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傻眼了。
怎么肥事、为什么刺客手里的刀断了?为什么陛下还好好睡在莺婕妤的怀里?为什么、为什么气氛这么不紧张!
他瞥眼刺客, 发现刺客比他更傻,脸『色』苍白地呆在原地,木木的, 像被吓傻了。
“还不快把这逆贼拿下!”
侍卫们连忙一拥而上, 把刺客给绑下去。直到被五花大绑,刺客也没有反抗。
福寿注意到刺客下车时, 双腿还在不停发抖, 几要走不了路。福寿心中奇怪, 他知道这种行刺的刺客都是死士, 死士, 受过专业训练, 一般不会害怕,除非……
这车厢里到底发生什么?
微莺小声问:“外面都弄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 但福寿心中一凛, 感受到莫大的压:“禀娘娘,刺客皆已拿下,本欲抓下去审问, 但他们咬开嘴里的毒丸, 自尽而亡!”
微莺点点头:“都是死士,来之也做好死的准备, 就算拖下去审问也肯定问不出什么。”
福寿小心看她一眼,对上浅淡的眼眸, 再次低了头。
不知道为何,明明面前只是个小小婕妤,他却比面对陛下时还要害怕。至少对着陛下,他知道小皇帝看上去炸『毛』狠戾,对自己人的心却是软的, 只要顺着『毛』哄,一会儿就没事了。
但他『摸』不透面前的少女,与少女对视时,有种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少女眼神漠然,仿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有的小动作,都逃不开她的眼睛。
福寿垂下眼不敢直视她,只觉得合该如此,理应如此。
微莺看眼睡得正酣的小皇帝,淡淡道:“继续往围场行吧。”
福寿问:“不告诉陛下吗?”
微莺:“不必。”顿了顿,她说:“等她醒来,我再同她说。”
福寿点点头,下车去,依言吩咐车队继续行。他是宫中主管太监,又从龙辇走下,众人便以为这是陛下的意思,不再停留。
微莺坐了这么久,也有些困倦,看眼怀中的皇帝,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迎着雕龙画凤的窗户漏来斑驳的阳光,惬意地闭上眼睛。
拿到十点融合度后,她很快又做了一个梦。
这回梦见了另外一个小孩。
小时候的越清辉和长大后眉目是相似的,但双颊粉粉嫩嫩,像个白团子。很是可爱。
大抵是庆元十六年的夏天,天上太阳毒辣,翠绿的草木被灼得蔫蔫。
她听见敲门声,在门口看见玉雪雕琢的女孩。
“师姐!”小女孩朝她扑过来,燕子似的飞入她的怀中。
微莺抱住她,抱得很紧,抱了抱,把她提溜到葡萄藤架下的石桌上,抄起一根藤条,冷着脸问:“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小屁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嘟囔:“没有一个人!路上的叔叔对我可好啦!”
微莺抄起藤条,不分由说,按住她啪啪啪一顿打。小孩屁股撅起,在桌子上扭来扭去,哭得吱哇『乱』叫。然而身后的女人根本心狠手辣,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啪啪啪『乱』打。
“哇呜呜呜——嗝。”
小越清辉突然不哭了。
微莺以为真把她打伤,连忙停了手,“我下手重了么?”她垂眸,突然意识到越清辉在看什么,在斑驳的光里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看见藏在葡萄藤架后的小孩。
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眸,纵是在梦中,微莺的心也好像被火星燎到,颤了一下。
小时候的云韶很漂亮,太漂亮,像个僵硬又苍白的偶人。黑『色』玻璃珠子镶嵌在眼窝里,木然地看她,阳光从她身侧洒下,照亮周围一切,独独漏掉了她。
目光对上的那刻,小孩眼里有光闪了闪,『露』出些许人的情绪,慌『乱』地往藤架后躲。
不再像个假人了。
微莺醒过来时,皇帝还蜷在她怀里,睡得很香,苍白脸颊泛起微红,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几缕碎发散落在双颊,在阳光里反『射』出孔雀石般华丽的光泽。
微莺垂眸看她许久,嘴角弯了弯,现在的皇帝也很漂亮,精致而华丽,只是没有小时候那样阴郁,知道怎么装可怜、怎么说谎、怎么做小伏低讨人喜欢。
她突然觉得,皇帝就像一尊精致的偶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启动发条,变得鲜活而生动。
一两个时辰过后,云韶醒来了。
她慢慢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是靠坐在车厢一头,而微莺坐在另一头垂眸看书。
云韶有些气恼,本想在车上和莺莺多说一些话的,可是这些日子太累,在莺莺身旁难得放松,一闭上眼睛便睡过去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好气哦。
她松了松衣领,黏糊糊地在微莺身上蹭蹭,说话还带着鼻音,“莺莺,在看什么书?”
微莺把书收到旁边,偏头笑笑:“一本话本而已,陛下,我要同你说个事。”
云韶睁大好看的眸子,天真地看她,还没意识到她接下来会说的话:“什么事?”
微莺:“刚才来刺客了。”
皇帝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