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五月三十日,星期五。
接近放假,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解放般的轻松,男生在走廊里边起哄边玩闹,比平时玩得还要疯,像冲出捕猎围困的野猪。
走廊是个不宽不窄的长廊,怕学生掉下去,安了栏杆和玻璃窗,孩子们疯闹,也是撞在栏杆上,不会出事。
慕寒站在窗户边,她穿着校服,白色的衬衣,蓝色的裙子,衬衣扎裙子里,身形窍细,她头发不长不短,到锁骨以下,直顺地垂下,耳边的头发又夹到耳后,整个人显得文静而乖巧。
大前天,前天,昨天,放学之后,她都坐在长亭里,三角梅开了,有的飘落到她脚边,落到她身上,但她坐了良久,小梅没有来,一个人都没有来。
放学了,老师同学纷纷离校,偌大的学校归於安静,最后变得静悄悄,像睡着的金毛犬。
她一直坐到天边晚霞褪去,才站起身,随便捡了个三角梅,往家里走。
今天星期五,放学之后她也想到长亭里坐坐。她知道小梅死了,但她感受不到悲伤,只是出於习惯,想到和她见面的地方去,去看那些三角梅花。
旁边一个高个男生疯得嗨,没注意,碰到了她,她往旁边一闪,退到了一边。
高个子没顾着道歉,继续和同伴们疯玩,起哄声越来越大。
慕寒抬起手,将他们对着的窗户拉开,然后退后,站到教室窗边。
刚刚疯闹的高个子,被推搡到了窗边,扶住栏杆,边喘着粗气边笑骂道:“你们一个二个的,想谋杀我吗?”
“跳下去吧。”
走廊上本来喧闹嘈杂,疯闹声、起哄声、说活声响成一片,黏得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但一缕不大的嗓音,凭空而来,突然让一片区域消了音,附近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看向一个人。
慕寒站在窗边,神色安静,认真地看向高个男生,眼眸中幽黑一片,“跳下去。”
高个子回头看了看打开的窗户,又看着她,没了刚刚疯闹时的嬉皮笑脸:“你在跟我开玩笑?”
慕寒一本正经,正对向窗户,阳光把她的轮廓勾勒得细腻,却一点也没弥补她身上散发的寒意,即使沐浴在暖阳之中,却如同刚从冷冻室出来,瞳孔里结了冰。
就这么被她看着,高个子打了个哆嗦,害怕了,忍不住旁边退了几步,躲开打开的窗户,气势却倔强地不减,指着她喊道:“你有病啊,你是在……在......”
男生“在”了好久,一时词穷,最后终於灵光一闪,吐出个贴切又高逼格的词:“在犯罪!”
慕寒突然笑了,唇角上扬,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似看向那个男孩,又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你也知道我在犯罪。”
说着,她转身,径直回到了教室里,站在教室窗边,俯视下面开满三角梅的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