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现在不帮助她,她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一生,所以我们现在努力搜集有用信息,希望可以做出些改变,不管是在她的心理状态上,还是最终量刑上。”
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楚愈其实是别有用心。若在夏亦寒未落网之前,黄莉夫妇肯定对她相当排斥,但现在她被关了起来,面临重刑,并且自暴自弃,黄莉但凡是个善心的人,都会於心不忍,不想看到成年不久的外甥女,从此就在牢狱之中度过。
“你们为什么会想帮助她?你们办案不应该公正吗,怎么会私下里帮助犯人?”
楚愈就希望她这么一问,她正好可以顺着说下去:“黄女士,我们目前不方便透露案情细节,但慕寒她比较特殊,我们考虑到她成年不久,有精神方面的缺陷,也有改正的机会,所以希望能在办案的同时,对她进行心理治理。”
“她怎么了?什么精神缺陷?”
“是这样,你们以前不是说她非常冷漠,似乎没有感情吗?那是由於她天生大脑结构异常,对於情感和情绪的感受,会比普通人慢很多,但并不能说她完全没有感情。”
“那她犯罪是因为大脑问题吗?”这一次,黄莉的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起伏。
“现在还侦查阶段,不方便透露具体细节,但我可以告诉您的是,她很爱她的父母,如果她的父母还健在,她应该不会犯罪。”
黄莉一时没说话,楚愈听到了一声深沉的呼吸。
“所以慕尚青是已经死了?”
“对。”
并不像她当时和汪子涛以为的,跟慕尚青走了,她是一个人走了,几乎身无分文,一走就是四年,如今再出现,已经快要进监狱。
黄莉的呼吸加快,情绪激动,楚愈耐心等待着,终於听到她开了口:“其实小寒失踪的前几天,我和我丈夫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呢?”
“当时是晚上,按理说小寒应该放学回家了,但她经常过了饭点才回来,我们也习惯了,没在意,当天我丈夫心情不太好,就发牢骚说想把小寒送走,要么送给别人,要么送到福利院去。”
“然后呢,您怎么说的?”
“我说......”那边声音鼻音有些重,“我当时见小寒一直和我们不亲,对她也有点不满,就和他商量了起来,怎么把小寒送走,再重新收养一个孩子。”
楚愈没做声,等着她说下去。
“那天晚上很晚小寒都没回家,我准备出去找一下她,准备出门时却发现她的拖鞋不在,才知道她一直在家,卧室门没关,在飘窗上发呆,因为拉上了内层窗帘,所以当时我们没发现,就大声地在饭厅里讨论把她送走的事,她应该全部听到了......”
“她后来是怎么说的?”
“她什么都没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但我和我丈夫之后面对她,都十分尴尬,之后几天几乎没和她说过话。”
楚愈刚想开口,黄莉继续说道:“没过几天,她就失踪了,我找到了她的卡片纸,以为慕尚青来找她,把她带走了,之后我们也顺利收养了珊珊,但我心里不好受,因为我总觉得,如果她没有听到那天我们的谈话,应该不会走,至少不会走得那么久。”
黄莉的声调变高,情绪激动,嗓子高度紧张,连音色都变了,话语间的情绪浓度显着升高。
一时间,楚愈没说话,她开始心疼黄莉,这件事在她心间憋了四年,虽然她现在家庭完整,过得幸福美满,但这件事也成了根刺,扎在心头,表面上再幸福满足,心里的坎总归过不去。
现在说出来,也算是把刺拔出,了却一桩心结。
“黄女士,您当时和汪先生是真的想把小寒送走吗?”
黄莉擤吸了下鼻子,“应该不会,其实我们说了不止一次了,但都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她毕竟是我妹妹的孩子,身上有我妹妹的血,而且虽然她在的时候,我们有些排斥她,但回想起来,她也并没有太让我们操心,她在家时,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做家务,从来没主动向我们要过钱,在学校里有什么麻烦,也没向我们抱怨过,甚至独立得有些可怕。”
“这些话,您想当面和小寒说吗?”
黄莉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算了,不见面了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也应该不想见到我们。只是劳烦她判刑之后,你们能告诉我结果就行。”
挂了电话,楚愈垂着眸,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她脸上,将她肤色衬得泛蓝,她打开了夏亦寒的照片,是锦水医院花园中拍的那张,她面对着镜头微笑,阳光下,连瞳孔的倒影都清晰可见,看起来无忧无虑,快乐而纯真。
楚愈看着她的笑靥,忍不住想:你呀,你呀,怎么笑得出来啊,明明都是根光杆司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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