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画今天刚听到体校马教练说,从明年开始,哪怕是一级运动员高考也不加分了。她考E大的把握瞬间又被削弱一层。心里一直被这件事压得不太愉快。今天回家路上又查了理工大的体育单招生计划,发现之前自己将事情想得过於简单了:她一直以为那是“特招”,专业选择上也有很大自由度。而事实上,特招针对的是有突出成绩的运动员,很多都是国字号的。对葛画而言,她的选择是“单招”,要在经过资格审查后参加高考,分数线要求虽然低些,可专业只有“经贸管理”这一个独选项。她对报考理工大越发犹豫起来。

看着妹妹渴望的眼神,葛画不舍又愧疚:正是紫薇这一年多来帮她承担了大量家务,她才得以参加集训和比赛,学习上的精力也多出不少。就当是带她出去旅游吧,而且,葛画也想趁着参加单招面试的机会去看看陆老师。生日那天和陆老师一起吃过饭后她们就再没见面,而陆老师在信息里的话语似乎有些冷淡。“叭——”葛画一分神,直接掰断了一根玉米。

“这根晚上我吃。”她将玉米扔到另一个篮子中,“我带你去。”葛画摸了下紫薇的头,几根玉米须沾在妹妹头上,她顺手帮她拿掉。

紫薇高兴地跳了下脚,葛画给她一个眼色,“嘘——”这事儿不能让爸妈早知道,要知道紫薇的身份证被他们藏得可严实了。

晚上六点多时天全黑了,母女三人终於将玉米都收完。葛天宝正好开着货车回家,他在车上接,葛画一筐筐地递给他。紫薇要帮忙,葛画不让,“你今天累着了,我没事儿。”

她和父亲向来不太说话,开始时葛天宝接过一筐筐被葛画举到肩膀以上的玉米还算轻松,也许开车久坐导致腰背没以前好了,快要结束时他只能费力地将玉米筐拉到车上。葛画看在眼里,她半蹲着将最后两筐玉米举到头顶后推挪进车中。

“上车吧。”葛天宝招呼母女三人。葛画和紫薇没挤到驾驶室,而是坐在货车拦板旁,背靠着框子看着平原上的星星灯光。车里吴芳和葛天宝说两句话后大概闹了不愉快,被吼了声后就闭上嘴。紫薇抱着膝盖发呆,抬头看了眼二姐,快到家时才嘀咕一句,“二姐,你现在都不太和我说话。”葛画笑了笑,又疼惜地拍了下紫薇的脑袋,“二姐忙。”

以前二姐在家时,紫薇还有个聊天的。随着二姐有时外出一个多月,家里只剩紫薇一个孩子。父亲早出晚归,就算在家眼里也像看不见她似的。母亲对她耐心比以前差得多,挨骂是日常,不挨打就算太平。有时她挺后悔初中没努力学习考试,兴许考个好成绩她也能读高中了。村里和她同龄的女孩不多,不是去读书,就去打工,还有嫁人比大姐还早的。以后自己干什么呢?想到这紫薇就茫然,二姐不在家时她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翻翻二姐用过的教材和笔记,可大部分都看不懂。

车开到院子刚停好,葛画忙着搬玉米,紫薇已经跳下车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将晚饭要吃的主食先蒸上,再将要吃的蔬菜搬到厨房外洗了起来。葛画今天练了一天球,下午又忙了好一会儿,她扶着腰暗暗出口气,决定今晚就不去田头跑步了。父亲大概也累到了,坐在院子屋檐下抽烟,母亲拖来一筐没摘理的花生坐他身边忙活。如果没有尔康那档子事,他们会聊聊这家儿子考了隔壁镇的公务员,那家女儿嫁到了隔壁省三年,逢年过节都不看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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