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尚青冲上去,对着他背影吼:“姓郑的,你要是敢在外造谣,我让你坐穿牢底!”
事实证明,慕尚青这句狠话震慑作用惊人,郑勋走了之后,屁都不敢放一个,周兰心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说,只是一个劲说他俩不太合适,到后来,直接闭门不见。
慕尚青气过之后,还是很害怕,不过见郑勋啥也没说,也松了口气。他跟周兰心说,郑勋不是啥好人,那天她没在家,他把他揍了一顿。
慕尚青不是想包庇郑勋,只是他觉得,被强是一件丢人的事儿,尤其他还是男孩子,这是要是传出去,那些排斥他的孩子,肯定会变本加厉,把他欺负得不成样子。
不过慕尚青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自那晚之后,他体内的暴躁之火被点燃,遇到被欺负的情况,开始疯狂反击,天不怕地不怕。
以前别人见他好欺负,拿他撒气,他是能忍就忍,现在,别的小孩但凡敢碰他,会被他打到大小便失禁。
久而久之,没人敢欺负他,但慕尚青并不高兴,因为别人送了他一个名字——“精神病”。
因为他发起火来,就跟精神病一样,下手不要命,直往死里打。
这个名号不好听,慕尚青想要控制自己,避免再发火,可他发现火已经收不回去,发得越来越没规律,说来就来,说走还不走!
他开始嫌弃自己,为了摆脱“精神病”的名号,逃离原来的生存环境,他高考志愿,填了离家十万八千里的京城,读大学时,他半工半读,把打工和比赛得到的钱,大部分都汇给周兰心,希望她到市里租个房子,别再没日没夜干活。
大四上学期,面对保研的机会,慕尚青犹豫了,他一直想本科毕业就工作,赚钱养家,让周兰心真真实实“解放”。
但周兰心没等到“解放”的曙光,长期疾病缠身,让她提前与世长辞,慕尚青是她丧礼上唯一的来宾,她也是慕尚青最后一个亲人。
从此之后,慕尚青真正成了光杆司令,了无牵挂,他成功读了研,在研究生阶段,遇到了黄楠,她比他小四届,他研二时,她才大一。
但慕尚青疯狂爱上了她,因为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周兰心的影子,执拗、坚强,又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
因为遇到了她,慕尚青感觉自己在慢慢好转,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暴躁的情况越来越少,结婚之后,面对老婆和女儿,他会做的只有宠爱。
……
了解完慕尚青的往事后,楚动人心里有了数,他连续问了慕尚青几个问题,排除掉器质性精神障碍,也非精神活性物质和非成瘾物质的影响,最后判断结果是,有精神病性症状的躁狂症。
根据CCMD-3(中国精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分类,躁狂症作为心境障碍的一种,以情感高涨或易激惹为主要临床表现,伴随精力旺盛、言语增多、活动增多,严重时伴有幻觉、妄想、紧张症状等精神病性症状。每次发作后,进入精神状态正常的间歇缓解期,大多数病人有反复发作倾向。
在心境障碍的病患中,始终仅有躁狂或轻躁狂发作者非常少见,躁狂常常伴有抑郁,成为双相情感障碍【1】。
但慕尚青并无明显抑郁症状,并且随着年龄增长,情况在逐渐好转。
把情况摸清后,楚动人的判断是,慕尚青不适合加入超人处,但他太欣赏他了,也被他的真诚感动。
见慕尚青有逐步好转的迹象,也就是人格基础良好,完全有可能恢复正常,楚动人不忍错过良才,便问:你愿意配合我,进行治疗吗?
慕尚青眼眸里熠熠生辉,他本以为把自己黑历史一摆,入职希望渺茫。
但听楚动人这话,他似乎愿意帮助他恢复正常,加入机构!
慕尚青答应下来,和家里说要到外地开一个长期研讨会,他收拾了些行李,住进超人处三楼,就像住进了养老院。
他在超人处,每天的事,就是在咖啡室喝喝茶,在台球室看看书,在阅览室听听歌。
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着楚动人上三楼来,陪他聊天,进行心理治疗。
治疗效果超乎预期,不到三个月,再接受检查时,不管是神经递质,还是神经内分泌系统,都恢复正常,楚动人给慕尚青进行心理测试,没有异常之处。
复检合格后,慕尚青正式加入了超人处,成为分析科科长,整个科室就他一个人,他既是科长,又是科员,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因为氛围燻陶,他对心理学的兴趣越发浓厚,在楚动人的督促和指导下,学业突飞猛进,没几个星期,就把几本心理学教材干掉,可以试着配合楚动人,进行行为分析。
两年后,慕尚青已经成为一名成熟的侧写师,可以独当一面,那时,也是楚动人身边命案频发的一年,他经常出入公安局,加入专案组,帮助警方进行犯罪心理侧写,希望能抓到凶手。
说到最后,楚动人比了个总结的手势,在会议桌上一点,“总的来说,尚青为超人处做出了突出贡献,也帮助很多精神上的‘超正常人’,恢复正常,或者以正常的方式继续生活。”
听了慕尚青的往事,楚愈和三名处员,都感到一阵窒息,他们虽然见多识广,绝事惨事见多了,但绝惨的事儿发生在熟悉之人身上时,心塞程度便翻了倍。
不过强忍着胸闷,楚愈清了清喉咙,该问的话,还是得问。
“初次的入职体检报告,得把检查和诊断结果,如实填写,包括他心理上的创伤、童年的遭遇,以便作为日后心理检测和治疗,参考的依据,但慕科长他不愿意公开,所以就被您秘密保存起来,只有您和中央知道,对吗?”
楚动人点了点头,他答应过慕尚青,不会把这事告诉给其他人,虽然他当时已经恢复健康,但童年时的阴影,每次一想起,还是会像凭空举起了一道鞭,抽得他浑身疼。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那段历史,也不想再被叫作“精神病”,他知道,人们对精神非正常人士,可没那么包容,这也是他为什么加入超人处——想尽自己一份力,去帮助可能和他有一样遭遇,而变得不太正常的人们。
不过今天,在楚愈的淫威之下,楚动人不得不说,如果再负隅顽抗,估计楚愈得上刑了。
沉默了半晌,楚愈快把嘴唇咬破,再开口时,尝到一股血腥味:“大楚处,您觉得这事,和槐花专案没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