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处员,楚动人也知道她是看守所的常客,他大约猜到了原因,也没阻止,只是私下交代宋轻阳她们,把楚愈看好,好好的一个花姑娘,别大半夜的被人拐跑了。
处员们更是纵容楚愈放飞自我,现在非但不劝,有时候还接送她,跟准时上下学一样。
楚愈正想问怎么没见方大托,就见拐角处传来声响,定睛一看,正是冲冲不登场的方先生,蹬着个三轮车,载着烤红薯的炉子,带着一车焦香,停在三个花姑娘面前。
“你到哪儿弄来的炉子?有营业许可证没?”
方大托脚一翘,从车座下跳下来,“从老大爷那儿租的,我下车之后,见他一个人在路边,又没有客人,就把他所有的红薯买了,还把炉子租了下来,租一晚上,交了押金,等下得给人家骑回去。”
说着,他戴起手套,翻动受热的红薯,有的地方已经烤黑了,发出又甜又浓的香味。
“咱们库存充足,今晚一人可以分仨红薯!”
宋轻阳把豆奶打开:“还有每人一升豆奶!”
楚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把团圆饭开到了看守所门口。
方大托不愧是超人处御用厨师,烤地瓜都烤得有模有样,在炉子边那个娴熟的劲儿,若再围个围腰,那就是“红薯西施”,可以同时靠手艺和颜值吃饭。
宋轻阳吃红薯像啃包谷,一口扎进红薯皮,张大嘴巴咬一口,再抬起头时,半张脸都是红薯的颜色。
她吃东西一向专心,可这次,嘴里嚼着红薯,还抽空开了口:“为什么喜欢她呢?”
楚愈也在吃红薯,不过她把皮都剥掉,从小头开始解决,像吃香蕉。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宋轻阳看着看守所的大门,眉眼认真,恍惚间,楚愈觉得她头脑中展开了哲学家的思辨:“需要吧。”
顺着她的目光,楚愈也看向了灰白色的金属大门,两个月前,这个地方让她失魂落魄,可她非凡没躲,还总是死皮赖脸地跑回来。
她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因为太过认真,手里的地瓜都凉了半截。
她想,可能是因为夏亦寒一直对她撒娇,满足了她当姐姐的幻想,可能因为她神秘又诡计多端,激发了她探案的欲望,也可能是她具有心理障碍,但同时呈现出复杂性,引发她研究的热情。
自我剖析了很久,楚愈总算想出了答案。
“我每天要看到很多人,也会被很多人看到,每天的视野大同小异,渐渐的,我习惯了视野中的色彩和亮度,觉得那是低饱和度的阴雨天,但有一天,我走进了一个人的视野,我看向我自己的时候,发现色彩亮眼了起来,好像被调高了亮度和饱和度,我猜测那个人在我身上开了滤镜,但后来发现,她看到的世界是灰白的,只有我是彩色。”
木鱼看向她:“你真的可以察觉到她喜欢你?”
楚愈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我想起了我爸和慕科长,我爸他犯了个错误,慕科长本来是双重人格,但我爸诊断为躁狂症,现在我面对小寒,我的诊断是反社会人格,但也许我也犯了个错误,也许她的心理,并不只是那么简单。”
方大托停下了手里的活,若有所思起来,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但很快就蔫了下去:“可我们能做什么呢?”
楚愈:“我可以等她,我需要让她知道,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抛弃,我会一直在这里。”
木鱼张了张口,本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混合着豆奶一同咽了下去,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楚愈张开胳膊,揽住了她的肩,同时解开围巾,分了她一半。
四个人,站在路边,在烤红薯和豆奶中,将元宵欢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