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望着她,欢喜无限。
她们很快便到旧宅。
老夫人故去,刘藻为继香火,替老夫人过继了名侄儿,后来,她赐了那人宅子,让他住到别处去了。此处便成了空宅,只有仆婢每日洒扫,而无主人居住。
她们入宅,直入堂中,堂上供奉了老夫人的灵位。二人点香,一同拜见,叩首之后,刘藻静默祝祷,在心中静默地诉说了来意。
她们都不知老人家倘若在世,见二人相恋,是勃然大怒,还是无奈接受,谢漪倾向前者,甚为歉然。刘藻却要乐观些,她想即便外祖母暂且不能理解,但时日一久,见她与谢相过得好,必也会包容的。
见过老夫人,便到了午时。二人干脆便留在旧宅,用了昼食。胡敖安排得妥帖,膳食亦是喜庆的好意头。
用过昼食,刘藻引着谢漪去了她少时居住的地方。
她虽少来,但室中诸物皆如旧时,榻上被褥也是时常在换的。
刘藻想着昨夜累到谢相了,该歇一歇才好,便与谢漪歇了个午觉。谢漪也着实累了,几乎是一合眼,便入睡眠,好好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香甜安心,待醒来已近黄昏。
二人重新梳洗过,刘藻送谢漪回府。
她很不舍,只觉时光流逝太快。又遗憾如若她已能光明正大地立后,便不必送谢相回相府了。
谢漪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安抚道:“不如,我送陛下回宫。”
时辰还不算太晚,她送陛下回宫,也赶得及在天黑前回府。
刘藻摇头:“来来去去地折腾,太辛苦了。”何况即便谢相送她到宫门口,她也会舍不得的。
谢漪便有些无措,又想,不如再回宫,与陛下待一晚。但昨日她入宫之后便未出来,必是已入大臣耳目,今日她们一同出宫,入尚冠里后,她过府门而不入,又随陛下回去,便使人疑心大起。
谢漪冲疑片刻,还是道:“不如我随陛下回宫。”陛下透露立后的心意前,纵使有人会议论她们君臣太过亲密,多半也是议论她惑主,不会对上有不敬言辞。
但她能想到的,刘藻也能想到,她叹了口气,笑了一下,道:“不必,我回去了。”
谢漪见此,就知她想通了,行了一礼:“恭送陛下。”
刘藻转身走出两步,又忽然回身,大步跨到谢漪身旁,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漪儿,我会想你。”
随即红着脸,飞快地逃跑,钻入车驾中。
她一串动作迅捷灵敏,谢漪还未反应过来,她就没了人影。谢漪愣了一下,不禁展颜而笑。
她目送刘藻的车驾行至没影,方入府去。
一入府,便见府中点满了烛火。此时天还亮,不至於这时辰便早早地点灯。谢漪奇怪,唤了长史来问。
长史也是迷惑,回道:“昨日陛下派遣黄门入府,吩咐下官,要让相府灯火亮满三日三夜,中途不得有熄灭。”
谢漪这才想起,依礼,大婚之后,新妇家中要点满三日灯烛,以示女儿离别之不舍,新婿家中则三日无舞乐,以示郑重肃穆,绵延后嗣。
方才在门外,谢漪只顾着安慰刘藻的离别不舍,浑然没有想到自己,此时见了满庭烛火,听了长史话语,她才发现,她也不舍,她也想能够时时刻刻都与刘藻在一起。空阔的庭院起了风,使人遍体生寒,也更加怀念起昨日枕席间的温存。
谢漪将贴身携带的青鱼佩自袖袋中取出,握在手心,与长史吩咐道:“打开库房,我要去看看。”她答应了要将嫁妆补上,既然思念难消,不如便去挑拣嫁妆。
另一头,刘藻回了宫,原是去的宣室,可她在宣室坐了片刻,便觉思念如洪水泛滥,使她溃不成军。不论她是看奏本,还是读经纶,都无法静下心来,脑海中什么都看不进去,被谢漪的身影牢牢占据。
她只得放弃静心,去了椒房殿。殿中模样如旧,妆台上,她为谢相描眉的螺黛还陈放着。刘藻走过去,拿起那盒螺黛,放在手心,凝视许久。
说来也怪,从前她想念谢相,从无此时这般强烈,纵然是她们最为形同陌路的那一段,她想念谢相,想得难受,也只是闷闷地心疼,也能沉下心应对朝政。如今她已得到她了,反倒如此煎熬难耐,仅是片刻分离,便如同三秋之隔般思念不尽。
刘藻想不通是为什么,她躺到床上,闭起眼睛,只想赶紧将今夜熬过,明日她便可借口议事,将谢相召来身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