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周太婆是一名溪安村的单身高龄女性, 在乡村地区, 女性超龄未谈婚论嫁, 不知道要受到多少非议, 可周女士以顽强的毅力,力排众议,单身六十八年, 活生生把催她结婚的人都熬死,现在已经没人再敢议论, 她就是一朵顽强霸王花,开得自力更生。

周太婆以手巧出名, 年轻的时候做裁缝, 做雕工, 做手工艺人, 凡是和指头有关系的事情,她都擅长, 如果她晚生个几十年,现在没准是职业电竞选手, 手速傲视群雄。

她现在年龄大了,却宝刀未老, 时不时做些剪纸, 精致得能贴在窗户墙壁上做展示,作为镇家之宝。她的剪纸相当畅销,全村有名,声名甚至远播邻村, 预订销售,每次还没剪出来,都已经有了买家,钱提前到帐,就差她老人家磨剪子干活。

可能是天赋异禀,手指太过灵巧,周婆婆已经突破正常活人手工活动的界限,开始扩展业务,往非活人的版块发展,成功开辟“问灵”市场,给活人与死人搭桥牵线。

不过她的第二业务版块,并不经常运作,很多邻村人慕名而来,想请她给阴曹地府打个电话,都惨遭拒绝,不给理由,直接丑拒。

想请她扶乩,必须是熟人介绍,而且必须是村里人,用她的话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本村的人,没这个待遇。

这也是楚愈找李茹非引荐的原因,符合熟人介绍这一条,但必须是村里人这个条件,就得看李阿姨有多会说了。

“你未来的儿媳妇?不行,这都还没过门呢,不能算咱村的人,不合规矩!”

周太婆摆着手,坐到小马扎上,双腿叉开,弯下腰,开始磨剪子,嚓嚓声富有节奏地响起,其铿锵有力程度,像极了她的生命力。

“她呀,就想在过门之前了解一桩心事,不然,这婚是结不了了! 老姐姐,算我求你了,帮她问问话吧,就当是帮我了!”

周太婆狐疑地看了李茹非一眼,手上动作没停:“你以前不是老怕我做这事吗?现在怎还求我做,这都第二回 哩!”

李茹非把手藏在肥大的衣角下,不安地搓着,但明面上,表情做得相当到位,“我这不是逼不得已吗?你别看我这么求你,燕华和我儿媳妇,求我的时候,啧啧啧,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得我这心啊,都狠不下来拒绝,不然我也不会腆着脸,到你这来‘撒泼’呀!”

周太婆用抹布把剪子上的水渍抆掉,换一边,继续打磨,“可这事儿的后果你知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把死人请回来了,问话简单,但若死人想把活人带走,这事我就管不了了!”

“这我知道,不然就凭我和你这层关系,我肯定给自己开后门,做了无数次了,我这不就是担心小命吗,始终不敢试! 不过儿媳妇不一样,她说她找先生算过,命硬,可以长命百岁,是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惨淡的鬼魂,你只管放心大胆‘请灵’,不用担心她。”

屋内一片静谧,周太婆停下手里动作,泛白的头发被她绑到脑杓后,下颌和鬓角展露无遗,透着一股精神劲儿,她身体没动,眼珠子转了一圈,斜斜往上看向李茹非,“燕华她还好吗?听说住院了?”

李茹非打了个冷颤,还好衣服穿得厚,看不太出来,她笑起来,“还好,急性气管炎,老毛病了,输几天液就能回来了。”

周太婆把剪子放到一边,抆了抆手,“你跟我说说你儿媳妇的事吧,我听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给她做。”

李茹非双眼放光,坐直了些,把楚愈交待的台词,声情并茂讲出来。

……

趁李茹非在周太婆家“坑蒙拐骗”的功夫,楚愈和负责调查走访的侦查员联系,获取龚燕华的信息。

不得不说这次的活儿,把侦查员折磨地叫一个心力交瘁,一方面上面催得紧,急於获取信息,一方面又要保密,不能泄露龚燕华遇刺的消息,得小心低调,侦查员感觉像是被束住腿儿的螃蟹,横着爬都不行,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缓慢位移。

不过楚愈对他们的效率还算满意,这才七八个小时,就又有了新进展。

木鱼:“楚处,我检查了被害人的医疗记录,发现她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同时还有舍曲林、丁螺环酮等药物,刚刚问了大托,说是抗焦虑的。”

侦查员:“我也走访了县里的所有药店,被害人小病很多,经常购买消炎止痛药,23号那一天,被害人在仓平药店,也就是离溪安村最近的药店,买了酒精和纱布,她还询问药剂师,刀插进皮肤得多深,才会致命。”

方大托:“我从隔壁湘子村了解到,谌沐遇害之前,和被害人龚燕华定居在那里,两人卖早点为生,每天在去往裴县的必经之路上摆摊,前去上班和上学的人都认得他们,谌沐中毒身亡后,早餐铺便没再开了,龚燕华也消失了一段时间,经常对着丈夫遗像发呆。

可是五年前,也就是谌沐死后一年,龚燕华突然提出想搬家,儿子儿媳妇把她接到城里住了几天,她住不习惯,无奈之下,儿子就把情况和住在溪安村的远房亲戚说了一下,於是两家人交换了房子住,龚燕华在溪安村一住就是五年,逐渐从丈夫死亡的阴霾里走了出来,不过也没重操旧业,而是改为卖菜卖水果,和邻居相处得还算融洽。

她年轻时脾气风风火火,但结婚后温和了许多,几乎没和人吵过架,种菜卖菜,和其他商贩有说有笑,人际关系挺好,所以应该不存在仇杀的可能性。”

楚愈听完,心里五味杂全,虽然龚燕华看起来恢复如常,每天有说有笑,但夜里却在吃安眠药,服用抗抑郁药物,最怕的不是颓废,而是明明心理状态如一滩烂泥,却要装得若无其事,这样反而会加重病情。

而且她是在丈夫死后一年内,处於消极状态,丝毫没有掩饰,但一年之后,也就是五年前,根据她儿子谌风的说法,她将谌沐的遗像收了起来,不再摆出,而且突然要搬家,搬到溪安村后,突然回归正常,每天正常干活,和邻里朋友有说有笑,开始掩藏情绪。

遗像和原来的家都是旧物,会提醒她往事,她是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要逃离往事,而且要伪装自己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