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的不得不跑了。她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捏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可能好几年都看不到父母家人。
松寒和葛画买了站台票送燕子,她无辜又害怕的大眼睛扫视着卧铺车厢里的一切,第一次独自乘坐火车不是因为旅游,而是为了逃出那桩价值十万元、可以帮家里付完房子首付的婚姻。她甚至觉得对不起父母,家里说定的事,因为她跑了就会泡汤。他们会不会拿葛画去替代?她什么时候能回家?H市里有什么等着自己……恐惧忽然排山倒海,顺便充斥满小小的车厢,燕子在肩膀发抖,双腿也被抽空了气力。
“我还是——”她看着松寒,再看葛画,“算了——”
“咱家——爸妈——”燕子茫然,“我怎么办?”她捂住脸,忽然抽泣起来。个头再高,也不过只是十六岁。
松寒在这一刻也产生了动摇?这是不是仅仅是一场满足自己冲动的闹剧?要不就当这一切没发生,带两个孩子下火车吧。如果燕子她家里人知道了落脚地,会不会去H市找她?最终查到自己头上。法律里有“教唆未成年离家出走罪”这一条吗?会不会当成拐卖处理?松寒向来平静老成的表情渐渐挂不住,而车站内的广播声也一次比一次着急地催促送亲友的人快些下车。
“姐,定了就是定了。”一声稚软的声音让两个人同时抬头,是一直没说话的葛画。
她半蹲下抓住大姐的膝盖,定定地看着燕子,“我相信陆老师。”葛画抆了泪,“姐,到了后安顿下来一定要联系我。家里你别担心,爸妈你也知道,他们气消后也没什么。等你稳定下来,再好好复习,咱俩一起考大学。”葛画看着松寒笑,苍白的脸蛋上印得英气果断的眉眼更灼人。
她再将松寒买的饮料和饼干塞到葛燕子的手里,“姐,别怕。咱年纪不大,可是个头不吃亏的。”燕子咬着唇拚命点头。葛画下面的话更让她有了信心,“等我高考后就去H市上大学,咱俩就会一直有照应了。”
乘务员已经过来请她们下车,葛画和松寒跳到车外扒着车厢的门,燕子则追到了门口,她的腿还是没有力气,外面一步就是故乡,可她最终狠下心,对着两人说,“我不怕!”
松寒在那一刻隐约觉得,出走逃婚这件事,她如果年长几岁或者燕子再年长几岁,都未必会是这个结局。
当列车缓缓开动时,葛画开始追着车厢和姐姐挥手,她边哭边笑,“姐,姐——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学习。”
列车越开越远,葛燕子的身影也早瞧不见,葛画呆立在月台上默然无语。松寒那颗一直乱跳的心脏此时再一次爬到了峰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
“老师,我姐她一定能过得很好吧?”葛画问。
松寒说,“一定。李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两人齐齐转身向车站外走去,过了广场右转到街道,十来分锺的的步程她们都没说话。松寒问,“今天不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