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M社长嗟起嘴唇猛力吹气。
推测体重一百四十公斤的庞大躯体上套着学园指定的运动服。地点在文化性社团大楼的屋顶上。
宣告合宿开始的时间是昨天上午。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当爱莎带着慰劳品前来探望时,M社长正好顶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在屋顶上做着不晓得能不能称之为体操的怪异运动。
因为她左右扭动身体,同时不断反覆进行着超乎必要的剧烈深呼吸。
「那就是所谓的深呼吸减肥法吗?」
「傻瓜。这是把体内沉睡的未知力量引出来的特殊呼吸法喔。」
爱莎这么一问,社长立刻干脆地加以否定。
「所以是像气功或瑜伽那样吗?」
「是啊。这是我在公民会馆的太极拳教室认识,自称曾在中国河北省陈家沟修行过的老师傅教我的。听说对减肥也有效喔。」
「不是某个地方的老人家随便拿电视上看过的东西大肆吹嘘吗?」
「你还真是没有梦想啊。俗话不是说『只要相信,泥菩萨也会变神仙』吗?」
「照这样说来,你果然是被骗了吧。」
之后M社长还是继续做了一会儿神秘训练,然后才停下来休息。
身上冒出许多斗大汗珠的社长一把抓起两公升的水瓶,咕噜咕噜地瞬间把水喝完。
爱莎递上自己带来的装有三明治的篮子。
「真是贴心呢。话说回来,春贺那边——」
「我没有忘记喔。刚才我已经先绕过去那边给了他同样的东西了。」
「就是这个样子。适时送上食物强调自己的存在。居然能够意识到这点,看来你的女性魅力似乎也稍有成长呢。」
「是。听说之前织姬同学也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我马上就学着照做了!」
「…………这样啊。」
「为了跟那个人做出区隔,我还特别添加了一些东西呢。」
「喔,你放了什么呢?」
「自制的滋养强壮剂。把在希腊奥林帕斯山脉抓到的蛇泡在烧酒里大约半年,然后以这为基底搭配秘传配方,再加上香草等等制作而成。彻夜工作后饮用的话,疲惫跟睡意便能瞬间一扫而空。还有一点醒脑的效果呢。」
「顺便问一下,春贺那家伙知道原料吗?」
「嗯。捕获那条蛇——长达两公尺的欧洲赤炼蛇的时候他也跟我在一起,过程也全都看见了。」
「……前途多灾多难啊。」
把夹着小黄瓜跟鸡蛋的三明治整个吞下后,社长开口说:
「照你这个样子,我看干脆使出女性最终兵器,强行改变现状还比较简单呢……」
「有、有那种决战兵器吗!?具体来说是什么呢!?」
爱莎这么问完,M社长便拿起夹着三种火腿与卡曼贝尔起司的三明治放在左手上,「喝!」一声地挥下右掌。
被左右手一挤,三明治变得更加扁平了。
社长把这可谓现做拖鞋面包的东西,喝饮料似的一饮而尽。
「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把人推倒享用……强行促成男女之实!」
「男、男女之——!?可、可是一年前通宵熬夜过后的隔天早上,我醒来时曾发现我们两个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晴臣那家伙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起床离开房间……」
「也就是说,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却什么也没发生吗?」
听了爱莎讲述的往事,社长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以男女关系来说,其实你们甚至都还没开始呢……」
「既、既然连我这种健康的年轻女孩都不行了,别人肯定也一样!晴、晴臣他一定是年纪轻轻就E●了!」(注5即ED,「勃起功能障碍(Erectiledysfunction)」的英文缩写,又称阳痿。)
「不过万一——不,是万万万万一有机会的话还是试试吧。」
「请不要把万字重复四次!」
「很好很好。要不要趁着这股气势试着抛开平常畏畏缩缩的心态?或许会改变些什么哦?」
「呜呜……」
这时,在热烈的交谈中成为话题中心的春贺晴臣。
他正在隔壁的建筑物里埋首於作业之中。
文化社团大楼旁的胡月学园图书馆——
这里的地下二楼到六楼是临时『魔女之馆』。阿春所在的楼层是把整层楼当作仓库使用的地下四楼。
钢铁制的架子紧密地排在一起,呈现出挤得密密麻麻的样子。
架上杂乱无章地堆置了各式各样的古物及古董,在不断地往上堆放下,看起来正如一堆破铜烂铁。大概是因为这样吧。
明明整个空间差不多有四间教室那么大,感觉上却格外狭窄。
『光是要从这里找出目标物就得费尽一番心力呢。』
之前阿春曾这么说过。如今他正在实行当中。
他想找的东西有五样。铁剑、铜壶、铜镜、镀金的铜制大刀、红色玛瑙石——
「不过说是这么说,光红色玛瑙石我就已经找到六个了。就连铁剑目前也已经发现了四把。」
阿春像是在抱怨似的自言自语着。
虽然中间偶尔穿插着小睡及休息,但他已经从昨晚持续作业至今了。
只要在架上找到符合剑、壶、镜、刀、红色玛瑙石其中之一的物品,他就会先挑出来加以保管。
刚才带着慰劳品过来的爱莎告诉他已经过了一晚了。由於没看时钟又身处地下,他完全无法掌握时间。
虽然青梅竹马开口问『要不要帮忙?』,但阿春却拒绝了。
因为阿春希望身为特级魔女的她跟露娜能去追查加拉德的行踪。况且——
「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也不能说一定会派得上用场。」
徒劳无功的可能性反而还比较高……话虽如此,省略掉这种脚踏实地的准备过程就不能『寻宝』了。
正当阿春默默继续进行筛选工作的时候——
「小子,汝好像是在找那个吧……不过找到后汝打算怎么做呢?」
声音本身是小女孩,不过语气却是傲慢的女王。
阿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穿绯红色和服的前龙族,火之迦具土不知何时在他背后化为了实体。
阿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改变了话题。
「我的杖——那把枪诞生后,我作过好几次同样的梦。」
「哼。是目睹了妾身最后使尽全力——跟雪风那小姑娘的那场会面吗?魔导之杖大概是想帮助汝了解龙王的伟大与强大之处吧。」
「你已经了知道梦的内容吧。我还以为那会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呢。」
「妾身看起来有亲切到会主动帮这种忙吗?」
「这么说也对。不过啊,在那场梦里你们两个真是乱强一把的。可是我还有其他更在意的地方。」
「喔——」
「毕竟我是寻宝家啊。最后你好像不愿交给任何人似的扔掉了那个——这让我感到在意得不得了。换句话说,那东西有值得你这么做的价值。」
「对於领略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奥秘者来说,那东西确实有些用途。」
火之迦具土噗嗤地嘲笑道:
「不过小子,那东西可不是汝和当代魔女承担得起的。」
「所以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跟我们人类——不,是跟我结盟呢?」
「结盟?跟小子汝吗?」
「啊啊。不是像过去那样走一步算一步,而是清楚地确定立场。也可以不用说要尊敬或信任彼此的人格什么的,不妨就当作商业上的伙伴,从头开始建立信赖关系如何?」
面对阿春的提议,火之迦具土不假掩饰地失笑回答:
「哈!像你这种碰巧成为僭主的小鬼头竟然想迫使女王结盟吗!」
「没错。得到你的那个之后——我想做个实验。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没有你的帮助都不可能顺利进行。所以我才要跟你结盟。我们来建立互利互惠且双赢的良好关系吧。」
「实验……?汝究竟想到了什么?」
火之迦具土皱起眉头瞪着阿春。然后她忽然吃了一惊。
理解之色慢慢从自称恶魔者稚气的脸庞扩散开来。看来似乎是被她识破了。因为才刚讨论过『那个』,她才会马上联想到吧。
「既然汝怀有那种企图,那就更不行了。妾身无意答应汝的请求。」
「那就没办法了。来说说第二个方案吧。」
由於早就预料到火之迦具土会这么回答,阿春很快地接着说:
「让我把那个东西当作珍贵的研究样本吧!我们的父母亲尽其所能地蒐集古代资料及龙族标本,一再反覆研究,最终才确立了利维坦的炼成法。」
从事这类事业的有阿春的父亲、爱莎的祖母和母亲,以及露娜·弗朗索瓦的父亲,格雷戈里大师。
长久以来都在近处看着父亲那一辈工作的阿春斩钉截铁地说:
「就算不能立刻派上用场,五年、十年后说不定也有可能成为某种王牌。」
「汝是要羞辱妾身的……羞辱女王的遗骸吗?混蛋。」
火之迦具土非但没有加以斥责,反而冷静地说。
不过,她的语气里却蕴含着女王那沉重得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威严。可是阿春却存心假装没发现,故意使坏着耸了耸肩。
「因为那才是『宝物』的正确用途啊。」
然后阿春笔直地注视着火之迦具土说:
「不好意思,所谓的寻宝其实跟盗墓是一样的。我的同行从几千年前起就不断对古今中外的帝王们做相同的事情,不能只有你例外。」
「哼。不过,汝以为说了这种话……」
听了阿春这番说词,前龙族女王自大地盘起双手。
「妾身今后还会同情汝等吗?新生仪式的帐又该怎么算?」
「既然没办法的话,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来想办法解决了。幸好这玩意儿跟你不同,似乎会百分之百为我效力呢。」
阿春把魔枪召唤到右手里说:
「稍早之前我试着问到这道具能否取代你时,你回答条件不齐全的话成功机率就很低。反过来说,那也意味着它可以取代你。」
「喔……」
看了看阿春与魔枪后,火之迦具土稍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嘛,毕竟杖并非只是寻常的武器,还身兼邪道的指南啊……」
「如果你想一直当个神秘的幕后黑手,那也没办法了。我们就在此跟这种可疑分子断绝关系吧。就算多少有点麻烦,我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增加伙伴。」
「汝察觉到了吗?小子。」
听了阿春的宣言,火之迦具土表现出意料外的反应。
顶着女童外貌的龙族女王首度流露不带高傲的微笑。彷佛诉说着她现在才认同了春贺晴臣的器量一般。
「那可是意味着汝要代替妾身成为『恶魔』哦?」
最后留下这个问题,火之迦具土便消失了。
阿春也收起魔枪,叹了口气。接着他仔细端详寄宿着《弓之秘文字》的右手,并将手掌举向天花板的日光灯——
「女王大人总是一再提起讨厌的事情呢……不愧是现役恶魔。」
这么悄悄地喃喃自语后,阿春又回到了破铜烂铁的筛选作业上。
他一边咬着爱莎亲手做的三明治,一边继续作业。
至於另一样慰劳品的强壮剂,阿春则是决定留待『我真的……已经不行了!』的时候使用。虽然阿春明白强壮剂神秘的药效,但他也熟知制作方法。那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喝下去的东西。
然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
仓库大门突然开启,身为后辈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白阪羽纯。她跟阿春一样都穿着学园的制服。大概是顾虑到要来学校的关系吧。
而且羽纯双手提着一个大旅行袋。
「这不是白阪吗?电车都不开了,你居然还来得了学校啊。」
「我、我请露娜小姐开车送我过来……」
不光只有羽纯,新都的魔女们应该都在锺渊才对。
因为预防万一,她们把警视厅本厅舍旁的饭店当作宿舍待命当中。
顺带一提,在昏睡状态下被寻获的十条地家的祖父及白阪家的双亲,也收容在附近的警察医院里,这也是为了好让两人能够随时探望而做的考量。
「话说回来,今天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是来帮忙的。」
被这么一问,羽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决然地说:
「请让我也住在这里,帮忙学长的『合宿』吧。就算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也没关系,无论是煮饭还是洗衣服,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咦……?」
听到可爱的学妹宣告参加合宿,阿春顿时哑口无言。可是那也意味着男女两人要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意想不到的麻烦发生,让阿春惊讶得直眨着眼。
2
『很遗憾,还没发现持有剑之符文记号的龙族。』
「那个叫做艾古索斯的高等种好像也没找到呢……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可以比那些家伙更快找到啦。拜托你了。」
阿春从地下仓库打了电话给露娜·弗朗索瓦。
『看来你似乎有什么打算呢。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妥善处理的。』
「不好意思。话说回来,关於白阪的事情,让她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身为魔女,她的力量不足以参加剑之龙族的搜寻。让她在那边待命不是挺好的吗?况且你们学校里又有魔女之馆。』
「你说好就好……可是啊,只有我跟白阪两人单独住在这里吗?」
『你这个草食男怕了吗?』
「不,我反倒相当欢迎喔。毕竟她那么可爱。」
『哈利有时候真是坦率得不得了呢……对了对了,刚才内阁府正式向我们提出请求,希望我们击退入侵新都的龙族。』
「果然把工作全都推过来了啊。」
露娜·弗朗索瓦说了『我们』。那是指包含羽纯、织姬、爱莎等在新都待命当中的四名魔女。
『嗯,毕竟除了高等种外又确认有新的龙王级出现,自卫队跟环太平洋防卫机构也不能随便派出部队啊。』
「未冻结的人们后来怎么样了?」
『各地的人都极为配合喔。他们秉持着理性与勇气接受了避难所内的生活。而且完全没有任性地吵着说要离开新都。日本人的高道德水准真是又酷又令人感动呢。』
「毕竟把千住新桥一事的来龙去脉详尽地做成报告,还附上当时的影片彻底转达给所有避难所知道。大家当然会变得听话啊。」
设定在那座桥周边的防犯监视器拍下了现场的影像——
下令将之编辑过后拿来使用的人就是露娜·弗朗索瓦。对此,兼具恶魔性与实务能力的《S.A.U.R.U.》干部表示『又没关系』。
『用道德一句话总结才能成就聪明的美谈啊。而且这样也不必把原本就够少的人才用在监视跟护卫上了。那就先这样吧。再见罗,哈利。』
露娜爽快地道别后,电话就结束通话了。
往手机荧幕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这么说起来,羽纯曾要自己一点的时候去上面一趟……
阿春回想起这件事情,於是离开了图书馆的地下仓库。
由於没有电梯,阿春沿着楼梯往上爬,来到了图书馆的入口处。
羽纯不在。走出建筑物外一看,香味顿时刺激了阿春的鼻腔。这种辛辣的芳香无疑来自咖哩。
「啊,刚好我正好想过去叫您呢。」
以响铃般清脆的声音这么说的当然就是羽纯了。
图书馆前排放着露营用的折叠桌与四张椅子,布置成临时餐桌的样子。
「虽然没把握能做得很好……但我还是试着煮了午餐……」
腼腆地这么报告的羽纯,双手端着附有锅盖的锅子。
里头飘出咖哩的香味。她大概是在学生餐厅的厨房煮完再端过来的吧。而且羽纯的制服外还套着黄色的围裙。
——制服×围裙=破坏力∞。
亲眼见证此一真理,阿春不由得用力点头赞同。真是太美好了。
「学、学长,请到这里来。」
把锅子放在桌上后,羽纯拉开了椅子。
她是在催促自己坐下。就在阿春入座的时候,羽纯又接着送上了两份盛好饭的深皿、装有矿泉水的杯子,还有沙拉的盘子——
她的动作有点不稳,可以知道她很不习惯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反而显得可爱。受到羽纯诚恳的照顾,阿春肃穆地绷紧了脸。然后他哼地露出微笑,悄悄地喃喃自语道:
「少妻……老婆是国中生……这真的是太美好了……」
「?您说了什么吗?学长。」
「刚才心里浮现出一些句子,我正在品味它。」
「呜哇,学长是诗人呢!」
「不不不,没那么夸张啦。」
面对羽纯洋溢着透明感的笑容,阿春谦虚起来。不过那也真的是『没那么夸张』的胡说八道就是了。
「若是不合您的口味,我先跟您道歉……」
「遇到那种时候,大概我的嘴巴才是不良品呢!」
听到拘谨客气的学妹做出很合乎自己风格的预告,阿春立刻回答,然后马上吃了一口咖哩饭。虽然阿春总是尽全力宠着羽纯,但这次却是不带丝毫恭维地认真说:
「嗯,好吃。」
「真的吗!?」
简单的赞美换来满脸的笑容。
阿春不禁感到莞尔,於是摆出正经的表情回答「当然」。羽纯就这样在阿春对面坐下,两人面对面开始享用午餐。
「因为味道本身就是市面贩售的咖哩块,所以严格来说有点像你跟食品公司合作的成品,不过现在就彻底忽略这点吧。嗯!」
「呵呵呵呵。学长,您顺势把真心话都说出来罗!」
虽然阿春失言说漏了嘴,但心胸宽大的羽纯依然不改笑容。
「其实我是想说咖哩饭就算有点失败也能让您吃得津津有味……要是能做点更好吃的东西就好了,对不起。」
「不不,就是有这种想法才能成功啊。话说回来,这桌子是从哪来的?」
「露娜小姐送我来的时候顺便用车子载来这里的。」
「咦?她到这附近来了吗?」
刚才在电话中她明明就只字未提这件事啊。
面对发愣的阿春,羽纯又补充说:
「是的。她好像对学长想做的事情很感兴趣,还对我说『你就尽可能地支援他吧』。」
「原来如此……」
与其在还不明朗的阶段问东问西浪费时间,不如让阿春专心作业加速进展才是最好的做法。露娜会不会是这么想的呢?
露娜·弗朗索瓦·格雷戈里不仅大胆,而且还十分细心。
如果爱莎是野生猛兽的话,露娜就是恶魔的细腻与勇敢兼具的少女吧。
「话说回来,我好久没在餐桌上吃饭了呢。」
「啊——对不起。还是边吃边进行作业会比较好吗!?」
「不。虽然很多时候是这样比较好,而且一直以来我也都是这么做的。不过偶尔像这样吃饭可以转换心情,我觉得很好喔。」
阿春大方地对道着歉的羽纯说。
由於爱莎也是认真起来就会埋首於工作的型别,所以她只丢下一句久留无益便搁下三明治迅速离开了。这点阿春还是很清楚的。话虽如此,受到羽纯充满女人味的温柔关怀,阿春确实也放松了身心。
就这样,阿春吃完午餐,呼地吁了口气。
充分放松过后,疲惫感突然强烈地涌现出来。
他已经有近半个月都削减睡眠时间,不断进行朴实无华的作业。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为了『寻宝』。
终点就在眼前。再来就只差一步了。
「呜哇。」
因为有人突然碰触了阿春的双肩,害他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羽纯绕到后方开始揉起了阿春的肩膀。
「学长好夸张啊,都变得硬邦邦的了。」
「硬邦邦——!?」
听到背后传来羽纯带着微笑的声音,阿春猛然瞪大双眼。
「怎、怎么了吗?」
「刚才那句话好像在我心里点起了火苗——不对。白阪,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关系啦。毕竟我还年轻……」
阿春掩饰自己充满邪念的反应,谢绝了羽纯的好意。
可是羽纯却不以为意地继续按摩肩膀。虽然她窍细的手指力气不大,却精准地舒缓了酸痛的部分,十分细心高明。
「请不要客气。别看我这样子,其实我常帮爷爷跟爸爸按摩,所以已经习惯了。学长,您的肩膀果然很僵硬呢。」
「……好像是这样没错。」
「我可以请教学长一直都在做些什么吗?」
「……若是随便让你抱持期待,失败的时候会很可怕喔。不过今晚还是明天就会告一段落了,如果可以等到之后再说的话……」
「好的。那我就耐心等着不催您了。啊,对了,学长。」
「什么事?」
「因为您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今晚我准备了好东西等着您。所以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请您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揉了一会儿肩膀后,羽纯用这句话送走了阿春。
回到图书馆地下的时候,阿春心想。
虽然羽纯应该是不至於暗自打着如意算盘,但她总在适当的时机让阿春歇口气,为他加油,而且不会追根究柢地问个不停——
羽纯或许出乎意料地善於跟阿春这种职业的人相处也说不定。
感佩於羽纯意外适合当助手的同时,阿春重新展开作业。就是——从成堆的古物及古董中筛选出目标物的工作。
就这样在地底下度过了四小时后,阿春再次回到地上。
时间已经过了傍晚六点。阿春离开图书馆寻找羽纯。西沉的夕阳把校舍及操场染成漂亮的橘色。
「学长!您已经好了吗!?」
这时,羽纯正好往这边走来。
面对不知为何换上学园指定运动服的学妹,阿春开口说:
「嗯。工作姑且是告一段落了,所以我想说稍微休息一下。」
「那么请跟我过来吧。我已经依约备妥『好东西』了。」
羽纯拉着阿春的手折回来时的路上。
没记错的话,这前面应该是——三分钟后,阿春确认了自己的记忆是对的。那是汇集了运动性社团教室的社团会馆。
文化性社团大楼是四层楼建筑,不过运动性社团舍馆却是侧边较长的平房建筑。
羽纯进入社团会馆后便往深处走去。不久,两人来到了女生专用的脱衣间,在这前方则是被玻璃门保护着的圣域——也就是所谓的女生澡堂。
为了让运动性社团的学生洗去汗水的莲蓬头及浴池一应具全,是个疗愈的空间。
「学长,请到这里来。」
「咦!?也就是说,你叫我进去女生澡堂吗!?」
「是的。现在除了我们以外,学园里没有半个人在。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羽纯笑盈盈地说道:
「之前田径队的学生教过我这里的使用方式。听说在浴池里放热水加热就像是低年级生该做的工作,所以大家好像都知道做法呢。」
「这就是所谓运动性社团的传统啊……」
「我希望能让您稍微舒缓疲劳,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个。」
羽纯爽朗地说。
最近这些日子阿春连好好洗澡都嫌麻烦,总是快速冲个澡就算了。的确,这礼物或许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好也说不定。
——於是十分钟过后。
「呼呜呜呜呜呜…………」
久违地泡在大浴池的热水里,阿春大为放松。
「……哎呀,虽然这里平常是女生澡堂,但在这里做不知羞耻的妄想也太不绅士了。得小心才行啊。」
尽管有身为闷骚色狼的自觉,阿春还是想要保持绅士风度。由於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大量想像画面,所以阿春就这么说服自己。
然后,就在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阿春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
「那个,学长……我打扰罗。」
是羽纯的声音。她在澡堂外客气地说。
而且紧接着还传来玻璃门拉开的声音。
「!?」
阿春一把抓起毛巾,慌慌张张地缠在腰际。
回头一看,只见羽纯竟然换上体操服进入了澡堂内。
目睹学妹裸露的窍细手脚,以及耀眼的白皙大腿,阿春大为动摇。
「白阪,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那、那个,我想说帮您搓个背……」
「这显然是不必要的关心吧,嗯!」
「是、是这样吗?以前我曾帮因工作而疲累的父亲搓背,结果他非常开心呢……」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你才念幼稚园或国小低年级吧?」
「——!学长,您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清楚!?」
「没什么,这只是初级的推理喔,华生。不说这个了,你差不多也该出去了吧。」
「好、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羽纯带着受伤的表情走出了澡堂。虽然学妹难过的侧脸令阿春心头一颤,但好歹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阿春姑且放心地回到了浴池里。
他让热水泡到肩头,打算借由数到一百来平复心情——
可是玻璃门又再度响起咖啦咖啦开启的声音。
阿春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随即呆住了。只见羽纯又再一次走进了澡堂。
而且这次她没穿体操服。窍细的身体外只裹着浴巾。
「打、打扰了……」
先行打过招呼后,羽纯便进了浴池来到阿春身旁。
她之所以除了脸以外连全身都红通通的,害羞的因素恐怕更甚於热水的热度吧。跟刚才的体操服相比,肌肤裸露的面积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是光滑的肩膀全都暴露在外,甚至还看得到大腿根附近——
因此冲击性也比刚才高了将近一倍。
「白、白阪?你这到底是……」
「那、那个,学长,请跟我一起洗澡吧!」
「咦咦!?」
「我想了很多。学长的文字之力能够托付给姊姊……我却不行,原因果然是出在这种差别吧……」
「咦?」
「因为姊姊是在被学长看到那个之后……才变得能够使用文字之力的。」
羽纯难为情地说着『那个』。阿春想起来了。
半个月前,十条地织姬入浴时发生的意外。当时阿春受到意外的幸运眷顾,得以一饱美妙绝伦的眼福。
「所、所以我想说我跟学长缺少的可能就是这种经验。如、如果能像姊姊那样身心都裸裎相对,甚至帮忙搓背的话,我跟学长一定也能心灵相通的……!」
「因、因为这样就要一起洗澡,这也太极端了吧!」
「我想变得更强……为了像姊姊她们那样获得学长的信赖而可以使用文字之力,好帮助更多的人——我不得不做。」
在同一池热水中,羽纯依偎在阿春身旁。
拜此所赐,学妹正在发育当中的身体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愧是织姬的表妹,才国中二年级就已经具备了绰绰有余的分量。
虽然还不知道最终能否变得像织姬那么大,但照这样下丢的话,大概也会长成玲珑有致的身材吧。
尽管被这样的羽纯搞得手足无措,阿春还是压抑着心中的难为情。
为了帮助别人而想变强。认真善良的少女表明了合乎本性的决心。阿春果然还是想要回应这份心情。
「老实说,如果物件是白阪的话……我想大概可以托付秘文字的力量吧。」
「咦咦!?」
「说来惭愧,我会一直置之不理是我自己的决心问题。因为这样好像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决心……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爱莎跟十条地那时候我拚了命地想要避免遭殃,所以顺势就那么做了。」
阿春坦承说,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托付了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后,那个魔女的人生将变得比现在更加混乱。像这次这样高等种以上的怪物起纷争时被卷进去,未来或许也会变成『常有的事』喔。」
「…………」
「所以我才冲冲下不了决心。可是——」
阿春轻声地喃喃说道。
「能犹豫的时间恐怕就快结束了……白阪,这事近期之内我会给你明确的答覆。可以再稍微等我一下吗?」
「好、好的……不过我放心了。」
羽纯隔着浴巾按住胸膛轻声说。
「其实我很烦恼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学长的信任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这样吗?呵呵,您这么说让我很开心呢——啊,那我再重新问您一次……要不要搓个背呢?」
「怎、怎么还在说这种事情啊!?」
「因为……我跟学长是朋友吧?现在都已经像这样彼此心意相通毫无隐瞒了——而且难得有这个机会……」
冷静一想,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不难得的问题,不过阿春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受到当下情境的影响,他跟羽纯大概都亢奋起来了吧。
「这、这样啊。也有『难得有这种机会』这种思考方向啊……」
「是、是!我会尽全力加油的!」
「其实我没让人搓过背,不过凡事都要尝试看看——」
尽管觉得被十条地知道了会很恐怖,阿春还是心动了。
这时,脱衣间传来手机铃声。
是阿春的手机。明明可以置之不理的,他却因为愧疚而心生不安,於是丢下一句「我、我去看看!」便冲出了浴池。
阿春直奔脱衣间检视手机。上头凑巧显示着那个来电者的名字。
「…………喂,我是春贺。」
『啊,春贺同学。我现在也到学校来了。羽纯也在吧?我带了东西过来,一起吃晚餐吧。对了,现在春贺同学在哪里做什么啊?』
「我、我刚在冲澡,嗯。」
『该不会是运动性社团会馆吧?那里有莲蓬头和浴池呢。既然如此,我也过去那边吧。我人已经到图书馆前面了。』
「不、不,你不用来这里啦,十条地!」
羽纯的表姊·十条地织姬似乎正边走边打电话。虽然阿春极力说服观察力敏锐的同学。
『没关系没关系,从这里走过去又花不到五分钟。那么待会儿见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