜,以及煎蛋、金平牛蒡、佃煮、米糠腌菜、饭团等等,整体来说都是些简单美味的料理。
「我带来的几乎都是预先做好放着的东西,所以不要客气,尽管收下。拜托你好好补充一下营养喔。」
「这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可是怎么这么突然……?」
为织姬突如其来的亲切纳闷了一会儿后,阿春突然灵光一闪。
「十条地,你该不会是对最近彻底拉近距离的我萌生淡淡情愫,所以才基於那种少女情怀担心我的健康问题吧——!?」
「别、别说傻话了!我只是以朋友的易分关心你而已!」
「什么嘛,果然是这样啊。真可惜。」
「…………」
「奇怪?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春贺同学就跟平常一样正常运作呢。」
虽然织姬看起来有点不满,但她本人却表示是阿春搞错了。
因为似乎没有必要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於是阿春便用手指抓起了一颗炸什锦豆腐丸子放进嘴里。一咬下去,汤汁便渗透出来,从里到外都非常入味好吃。
「嗯,很好吃呢。谢谢你。」
「凭你这种评语,看来是不太可能接到美食节目的通告。不过你喜欢就好。况且春贺同学似乎也没有机会到能在这种时候恭维奉承。」
「…………」
「我说啊,就算只是形式上也无妨,我认为你姑且还是否认一下会比较好喔。」
「或许是这样没错啦。话说回来,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会突然拿慰劳品过来呢?」
「因为春贺同学昨天不是说过吗?在吃家庭餐厅感到不行的汉堡排时,你小声地说了一句『好久没吃过这么像样的东西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搞不好是这么说过呢。」
「我先问个问题做为参考,前天晚餐你吃了什么啊?」
「便利商店买的吐司,就放在那里。我开封后没烤过就直接大口吃了。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吃了两片吧?」
阿春是一忙起来就会食慾不振的人。
最近就算是在学生餐厅,也多半只点一碗乌龙面或拉面之类的面料理。昨晚的和风汉堡排套餐是他隔了许久才吃到的『正常食物』。
另一方面,听了刚才阿春的自白,织姬边叹气边轻声说:
「你远比我想像的还要随便呢……」
「不不不。日本的吐司有加奶油跟盐,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感觉春贺同学跟爱莎同学要加起来除以三才算刚好呢……居然过着那种饮食生活,送慰劳品过来果然是对的。」
「不好意思,好像让你费心了。」
「没关系啦,毕竟我们是朋友嘛。不过春贺同学,我听羽纯说你最近好像忙东忙西的,晚上也没怎么睡吧?要注意身体喔。」
「…………」
突然被人这么一说,阿春不知该如何回答。由於长久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他还不习惯因为这类问题而受到关心。
对此,织姬彷佛看出他心中的困惑般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最近我开始明白爱莎同学跟春贺同学的差异了。」
「差异?」
「嗯。爱莎同学其实是个做事毫无计划的人对吧?不知道能不能说是顺其自然,感觉她非常善於临机应变。」
「是啊……你终於发现了啊?」
在战斗的场面中,爱莎总是沉着冷静,干脆俐落地下达指示。
不过如果要问是否深思过大局,其实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青梅竹马的信条是『战斗是活的』、『十分钟后的事情十分钟后再想』。做为一名战士,以及实战部队的队长,这是相当难得的资质。不过却是成不了军师的人才。
「爱莎的厉害之处,在於她能够用那种方式确实算出最适当的解决方法。不晓得该说那是野生的第六感呢?还是谁也模仿不来的天才直觉?」
「可是春贺同学却是在事前准备及训练上勤奋得让人感到意外呢!」
「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一直都能很轻松啦。」
听织姬爽快地这么一说,阿春耸了耸肩。
自己并没有那种称得上是喜欢脚踏实地进行准备作业的幕后工作者志向。如果可以的话,以阿春的个性来说还是想当蚱蜢更甚於蚂蚁。不过织姬不以为意地接着说:
「我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注意补充营养跟睡眠喔,因为不只是我,就连羽纯也很担心你呢。」
「…………」
「对了,要不要试着拜托迦具土小姐帮忙?」
听了织姬的提议,阿春将『魔导之杖』召唤至右手中。
那是缀有黄金装饰的钢之魔枪,也是最近让阿春作了好几次某个梦,借此向他示警的个人化武器。
「虽然人家是这么建议的,但你又是怎么想呢?」
阿春抚摸枪身,同时集中精神。
这是为了听从魔导之杖的指引探寻灵气——有了。盘据在客厅角落的非人气息。其主人是前龙族女王,自称恶魔的小女孩。
她大概注意到自己的探查了吧。
空气飘荡了起来,身穿红色和服的女童出现在客厅角落。
「哼。最近汝似乎开始做些奇怪的事情呢。」
火之迦具土不改妄自尊大的态度,像是放话似的说:
「那么妾身反问汝,汝有打算要向妾身乞怜吗?」
「若要问有或没有的话,那就是没有吧。你是想到的时候才会出手帮忙,连工钱也不要的自称恶魔吧?后果太让人担心害怕了,所以也不能委托你做事。不过——」
趁着这个好机会,阿春刺探了叫出来的亡灵。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确认看看。」
「什么事?如果妾身有那个兴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回答汝喔。」
「我是在位於新木场的『魔女之馆』遇见你的。我在想除了偶然之外,那该不会还涉及其他因素吧?」
「哦——」
「讲白了也不怕你误会,那就好像是——应该遇见而遇见。」
「这话说得是不符汝的性格,又活像是在痴人说梦一样。汝也变得想要相信命运的相会了吗?」
「怎么可能。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理论上的必然吧。」
火之迦具土没有回答,『哼』地冷笑了一声后便消失了。
阿春点了点头。在火之迦具土回答得模棱两可的这个瞬间,反而让他明白了答案。
「谢谢你,十条地。多亏你让我想起了那家伙,我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稍微有自信了。」
「刚、刚才那样能够明白什么呢?」
就在织姬因事态发展而愣住的时候。
她的包包里开始响起通知手机来电的铃声。主人马上掏出手机,只见液晶荧幕上显示出一名年轻女性的脸。
那是阿春也认识的《S.A.U.R.U.》术务顾问·柊友加里的照片。
「我是十条地。怎么了?友加里小姐。」
『照例是坏讯息喔。现在织姬人在哪里?』
「我在春贺同学家。」
『……』
把手机调成扩音模式放在桌上后,织姬这么回答。
在电话回路的另一头,柊小姐明显安静了下来。
『晴臣,你该不会是终於进入了青春期,所以正企图接近织姬之类的吧……?姊姊我真是感慨万分啊……』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在感动,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听到阿春这么插嘴一说,柊小姐答道『嗯,可以啊』。
「关於《S.A.U.R.U.》的人事问题,下任关东支局长果然是柊小姐吗?」
『——!?你从哪里听到这个讯息的!?』
「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而已。听见城先生说你最近跟MISS·格雷戈里关系不错,所以我就试着套话了。知道自己猜对我才吓了一跳呢。」
『哎,如同你想像的,就是靠着她的裙带关系啊。』
爽快地这么说完,柊小姐叹了口气。
『月薪大幅调高是很好啦,可是却再也不能随意走访现场,真叫人伤脑筋呢。话说回来,我可以继续把坏讯息说完吗?再过不久拉普多尔群就要入侵东京湾内了。数量推测有——两百只以上。』
三位数以上!阿春与织姬面面相觑。飞来地面发动『Dragonstrike』的拉普多尔群照例是不会超过二十只的。
「规模也很惊人呢……为什么自卫队跟环太平洋防卫机构(TPDO)放任数量如此庞大的拉普多尔群接近本土呢?」
其实阿春已经预想到某个答案了,不过他还是刻意试着进行确认。
果不其然,阿春得到了一如他预测的回答。
『原因不明。只不过高等种极有可能使用了某些魔术来妨碍侦查——相关人员都持相同意见。』
接着柊小姐又补充说道:
『其实我也正打算要联络晴臣。这是来自MISS·格雷戈里的留言——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一同前往观看「朋友们」战斗的姿态?』
三位数以上的拉普多尔,再加上可预期的龙族高等种介入。
看来阿春他们的缓冲时间正逐渐迎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