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要签吗？你可要想好啊……”

Richard起草完文件，Diaval一把抢过去。结结巴巴地对Maleficent说道，“签了The Moors就不再是你的了……”

Maleficent靠在沙发里，闲闲道：“正好，我也准备退休了……”

“退什么休！”Diaval眼眶都红了，“你还不到41岁，退个鬼休啊！”

Richard也一脸严肃沉痛：“Mal，你真的想好了吗？签了就没办法变了……”

Maleficent微微侧过脸，似乎在听他们说话又似乎没有。绿眸里光芒晕着，她弯了弯唇，轻轻一笑。

Diaval和Richard不由得一愣。Maleficent很少在他们面前笑，这一笑，冷冰微融，如春水般温醇。

“谢谢你们。”她窍长的手向Diaval伸过去，“拿来吧。”

待Maleficent离开后，他们两人仍然一副呆若木鸡的，犹如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居然就这么走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说不要就不要了？

秋季的天空是洁净而透明的蓝色，薄薄的白云悠哉悠哉地挪过。底下的曼哈顿岛依旧是繁忙而喧哗。有衣着时髦的结队女郎，有低调稳重的白领精英男，有活泼朋克的学生族边走边听耳机摇晃脑袋。每个人犹如汪洋的一尾尾游动着的色彩不一的鱼。

Maleficent久久伫立着，人行道那边的灯红了绿，绿了又红。

纽约不是个友善的城市，“如果你爱一个人，请带她去纽约；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让她去纽约。”她十几岁时来到纽约，在皇后区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因为她的外貌性别，被抢劫被暴窃，被欺凌被压榨，是常有的事情。警察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只得自己学会保护自己，到了后来，她能一个人打倒四五个大汉，她甚至在后背纹了一条龙。直到现在，皇后区的混混们叫她还是“那个背后有龙的女魔头”。

而纽约的曼哈顿岛，那个三面环河的地方，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人才济济，精英遍地，名媛群集，他们可以乘着游艇和直升机出行他们可以有着各式各样的派对。他们像住在玻璃城堡里面，说着纽约是一个“梦想铸造的水泥丛林”“没有人定义你”等等冠冕堂皇的“美国梦”一样的话，而岛这边夜晚的地铁里都是流浪汉和毒贩子的身影。

这样一个繁华而凄冷，热情又冷酷的城市。Maleficent不知多少次以为她撑不下去了。而她最终终於成功了。她终於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不用再东躲西藏，不必再仰人鼻息，也不会再让人瞧她不起。

风拂过她的裙角，吹起她的发丝，抚过她的面颊。

周围的喧哗若远若近，又似乎一点声息都没有。

仿佛看到人行道那边，当年三十岁的自己。

一身黑衣，身材高瘦，冷若冰霜，周身都是棱角。那时她仰望着对面的帝国大厦，想着要在高处租几层楼做办公室，越高越好。她能俯瞰着整座曼哈顿岛屿，眺望着纽约市，她要让整个华尔街都知道她的名字。那时的她意气风发，壮志待酬。

十年的时光，以为很长，其实短得就如一个人行道的距离。

回忆也并没有值得情绪波动的时刻，只有无尽的会议，应酬，工作。

画面甚至都是黑白静止的。

她曾经很愤怒，曾经很冷酷，曾经很黑暗。现在这些仿佛都离她很远。

Maleficent翘了翘唇角，阳光清亮又温暖，金莹莹如糖甜蜜，像极了Aurora的笑容。

Aurora，the light of her life，the love of her life.

她的光，她的爱。

她的beastie……

四十年匆忙沉寂的时光，那样世人认为的实质性的成就，四十年的一切，她今日都抛下了。

她曾经勇敢地为了自己，为了事业赌了一把。现在她是为了……爱情。

Maleficent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也从没想过她会为了爱情赌上一切。

Aurora，她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块手表，还有在她指间默默发出莹光的两枚指环。

Enough……

足够了。

Maleficent晶澈翡翠般的眸子里光芒流转，想着Aurora，神情温柔。风吹起她的裙子，扬起她的秀发，她终於迈动脚步，高跟敲在地面上，发出轻轻的回响，她唇边噙着暖意，就这么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地走了过去。

Bella Woodsen每天会看一看报纸，这天她刚拿起来扫到了标题，不禁一愣。打开来仔仔细细地看着。

Asa从二楼快步走过来，滑着手机，万分惊异道：“Mom，我没看错吧？那个女魔头辞职了？退休了？还是破产了嘛？”

“The Moors宣布新任CEO，Moore The Devil 去向成谜……”

“知情人士爆料，女魔头被金融界封杀，将不会再出现在华尔街。”

Asa皱起眉头：“搞什么鬼？□□？”

Bella放下报纸，没说什么，下意识地把报纸摊开，又看了一遍。

Asa疑惑：Mom？

Bella居然笑了一下，笑容和暖：“你姐姐肯定会很高兴。”

Asa疑惑：哈？

Bella说：“还有啊，你以后别在Aurora面前叫女魔头了，她会不高兴。”

Asa撇撇嘴，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啊！

“妈妈，你该不会就接受那个女……那个女人跟姐姐在一起了吧？”

“接受啊。”Bella收好报纸。

“什么？”

“我是不喜欢她，又没哪条法律规定我一定要喜欢女儿的伴侣，她喜欢不就得了。”

“……”

“别撅着嘴，你最好也接受……反正孩子大了又不用经常见面，见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你以后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还是喜欢别的，我也不会过问，一律接受。”

“……”

什么叫还是喜欢别的？除了男女还有别的啊？

妈妈，你怎么突然变这样的画风了……

“还有啊……”Bella看着她，“你姐姐这边应该不用担心了。你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Asa一顿。

Bella的微笑带了鼓励：“你放心，Stefan，你爸爸，已经回到了德州那边生活，没有意外的话，不会再回到我们身边。”

“妈妈想告诉你，你是男孩也好，你是女孩也好，都是妈妈的孩子，你姐姐和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如果你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妈妈立刻签字。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还要再等一等，那就等你成年过后。无论什么时候，妈妈总会在你身边。”

Asa突然觉得眼眶刺痛，她蹲下来，搂住Bella的腰，哭了起来。

Aurora知道Maleficent辞职反而是三四天之后了，当时她出差下飞机在车上，疲惫而困顿，总算找出时间来刷手机。

看到新闻时她脑子里空白了好几秒，几秒过后才想起去问给她开车的Mike。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Aurora便跑了起来。所有纷杂的思绪都缠绕成Ruby那爪子挠乱的毛线团，在她心口滚来滚去。

只有Mike诉说的事实：

不止是公司，Boss给了我们丰厚的工资和补贴。让我们以后都不用跟着她了……不仅我们，还包括Marjoire……

所有的房产和收藏品都在拍卖……

Aurora的眼睛慢慢湿润起来。

全部身家一夜蒸发……

不会出现在华尔街……

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我……

这个事实像惊涛骇浪一样一波波狂袭过来，不断拍打她的心。

她一口气上了顶楼，来到了Maleficent住的地方，她们曾经共同一起生活的地方。

Aurora咬着下唇，输了密码。门响起熟悉的音乐开门声。

果然她没有改密码。

音乐都没有换，还是Aurora自己唱的哄Ruby的喵喵歌。是生活大爆炸里谢耳朵要生病要人哄他的那首。

那么多她独自回家开门的夜晚，发觉自己不在房间里的夜晚，她是什么心情呢……

屋子里熟悉而静谧。Aurora环顾四周，阳光幽幽淡淡在客厅的家具里游移，一点都没有物是人非的错觉。到处都是她们相处亲密的画面，还有Maleficent熟悉的气息。

Aurora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妆都哭花了。

“回来了？”

Aurora猛地转头，Maleficent站在楼梯默默地看着她。她简单地穿了件衬衫，长裤，微微笑地凝视着她。

“嗯……”

Aurora哽咽着点点头。凝望着她，又点点头，“我都知道了。”

Maleficent走了下来，来到她面前，摸了一下她的脸：“你就因为这个哭了？”

Aurora没绷住，呜咽出声：“你不用这样……没关系的……我不要你这样……我，我……”

“嘘……”Maleficent搂她在怀里：“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不会再让她对你，对Woodsen集团做什么……”

“可，可是……你的……一切都没有了……”Aurora眼泪汪汪，哭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嗯？……好像是这样呢……”Maleficent轻笑起来，她微低下头，蹭蹭怀中少女的头发：“那你会不会嫌弃我一无所有呢？”

Aurora心疼得都要炸开了，她急得都打起哭嗝，急巴巴地说：“当然不会！怎么，可能！”

Maleficent嘴角扬起，碧色的眼眸带上了温柔的色彩，慢慢沉淀成专注的深情。

她脱下指环，在Aurora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膝跪下，举起那枚属於Aurora的戒指：“Aurora Woodsen，will you please stay married to me？”（你能不和我离婚吗？）

Aurora单手被她拉着，另一只手捂住自己嘴巴，泣不成声而重重地点了点脑袋，“你快……起来……”

Maleficent给她戴上戒指，Aurora扑进她怀里，喃喃道：“以后我来养你……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妈妈也不会为难你的……我们节日见一见就好了……Maleficent……”

她长长的睫毛上都是泪珠，眼睛红红的，还要不停说着安慰她的话。

Maleficent给她萌得笑出声，搂她入怀紧抱着，吻着她的额头。

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Ruby懒洋洋地拖着富态的身躯走到客厅。蹲坐下来，舔舔自己的胖爪。看着它的两位女主人。

看啊看啊，它打了个哈欠。阳光好温暖。女人和少女拥抱的身影都泛着微微金色。

Ruby趴下来，困意袭来。

不知道这对人类还要磨蹭多久，我先睡个觉好了，睡醒好搬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番外。不定时更新。暂时没决定有多少章番外。更完正文会开始修文，请大家不用点。番外更新我会在微博提示时间。

这文有很多毛病，不足。很多时候觉得应该能再写得更清晰，传达得更准确，但是我能力实在有限。叹气～

要感谢的人很多。感谢去百合小说推广的三倍速童鞋，因为这篇推广，我多了很多收藏。在两三百挣扎的时候我那时差点要支撑不住了，因为这篇推广，一下子达到了四百多，当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更是因为这次推广，我因缘巧合认识了剡羽和黄连大大，她们给我很多的帮助，两位大大的厚爱和错爱，十分感谢。

还要感谢第一位给我长评的茶树菇童鞋，给我做封面的no酱。

感谢每一位给我留评语，扔雷的童鞋们。（我前几天才知道，我虽然没签约，但是能把你们给我的雷换成晋江点看书。感谢！）

我这文有三千评论，是我收藏的三倍。评论的少女们都很温柔。是我的运气。

我个性孤僻古怪，在12-15年有过一段长时间的比较艰难的日子。把人生的“病”“老”“死”“失”尝了个遍。最困难的时候一把豆角过了三天，最孤僻的时候三个月没有出过门，没说过一句话。

工作苦而无奈，回报付出严重失衡。很长一段时间，我是靠着文里的评论撑下来的。

那感觉，是群星之海，繁花相送。

我会有新书，但我不推荐。要是有缘，一定还会再见。

感谢！祝好。

一盏夜灯

17年1月10日

☆、番外一（修）

到了十一月底，纽约已经入冬，夹杂着湿冷的寒意的冷风刮在脸上，一下子就浸入了毛孔，让人直想打哆嗦。今天，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地面还残余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过了一会，就化成了水。

对於是爱美怕冷的Diaval来说，这种天气真是令他抓狂。他扯下手套，拿出手霜涂抹手，涂润唇膏。那动作熟练自然。

黄色出租车的司机从后视镜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望着他。

他瞪眼：what？

司机耸耸肩：Sir，you look great.....

“I know，right？”Diaval 得意地昂昂头。今天他走的是英伦复古风，米色风衣，格子毛衣，九分裤露出脚踝，牛津鞋。自觉得自己年轻又帅气。他爽快地给了司机丰厚的小费，在司机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下从车里出来。

Diaval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敲门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Maleficent搬到了Aurora的住处，两人开始没羞没躁的妇妻同居生活。Aurora 一如往常负责Woodsen 集团纽约分公司的事务，而Maleficent 就好像从华尔街消失了一样，就如她答应Katharine的。

偶尔报纸拍到她们出街吃饭，参加聚会，两人十指紧扣，神情亲昵。出门照旧由司机似乎开车。Aurora 重新雇请了Mike两兄弟当随行司机和Marjoire作为她们的管家。

似乎一切就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当时消息确定传来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在外人眼里看来，Moore The Devil一夜之间全部身家消失殆尽，也搞不清来龙去脉。众说纷纭了一段时间才慢慢安静。零碎仍有些八卦的碎嘴议论说什么想当年声名显赫的华尔街女魔头居然还会沦为吃小姑娘软饭的地步，还有说她们肯定冲早要分手之类的。甚至还自动编织Maleficent一把年纪会被抛弃然后流落街头无处而去的故事情节。

Diaval 陆续听到一些反应只想翻白眼。他天天上门看Maleficent的臭脸，就是因为——想找她合作想找她投资的人太多了啊！她又换了手机号，现在也没私人助理，所以这些人就找到他这个前助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