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葛画都没有这样轻松愉快的生活过:被人照顾呵护着,被人用善意抚摸着。不过她不会将一切都看得理所应当。休息日她会帮小九彻底搞一次大扫除,连客厅沙发缝都没放过,掏出了经年的薯片屑和若干硬币。而在松寒家,上到吊顶里藏着的蜘蛛网和灰,下到马桶按钮,小到空调网清洗,大到帮陆梦非调整家具方位,这些葛画都干过。她一边被陆梦非夸奖各种灵光,一面听着陆阿姨数落自己的陆老师,“你倒是动一下腿脚?说了几个月要做的事结果还不是让人家小葛干了?”陆松寒往往会在沙发上换一下架腿的姿势,继续抱着冰淇淋盒子吃她的。

可陆老师为她做的可不少。当得知葛画没带蚊帐等用品,她往小九家的快递就没停过。理工大的住宿本就是全市高校里出了名的差,几间寝室共用卫浴还没装空调,松寒想得更细致,“床也一定很小,你睡着得多憋屈?”四处打听后松寒已经为她单独申请买新床。

不同於在自家,家务是在打骂下形成的自觉,一家人没有什么玩笑的温馨时刻。如果有玩笑,也是父母在逗着尔康。在陆家,葛画慢慢了解了这对母女的个性,也融入了她们的晚餐玩笑中。

陆阿姨不笑时显得严谨,一如松寒在教室里的模样,但她会不自然流露出小女孩的气质。那时候她和松寒的角色就翻转,女儿像妈,妈像女儿。葛画很难想象自己和母亲之间会互相玩笑般拆台。但陆阿姨和松寒在谈到一个人时气氛就会低落,“孔维统。”

八月二十一日中午,难得陆松寒提前和葛画打招呼,“今天晚饭我妈不能做了,说让我们俩自己解决。”葛画被“我们俩”这种说法激荡得晕乎乎。

松寒也是推了这天周五公司的聚餐赶回来的,葛画在高峰期满是人头的地铁站里独树一帜,松寒出站时马上就看到了她,小跑过来后两个人并肩走向地下饮食街觅食。两个人都不算能吃辣,和花甲粉酸辣粉这类小吃无缘,松寒买来两个泡芙,“我今天得吃点甜的。”她眉头上压着不开心,她在葛画面前渐渐不会掩盖情绪。

葛画举着另一个泡芙陪着她漫无目的地逛街,等松寒吃完一个泡芙,她再递过,“再吃一个会不会更好点?”

“不要。”松寒觉得自己的语气略微撒娇,清了下嗓子,“这是给你买的。”

可惜那点尾音被葛画揪住,她摸着发热的耳朵偷偷笑了下。“好。”走到美食街尽头时,葛画看到出口外有家露天酒咖,她问松寒,“要不去那里坐坐?”

松寒今天有些暴躁,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吃什么。葛画低头,小指弯曲,勾动了松寒的手掌心,“陆老师,你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她不知道松寒的烦恼来自何处,也许是因为那个叫孔维统的男人,也许是工作,还有可能是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