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比较偏僻,爱单独前往的,应该都不是合群的人,夏亦寒去就算了,小梅还经常去,说明她也是心事重重。
不过她还真有毅力,一般人问别人名字,如果别人没回答,可能就此拜拜,再不搭理,她居然坚持不懈问了一个多月,实在是恒心可嘉!
这么一对比,夏亦寒的反应也是慢,人家问她名字,问了几十次她回答,对着小姑娘的面,直接丑拒了人家几十次,是个狠人!
还有夏亦寒用槐花作为自己的象征,现在槐花魅影也成了她的“艺名”,这一点,该不会是跟小梅学的吧?
为了鼓励她说下去,楚愈问道:“所以你一直叫她小梅吗?”
“嗯。”
把头抬起来,重新躺回枕头上,楚愈长吸一口气,“小梅,她很活泼吧?我听老师和同学说,她爱笑,总是热情友好,和她相处,让人愉快。”
夏亦寒沉默下来,楚愈心跳开始加快,不过她也没接着问,她不想让夏亦寒有任何逼迫感,如果可以,每天说一点点就好。她们可以在闲话家常间,无意谈到几句,楚愈会不留痕迹记下来,她会引导,会疏导,但不会追问。
挪了挪腿,楚愈换了个舒服姿势,准备和夏亦寒相拥而眠。
冷不丁的,对方声音再次响起,“对,这是她,活泼开朗,对谁都友好,永远都笑着。”
楚愈睁着双眼,目光落在枕边人的后脑杓上,“那你觉得呢?”
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楚愈耐心等候,她知道,,夏亦寒会诉说完整,不会吊她胃口。
“她很脆弱,很容易受伤,她对谁都很好,因为谁都可以伤到她。”
这一点楚愈在看小梅以往资料信息时,有过猜想,她怀疑小梅是外向孤独症患者,而且有讨好型人格特征,很善於交际,有良好人缘,在人面前总是快快乐乐,乐观、开朗、热情、自信、积极进取,会答应别人的任何请求。
但是,她的内心多愁善感,但不喜欢表现出来,她可以安慰任何人,给别人带去温暖,但没有人安慰她,况且在别人眼中,她足够强大,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帮助。
这种类型的人,会比原本内向的人,伤得更重,因为除了要忍受孤独之外,她还需要进行伪装,把自己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精疲力尽。
不过后来,夏亦寒出现在小梅生活中,两人孩子,一个反应过分敏感,一个反应过分冲钝,这么个天南地北的性格,没想到还成了亲密朋友。
内心有数,但楚愈还是引导夏亦寒说下去:“小梅那么友好,别人也会对她友好,有人会伤害她吗?”
夏亦寒的声音涩涩的,像是声带浸泡在艾叶水中,变得低沉:“忽略也是一种伤害。”
“小梅的爸爸妈妈、老师同学没有关心她吗?”
“他们对她好,不过是一种仪式上的好,就像爸爸应该给孩子做饭,老师应该提醒学生按时交作业,仅此而已。但除了这些好之外,没有其他了,更多的是索取,她家有三个孩子,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的大部分爱都在弟弟妹妹身上,对於她,更多的是期望,期望她能拿年纪第一,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老师见她学生工作做得好,也希望她学习能上去,品学兼优。
她学得很认真,好认真,可是一直是中等水平,每次成绩下来,她都去安慰班上考差的同学,但她很伤心,因为她已经拚尽全力,成绩还是止步不前。”
楚愈呼吸都沉重起来,方大托反馈回的信息是,询问小梅的父母时,他们都夸女儿懂事孝顺,照顾弟弟妹妹,总是按时写完作业,主动做家务,还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他们肯定以为,这个懂事的女儿,可以把自己管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们过度关注,所以放心大胆地把爱,都分给小女儿小儿子,却没想到大女儿缺的,正是他们觉得可有可无的关注。
“幸运的是,你和她成为了朋友。”
夏亦寒鼻中叹了口气,有种深不可测的惆怅,“每次我和她坐在长廊里,都是她说,我听着,包括她哭的时候,我也不会安慰她,就看着她哭,然后面无表情地跟她道再见。”
楚愈语塞,如果世界上有最不合格朋友奖,夏亦寒得第二,没人敢碰第一。跟她说话,跟抱着个娃娃说话有啥区别,娃娃还比她软一点,可以随便捏。
不过也许小梅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无声的陪伴,可以静下心来倾听她,她一直在讨好别人,唯独夏亦寒,不需要她讨好,因为她太过冷漠无情,怎么讨好也没用,却可以充当一块合格的树洞,包容她的心事。
“但她需要的就是你的陪同呀,能够倾听她的心声,接受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夏亦寒动了动身子,手放在楚愈的手上,和她交叠在一起。
“不,她需要有人和她沟通,能够帮她解决事情,所以她去找了她的班主任。”
楚愈的心咯噔一跳,班主任王桐终於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