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楼下的时候天黑透了,只能隐隐看到一两个星星,若不是城楼上点着灯火,她可能都找不到城墙上的人。
狐狸找了一个地方坐着,和城楼上的人说话,“你骗人也就算了,怎么连狐狸都骗?”
那日大婚,她说他骗人。
他骗了天下所有人。
他自少年郎做了皇帝,看透世事无常,看透了山河广袤,也看透了自己帝王的命运。
他曾用全力去改变命运。
可国家早已千疮万孔,早已民不聊生。他温着性子去求,没有一句应和,他只能做一个暴君去抢,去杀,世人辱他骂他,也怕他。
现在他死了,只有一只狐狸懂他。
狐狸又说,“我来时,他们说皇后死了,她应当很爱你,我应该告诉她的,你想让她活。”
“不过,她应该知道了。”
“刚刚我看到你躺在树下,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现在桃花园没了,但我还想看日出,你会陪我去吗?”
“不会,因为你死了。”
狐狸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说,又摸着脸,还是干的,这次她没有努力去哭,而是抱着她的画。
“你说万物都会难过,都有眼泪。可我怎么觉得,真正的难过是痛到哭不出来。”
“《狐生记》第八十七场第四镜,一次,Action!”
狐狸说了一夜,天边泛出了光,又是一天日出,她往城楼上爬,去追着太阳,这次没人背着她,她爬的很吃力,等爬到顶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她站在城楼上,在城楼拐角瞧见了陈大人,陈大人跟了她一夜,一直站在她身后,陈大人哽咽着唤她的名字。
“《狐生记》第八十七场第五镜,一次,Action!”
火光里的桃花园,开出花了。
你看不见三月桃花,我也不看了。
“《狐生记》第八十七场第六镜,一次,Action!”
宣纸纸上字迹清晰,一笔一划,不似以往那么狂野,那人句句斟酌,恐一笔落下就会出错。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良人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今生恐不能相守,勿念。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狐生记》第八十七场第七镜,一次,Action!”
狐狸自桃花深处而来,自楼台而落。哪有千万岁的狐狸,都因情灭。
——狐生记。
“卡!”
时欢哭得满声哽咽,她舔了一下唇,咸咸的,她更难过了,她好像到走到戏里面去啊,然后跟狐狸说两句话。
好好活着,等桃花开。
时欢太共情了,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但她又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就更难过了。
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太丢人了,就伸手转过身抹掉,可还是有眼泪出来,她起身往休息室里跑。
唐意秋刚刚拍戏的时候身上吊着威亚,她朝着时欢看了一眼,催着工作人员把身上的绳索解开。到了时欢跟前,蹲在她面前,“怎么还在哭?”
时欢打嗝,“我难过,我嘴唇好咸啊,都是眼泪。”
“好了,不难过。”唐意秋从桌子上拿了个橙子,然后拨开在她唇上抆了一下。
时欢舔了舔唇,“这次不咸了。”
她抹了抹脸,去看唐意秋,问:“你难过吗?我刚刚太难过了,没有安慰到你,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没有不舒服。”唐意秋将剩下几个瓣放在嘴里,酸甜的,她吃完说道:“这个剧本安排的挺合理,要是没有跳楼这一段,我可能也走不出来。”
“唐老师。”时欢泪意又开始涌动,“如果,我们会和暴君那样,你不要学小狐狸,真的不要学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胡说什么。”唐意秋捏着她的唇,冷声道:“赶紧呸呸两声,哪有像你这样咒自己的。”
时欢愣了一下,唐意秋严肃地催促她:“赶紧!”
“呸呸呸!我才不会和暴君一样,我会一直陪着唐老师,我们会白头偕老,永远永远在一起。”
唐意秋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生气,先是一只手捏着她的脸,觉得软,她又两只手一起捏,“昨天我才夸过你,今天怎么又戏里戏外分不清,时欢欢,你到底有没有长大。”
时欢被她捏得痛,又觉得甜蜜,“我是以观众角度在难过,你都不知道我看你跳楼的时候有多心痛,好想过去抱抱你。”
“你现在就可以抱。”唐意秋在她脸上又捏了两下,看着有那么点可爱,再张开手臂。
时欢往前一扑,紧紧地抱着她,心还是瑟瑟的,道:“唐老师,抽个空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吧,昨天我没有问,是怕我记不起来会让你失落,怕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可以吗?”
“可以。”唐意秋说,语气宠溺,“回忆的确会难过,但是不怪你,要怪也是我那是太闷。一直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女人,还是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喜欢的。”时欢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心猿意马,道:“唐老师,我刚刚怎么没有闻出来,你好香啊,我可以亲你一口吗?就一口,太香了。”
唐意秋嗯了一声,“想亲哪儿。”
时欢抱着她的腰往前嗅,跟个小猎狗一样,一只闻到她的脖子上,她眨眨眼,“就那里可以吗?”
唐意秋眉头微挑着,心里略有些得意,脖颈是女人性感的地方之一,她是是特地把香水喷在那儿的,这是最新款的辛香料型香水,味道很刺激。
她点点头,将领口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脖颈,以及脖颈之下的锁骨。时欢磨着小虎牙,有点像是吸血鬼一样,准备饮血止渴。
唇贴上去的时候,带着些痒意,时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唐意秋扣住她的腰,半眯着眸,沉醉了,“喜欢吗?喜欢的话,下次我在用这种香水儿。”
“喜欢是喜欢。”时欢仰着头,一脸疑惑,问:“可是,怎么我亲着这么辣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