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她加快脚步向前追上曲璟尤,因为两边人太多飞快捏了捏她的手又不得不放开,"我只是稍微有点洁癖,见不得很脏的东西。"
"嗯,我知道的,我没有在意啊,就是笑笑你罢了。"
她松了口气,"你没误会就好。"她刚刚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说出来才后悔,唯恐自己言语不当伤到曲璟尤的自尊心。
"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吗我不过是笑老师明明习惯不了这种地方,还要被我拉来做苦力。"
"还有多远啊,"她拍拍肚子,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中午没吃饭我都饿了。"
"快到了。"她边说边低头从包里翻钥匙,又走了一分钟后,她脚步顿了顿,指了指右手边的回廊,"就是这里了。"她转身走过去,古流方跟在她后面,内心莫名开始激动。
曲璟尤打开房门走进去,侧了侧身,"老师请进。"
"我需要换鞋吗"她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曲璟尤,保持着一贯的教养。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几乎成为了本能的一部分,即使有时候她想表现的亲昵随意一些,也还是事与愿违。
"不用,"曲璟尤满不在乎摇摇头,"反正我爸爸在家也经常一个月都不拖地,地板搞不好比你的鞋子还脏。"
她点点头踏进去,四下打量。房子并不大,设计自然也没有任何别出心裁的地方,平庸的毫无特色。墙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涂鸦,和一些陈年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
家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客厅里除了几件必要家具和一台电视机,就没有任何装饰性物品了。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干净,看得出来曲父为了结婚应该特意打扫过一次,倒也并没有出现曲璟尤口中"地板比鞋子还脏"的情况。
"老师不要过来看看我的房间吗"她扭头,曲璟尤打开了右手边的一间房,正殷切地望着她。"好啊,"她开心地走过去,激动和忐忑交织。
房间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大,约莫十几平,相比客厅里面的摆设更显简洁,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其余什么都没有。书柜上密密麻麻挤着一些书,有些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外壳都褪色了,但还是被她好好珍藏着。
床上整整洁洁什么也没有,大概是为了防止发霉,被子枕头晒好之后都收到衣柜里去了,毕竟曲璟尤上次回来貌似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衣柜门是紧闭的,所以看不到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她轻缓走进去,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是怕惊扰到小房间里沉淀多年的时光,那段她从未了解从未涉足的时光。曲璟尤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从一个粉雕玉琢或许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姑娘,出落成眼前这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十年,回溯过往,十年前她已经是个独立自主的准高三生,曲璟尤居然还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从不给出任何预兆,直到你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那个人,才会后知后觉感叹一声缘来是你。两条平行的直线忽然相交,自此后成为一条,相伴相随,相依相偎。
曲璟尤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物,她则更细致地打量起这块小小的空间,一块平凡如此的地方,因为一个人的存在有了神圣特别的意义。她迈向书桌,想看看曲璟尤平常看的都是些什么书,余光却扫到了墙边的一片斑驳。她视线移过去定睛一看,心中很快了然。
那是一条条用蜡笔画的线,每条颜色都不一样,一开始画得歪歪斜斜,后面就越来越笔直有力。她起身比划了一下,最底端那一条还不到她的腰身,最上面这一条却已经够到她的鼻子,她忍不住贴上去用鼻尖蹭了蹭,心中满腹酸涩。
这就是曲璟尤用来记录身高变化的蜡笔印,也是她口中的"无人在意"。
她蹲下来,指尖徐徐轻抚过第一条线,那应该是曲璟尤六岁的时候画上去的,笔画稚嫩无力。她闭上眼睛,想象着只有六岁的曲璟尤站在这里比比划划,量好之后笨拙地往墙上记录。
记好之后她应该会盯着墙上的印记发獃,憋着嘴,晶莹的泪滴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最后还是被她倔强用袖子蹭掉,没有落下来。没落下来,就可以假装难过不存在。
再往上,七岁,八岁,九岁……十六岁,每一年她站在这里的心情有变化吗是为拔高的几厘米短暂欢呼雀跃,还是盯着墙上黑色的影子顾影自怜她盯着那些成长的痕迹,越看眼眶越涩,越看视线越模糊,最后终於没忍住,忽然转身扑过去从身后抱紧曲璟尤。
"啊……怎么了吓我一跳。"
"怎么会无人在意呢,我在意的要命。"她脸热的发烫,心也滚烫,因为情绪过於激动声音居然染了哭腔。
曲璟尤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多半是看到了墙上的痕迹。她将手中衣服放下,双手与她扣在腰间的手十指相扣,故作欢快安慰她,"没关系啊,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是遇到老师了吗。"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
"现在相遇不是刚刚好吗"她轻笑,"要是真的再早几年,老师可就不是"祸害"未成年,而是诱拐儿童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如果真的有机会,我一定会诱拐你。"
曲璟尤侧过头,闭上眼睛,鼻尖贴着她的脸轻蹭安抚。"老师现在不就正在"诱拐"我吗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