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韩家的事, 陆嫋嫋只是想一想就过去了,而现在陆嫋嫋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改变古烟的生存环境。
想起自己看到了那所谓的剧情中小小的孩子为了一餐饱饭,忍受着仆人的谩骂和毒打, 即使她想要寻求帮助, 可诺大的镇北侯府对於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囚笼。
无人可以救她。
陆嫋嫋这样想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钝钝的疼。
她想起自己前两世经历中那两张笑容灿烂的脸, 想起自己上一世, 曾经脑中一闪而过的面庞, 那里面每一双眸子都不同,可都藏着一样坚韧与执拗。
而唯独这一次的古烟, 她的锐气似乎早就被所有的一切磨灭, 唯余死气沉沉。
陆嫋嫋轻轻一叹, 希望自己昨天所做的一切, 可以给镇北候府敲一记警锺,让他们不至於在明面上太过亏待古烟。
至於以后, 且慢慢图谋吧, 毕竟现在想必她对古烟另眼相待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陆嫋嫋这样想着,原本正斜倚车子,却冷不防又被撞了一下头,让她不由吃痛揉了揉额角,声线依旧冰冷而高傲:“阿大, 让人去给镇北侯府送一张拜帖, 就说我明日, 应约去拜访。”
马车外的阿大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唯有熟悉的人可以看到,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公主殿下可真是不折腾死镇北候府不死心啊,这才过去一天又惦记上了镇北候府, 也不知道这镇北侯府是哪里犯了公主的忌讳。
不过,阿大想起自己昨天应公主命令送回去的那位镇北候嫡女,那些下人恶劣的态度,心下微微一沉,还是让公主教训教训他们更好。
陆嫋嫋吩咐完后,忍受着马车的颠簸,心中暗暗期盼,那所谓的异国使者来得快一些,说不定能带来她想要的东西。
即使没有,那也是一个递过来的□□啊。
陆嫋嫋心中盘算的这些,很快公主府就到了。
等把车停稳后,陆嫋嫋扶着阿大的手臂走了下来。
阿大是元后留下的人,最是忠心不过,只不过以前在宫里,很多时候阿大都不方便出面。
可是,自从陆嫋嫋喜欢往宫外跑后,就发现这个叫阿大的车夫用着极为的顺手,而且根据她的眼力,这位阿大似乎武艺不低。
也是,元后乃是先帝时,权倾朝野的云首辅的独女,手中自然掌握了不少人力物力。
只可惜云首辅亲缘寡淡,云氏一族子弟寥寥无几,待到云首辅一朝驾鹤西去,独留元后一人在宫中孤木难支。
这一届深宫妇人,对於前朝的人脉握在手里又有什么用?
只是,这些年清河公主的盛名传遍整个朝野,即便是有光帝的圣宠庇佑,估计也少不了其他力量才能让她安稳。
陆嫋嫋对这一切看的分明,而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极好的助力,可是元后去的急,也似乎也并不准备让原身沾手前朝的事,所以这些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等到了公主府,那里面的下人似乎是没想到公主会一连两日降临,每人都高兴得喜不自胜。
就在陆嫋嫋准备收回房收拾收拾的时候管家提着一个,看着制作精细,但是有着淡淡的青汁味的竹篮走了过来。
“公主,这是昨日那位姑娘送来的谢礼。”
陆嫋嫋挑了挑眉,接过那看着像是新制的竹篮,打开一看,里面是粗制的白瓷盘,中间摆着圆滚滚胖嘟嘟的青色团子。
而盘子下面还压了一张用白纸写着的信。
陆嫋嫋展信一瞧:
“烟儿谢过公主殿下昨日相助,烟儿无以为报,只有亲手做一碟擅长的糕点,请殿下品尝,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本朝因为光帝的原因,所以这次迎来送往大多都是一些珍稀的食材为佳,除此之外才是古董名画,金银珠宝。
但是陆嫋嫋看着那圆嘟嘟的大清团,她拿过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甜甜的,还带着一种淡淡的青草芳香,里面包的似乎是豆沙。
外皮柔韧筋道,内馅儿软弱,吃起来口感层次极为丰富,可是吃着又极为的爽口,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错。”
陆嫋嫋品着糕点,管家有眼色的倒来了一杯茶水,陆嫋嫋就着茶水将一盘子大青团吃了个一干二净,等吃完了才觉得撑得慌。
只是,这撑不光是胃里撑,就连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以古烟在那个家里的地位这一应所用的材料,想必是极为难得……
吃人嘴短,明天自己就去帮小烟儿撑腰!
陆嫋嫋一边惬意的倚着椅子,一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可是笑容让一旁伺候的管家,只觉得背后寒毛一竖,公主殿下这是又惦记上谁了?
只是,镇北候府明日才要去,那今日……陆嫋嫋想着自己惦记许久的事,吩咐管家:“管家,本公主记得先前外祖过世的时候,让人将外祖的遗物一应送来,这里面想必有许多古籍,你且为本公主寻来瞧瞧。”
管家听了陆嫋嫋的话,在眼角拭了拭:
“殿下竟然还惦记着老爷,老奴,老奴真的是……太高兴了,现在也就只有殿下还记着老爷了!”
陆嫋嫋这才恍惚的想起这位管家似乎是当时云首辅过世的时候,让人送来的老仆。
“咳,既如此,想必管家你应该有好好保管外祖的遗物吧?”
陆嫋嫋并不准备ooc,所以即使听了这样的话,也是保持着原身惯有的习性。
而管家也没有在意陆嫋嫋的态度,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罢了,他只是有感於小主子竟然还能记得自己曾经的主子。
如今朝代更迭,老爷曾经在先朝的辉煌早已在此朝寂灭,有一个记得他的人已经足够了。
陆嫋嫋被管家引着去了书房,书房的架子里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管家看着这满屋子的书目露怀念:“殿下这里就是老爷留下的全部家当,架子上的是老爷之前收集来的古籍,箱子里的是老爷历年的手稿笔记,您要是想老爷了,就,就多看看吧。”
管家说完这话,一边拭着泪一边退了出去。
陆嫋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慢的朝书架走去。
只是这一走近,就让陆嫋嫋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古人的书籍中都是线订本,书脊处只有纸张合订而成的一片空白。可现代的书籍上面会印着书本的名称,让人查阅的时候一目了然。
而这上面的书籍都好像是被人刻意在外皮上包了一层纸,上面详详细细的记录着每一本书的名字。
这样的认知让陆嫋嫋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这位外祖不会是一个穿越者吧?
陆嫋嫋这样想着,对於书架上的书也无暇顾及,而是径直走到了管家说是收录着外祖笔记手稿的箱子,将它们打开来看。
里面的纸张被保存的极好,陆嫋嫋随手抽出一份,这上面的书写习惯也是现代人的书写习惯。
随后,陆嫋嫋在里面三番两翻找出了一本写着奇怪语言的笔记,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终於确定了这位外祖的真实身份。
这奇怪语言,就是几乎被□□人当做第二语言的英语。
这位外祖的身份也说稀奇也不稀奇,说不稀奇倒也稀奇。
外祖是和陆嫋嫋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只不过这位外祖更是那种学霸中的学霸。
只是,他来到这里,虽然空有满肚子的抱负以及满脑袋的点子,可是谁能想到前朝皇帝是个葛朗台?
鉴於有这样性格的皇帝在先,外祖最开始也只能通过自己的头脑帮助葛朗台皇帝解决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可即使如此,在这位葛朗台皇帝手里要银子,简直跟要他的命一样,迫於无奈,外祖只好准备在海外捞一笔,可是就算是出海,也是外祖立了军令状,才得以有一次。
只是那一次,因为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大半的船只被惊涛骇浪打翻,只有少部分的船只得以幸存,而这些幸存回来的船只所带回的货物,也只不过是恰恰和出海时的成本相抵消。
所以即使有着肉眼可观的利润,可是那难辨的风险更是让人畏惧,葛朗台皇帝第1个就不答应了,他不愿意投出任何资本。
也幸亏葛朗台皇帝没有看到现在光帝的模样,不然只怕气得要从皇陵里跳出来了。
外祖这个人,只能说是生不逢时,如果他生在光帝的这个朝代,以他的见闻和手段,必将名垂青史。
陆嫋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随手将笔记翻到了最后,却没想到外祖父似乎是格外的节省着笔记的纸,那背面还写着小小的字,似乎是用炭笔写出来的。
陆嫋嫋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里面赫然是陆嫋嫋曾经最想要的橡胶,轮胎,玻璃,水泥等等一系列让生活更为便利的东西的所有配比制作方式!
陆嫋嫋原本对这些只是有个大致了解的方向,毕竟她陆家也只不过是医学世家,对於这些有几分了解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她原本还准备重赏之下必有能者呢,却没想到,外祖这回真的是一场及时雨啊!
陆嫋嫋细细的将这一切如获至宝的看过去,只是等看到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即使是陆嫋嫋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缘的后人,想必你们看到这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乃至千年。
老夫留下这一些,只不过是想说:
陆孜序你/他/娘真是没眼光,让你不听老子的话,老子不过就是出海失败一次吗?!那还不是因为你丫的太穷,老子本来想先捞一笔,谁知道你这家伙只能看到风险,却看不到利润!呸!就让后人骂你吧!哈哈哈!!”
陆嫋嫋:……
原本看笔记,还以为这位外祖是个稳重型的男子,却没想到也是位,嗯,性情中人……
有了这些的陆嫋嫋,用了一晚上时间,调整了自己后续的安排,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陆嫋嫋刚一起身,侍女便端着洗漱的一应用具鱼贯而入。
而这一切,对陆嫋嫋来说,即使他们做着同样的事,可还是和宫里面的那些宫人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有种更贴心的感觉吧。
陆嫋嫋惬意的先打着盹,让人为自己梳妆,等她盛装华服的收拾好后,阿大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陆嫋嫋听到下人这样禀报,正要出去的时候,侍女小心地捧来了一条织锦飞凤彩缎的斗篷,鼓起勇气道:“殿下,如今虽是春日,可着晨起还是有些微凉意,还请您保重玉体,这条斗篷是今年下面新进上来的段子制成的,殿下试试如何?”
陆嫋嫋没想到在原身从没有来过的公主府里,她所有的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让陆嫋嫋不由心中熨贴。
她接过斗篷披在肩上,大小长短都刚刚好,让她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很好,不错,以后就做我的贴身侍女吧。今天,你跟我出去吧。”
那侍女喜不自胜,连忙跪地行了一礼:
“奴婢木莲,谢过殿下,奴婢以后一定好好跟在殿下身边做事,为殿下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嫋嫋抿唇一笑:
“在本公主这里如何要你一个弱女子当牛做马赴汤蹈火了,日后好好伺候着就是。”
陆嫋嫋说完,就带着木莲出府了,留下其他的一众侍女,目露羡慕的站在原地。
“是谁说公主殿下脾气不好的,我看着殿下脾气最是温和,刚刚木莲姐姐冲出去的时候我都吓坏了,瞧现在,可真是羡慕死人了!”
“是啊是啊,我也想当殿下的贴身侍女,今后我要好好表现,让殿下看到我的好!”
“哼,我也要,殿下一定会最先看中我的!”
……
陆嫋嫋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就扭转了府中侍女对她曾经在外盛名的畏惧。
镇北候府的位置相较於宫中权贵的位置并不怎么好,陆嫋嫋坐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她到的时候,镇北候一家人已经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这会儿已是初春,只是晨起的时候更深露重,要是身子柔弱些的妇人在外面久了,也是受不住的。
陆嫋嫋一下车就看见跪在最前面的古烟,虽然穿着一身华服,可是却单薄的紧,陆嫋嫋弯腰扶她起身的时候,摸着那冰凉的手,不由眉头一皱。
陆嫋嫋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古烟的肩上:“这是出来多久了?怎么手这么冷?”
古烟低着头,呐呐不语,可是肩上落下来的温暖,此刻却丝丝缕缕的浸入她的血肉,骨髓乃至那颗已然冰冷的心脏。
古烟没有说话,陆嫋嫋没有怪她,只以为是古烟冻着了,一时开不了口。
只是镇北侯府这些人,陆嫋嫋却没准备轻易放过,她皱着眉扫过镇北侯府众人的时候,镇北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嫡女似乎在这位盛宠颇深的嫡公主面前很有几分体面。
这让镇北候不由有些后悔听信杜氏的话,不着痕迹折腾了一下古烟,看来,以后该笼络笼络这个嫡女了,最起码在她嫁出去之前要好好用用。
毕竟清河公主的名头,那可是无往不利。
这会儿镇北候府脑中的念头转了几个弯,他面上不显,哈哈一笑,走了过来,掩饰性地对古烟使了一个眼色:“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便是多等一会儿公主又何妨,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陆嫋嫋扫了一眼镇北候,然后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敢问镇北候,这是何人?”
镇北候没想到陆嫋嫋会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可即使他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这是杜氏,杜氏,还不过来见过公主?”
那杜氏做妇人打扮,穿着一身极简腰身的掐腰水绿色的长裙,妆容清淡,可是头上却簪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
许是陆嫋嫋注意杜氏的时间过久,让杜氏的动作有些僵硬,原本是要行女子的福身礼,却一个不小心腿脚一绊,跪倒在地。
陆嫋嫋面露嫌恶的收回了目光,却冷不防对上古烟直勾勾的盯着杜氏头上的那根白玉簪。
这眼神……陆嫋嫋顿时心里有数了。
杜氏摔倒在地,让镇北候一时之间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可随后杜氏半扶着簪子爬起身,又柔弱的朝镇北候看了一眼后,却瞬间熄灭了镇北侯的火气。
两人的眉眼官司,陆嫋嫋看在眼中顿时冷冷一笑:“本公主让你起来了吗?你是何人?竟然可以跪在嫡女之前,给本公主好好说道说道!”
杜氏原本正做柔弱状,想要让镇北候忘记刚才的事,却不想陆嫋嫋打断了她的手段,让杜氏顿时泪盈於睫,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回,回公主的话,妾身,妾身是……”
“妾身?你是镇北候府的主母吗?谁准你用这样的自称,莫不是镇北候又娶了续弦?”
陆嫋嫋的话,让镇北侯面色尴尬:
“她她不是我府上的主母,只是,只是一介奴婢罢了……”
妾同买卖,与奴婢无异。
“奴婢?本公主瞧着她可没有一点奴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