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了头,何蓝和胡宾也附和,纷纷否定,表示凶手不是楚动人。
夏亦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面对此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对,直接凶手确实不是他,因为是你们五个。”
走到楚动人身后,夏亦寒面向五名证人,声色刻意压低,带有板上钉钉的坚决,“胡宾、柏瑞安、何蓝、龚燕华、薛进萍,你们五人被指控谋杀慕尚青,认罪吗?”
现场陷入死寂,证人的身份瞬间转变,沦为被告,涉嫌谋杀。
刚刚情绪激动的柏瑞安也没了声,不过面上神色不减,似乎有石头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不能吐出来。
胡宾喘着粗气,看着楚动人,目光复杂。
何蓝把手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咬着,边咬还变扣,已经焦灼到极点。
龚燕华倒是一脸平静,像是看淡了生死,不过听了此话,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像在沉思。
薛进萍本来是精神失常状态,并不适合进行视频通话,但在夏亦寒的强烈要求下,医院方还是把手机转交给她。
不过薛进萍一看到视频画面,就安静下来,目光有了焦距,神色也正常了,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注视审判现场。
她眼袋较大,把下眼睑包裹起来,於是目光的变化,就显得格外明显,此刻眼里神色混杂,分不清她是被吓着了,还是陷入了回忆。
夏亦寒料到他们的反应,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不说话,便是默认。”
楚愈开了口:“证据?”
“我就是人证,五年前的11月2日晚,我就在这间屋子对面,看到五名被告从这里走出去,将被害人屍体抬到旁边的花坛里,连同五把凶器,以及被害人手机一起,埋在槐花树下。”
在场五人皆是大惊失色,何蓝反应激烈,伸出手按屏幕,想退出视频通话。
夏亦寒立马看向她,“你敢退庭试试!”
说着,拇指滑到手中启动器按钮边。
柏瑞安看向何蓝,厉声呵道:“别退,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何蓝被吓得又是一抖,不过很快便激动起来,眼圈红了,朝着柏瑞安破口大骂:“我没骨气?我没骨气! ?你有骨气,你他妈认罪啊!”
柏瑞安胸口剧烈起伏,脸憋得通红,看样子蓄势待发,试图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全部抛出,来他个你死我活,不过他蓄了半晌,蔫了下去,终究一个字也没说。
胡宾戴着眼镜,画面有点反光,不过依然可见他极力保持镇定,并试图稳定他人情绪:“各位请冷静一点,别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夏亦寒微微颔首,“看来你们是有纪律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楚愈刚刚一直没吭声,待现场安静后,她开了口,“对,他们确实是凶手,五年前11月2日,在花谢庭,在这个房顶下,他们联合杀死了慕尚青。”
楚动人抬起头,看向她,眉间满是沉甸甸的担忧,最后眼皮又无可奈何地耷拉下去。
“我可以提供物证,慕尚青的屍体以及五把凶器,都在我那里保管着,而且我有11月2日当日,何蓝、龚燕华和薛进萍三人的行程记录。”
最后,楚愈看向薛进萍,“最后,我还有薛进萍的录音记录,12月3日,我向她提到慕尚青的名字,她反覆重复一句话:是我害死了他。”
薛进萍睁大眼睛,里面装满了情绪,又是惊惧又是痛楚,面部重叠的皱纹都在颤抖,但却没有发病,没歇斯底里,也没大声尖叫,而是默默听着楚愈的陈述,充当安静的被告。
夏亦寒看向楚愈,略微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她是被告楚动人的专属辩护律师,没想到现在,却帮她控告起来。
“人证物证具在,你们不认罪也无所谓了,罪名成立。”夏亦寒偏了偏头,目光回到楚动人身上,“现在,把你们的被告身份暂时放一边,你们是证人。”
楚愈:“他们可以帮忙证明什么?”
“证明超人处处长楚动人恶意操控他人,进行犯罪试验。”
胡宾神色剧变,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暂时掉了线,屏幕一黑,不久,又出现在视频中,目光中的惊恐之色不减,直愣愣看着楚动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其他四人,听到此罪名,脸上除了焦虑,还有难以置信的惊惧,何蓝逼近屏幕,脸上的每一丝惊恐,都通过高清摄像头展示而出,“你?难道是你在操控吗?”
楚动人闭上眼睛,看样子无可辩驳。
楚愈:“人证暂且不论,有物证吗?”
“物证应该保存公安局里,一张紫色的卡片纸,上面写着:超正常人研究与调查处处长,后面注明了毒.品标志。这张卡片纸,来自於慕尚青。”
楚愈面不改色,“还有吗?”
夏亦寒拿出自己手机,调出一段录音,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像在睡梦中,又像是醉了酒,反覆重复一句话:“楚动人杀我……楚动人要杀我……楚动人要杀了我……”
在场五人面色凝固下来,目光也凝固在楚动人身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住,罪孽却浮动出来,越来越清晰。
楚动人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它又痛苦又绝望,从嗓子底挤出,像是被逼入了绝境,发出最后的□□。他眼圈以可见的速度红了,睫毛颤抖,眉心满是痛心和忏悔。
夏亦寒抓准时间,准备开口让他认罪,不过抢在她之前,楚愈又问道:“所以你的指控是,楚动人操控五名凶手杀害慕尚青?”
“对!”
胡宾的手机又不稳,他忙用两只手端住,不过此刻神情越发迷惑,轻轻摇了摇头。
其他四人惊恐之色,也转为迷惑,一时间有点找不到北,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楚愈垂了垂眸,闭上了眼睛,她深呼一口气,做出最后的决定。
半晌,眼眸睁开,灯光落入其中,已经深不见底,里面盛满了悲戚与哀悼。
“该指控不属实,五名被告杀死慕尚青,不是受楚动人操控,而是因为另一个人,毛毅。”
夏亦寒转身盯着她,舌尖舔了舔小尖牙,皮笑肉不笑,想看她怎么编下去:“好,你继续。”
“毛毅,出生於青东省凌烟市,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初中辍学,四处流浪,以打架收保护费为生,后来在一场集体斗殴,把人肠子捅破,被关进监狱,四年后出狱,流浪到望江市,并在望江市安家。
“但他死性不改,依然爱好打架斗殴,具有反社会倾向,后来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因为生病,差点死去,六年前,他开始杀人行凶,足记遍布全国各地,先后杀害了胡卿可、师玲、谌沐、柏萌萌、卢宣文。”
夏亦寒察觉出逻辑不通,当即反问:“毛毅杀了五名被告的亲属,和五名被告联手杀死慕尚青,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楚愈凝视着她,把她的身影小心翼翼框进眼中,“因为毛毅他就在慕尚青身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