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谢相 若花辞树 2147 字 25天前

原以为仅只宗正卿一人有此念,又过几日,李闻发觉不少人都对谢文寄予厚望,寄望他回京后能有大作为。

委实是皇帝已有二十三,着实已不小了,寻常女子在这岁数,膝下多已抚育数子。不论是为公,还是为私,大臣们都盼着皇帝成亲,诞下皇子。

李闻原先是最着急皇帝婚事的,大臣们皆知此事,好不容易瞧见了曙光,自是纷纷往他门上来,与他商议对策。一时间,廷尉府门庭若市,李闻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起先还勉强应对,后来登门之人越来越多,他只得称病不见客。

刘藻在宫中,闻得廷尉病了,面带笑意,与左右道“先生染恙,朕心挂念,赐医官前往诊脉,若无朕手书,都不许搅扰先生养病。”

她年少进学时,方偶尔称李闻为先生,秉政后,便少有提起这个称呼。

中常侍前往廷尉府转达皇帝圣意时,为向廷尉示好,便泄漏了陛下原话。李闻听罢,感慨万千,送走了中常侍,不知怎么想起那年,陛下拜他为师不久,朝气明朗,野心勃勃。他们从不是简单的师徒之情,与其说教授学问,不如说是皇帝施与信任,而来借以投诚。

可在各取所需之余,他又确实教过陛下许久。小皇帝聪明,举一反三於她而言如饮水般简单自然,且又好学,熟读百家经典。偶尔也使他自豪有这样一个灵慧弟子。

那时他却不曾想到,聪明孩子,主意也大,轻易说服不了,而她又是皇帝,更是难以进谏。

李闻拄杖在庭中,对着一丛开得正烂漫的山茶花长吁短叹。李延代父送客回来,见父亲愁绪满怀,不免关切,上前恭敬道“阿父愁容满面,可是为陛下婚事?”

对外人且得和善得体,对儿子便不必好声好气了。李闻憋了多日,一见李延,气就上来了,尤其他还敢提陛下婚事,李闻怒道“还不是你这小畜生!”

李延无缘无故受了一通骂,既茫然又委屈,却还不得不跪下请罪“儿不孝,触怒阿父,却还请阿父明示儿何处有过?”

见他还一副无辜相,李闻更生气了“你也不看看阿琳成了什么模样!”

陛下私事也敢泄露!

若是她不曾说出皇帝与丞相的秘事,他何至於心烦至此,早与众人高高兴兴地商议如何撮合皇帝与谢文去了。

李延一听,原来是为李琳的事,也颇羞愧,阿琳这两年,确实不像话。他拜倒请罪“儿教导无方,使阿父烦心,今后必严加管教,绝不使她给家中蒙羞。”

说的什么话,当日在眼前且管教不好,更不必说如今在千里之外。李闻冷哼了一声,拄杖而去。

李延待他走得没影了,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尘土,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人子真是难,阿父近来好凶的。

李闻告了数日假,“病愈”后回朝,仍是教人缠着,说皇夫的事,李闻觉得这些大臣当真是阴魂不散,烦人得很。

但渐渐的,李闻也狐疑起来,皇帝对谢文着实太好,不说钱粮任他讨要,每有战报都对谢文军中多加关注,哪怕些许小胜都要狠夸上一通。使得李闻都起了疑心,兴许陛下当真动了心思。

他十分高兴,想着待谢文回京再看看境况,倘若陛下仍如此厚爱,他便趁势纠集百官,请立谢文为中宫。

有这心思的大臣不在少数,其中固然也有眼红的,谢文一旦成皇夫,谢家便是外戚了,愈加煊赫。可皇帝总对皇夫人选兴致缺缺,好不容易有了个谢文,便先别眼红了,赶紧将事定下来才是要紧。且一些大臣也想着,有了开端,往后再要往后宫中添人,便容易了。

谢文凯旋,是一年后的春日。

匈奴几近族灭,单於与二十四长多半成了阶下之囚,押送至长安受审,唯有左贤王带领一支三千人的部族遁逃入荒漠。荒漠黄沙漫天,无边无际,他们贸然闯入,能否走得出来且还两说,即便能让他们活下来,也无力再来犯边。

谢文入京之时,长安城中柳絮纷飞,一场春雨过后,柳絮被打湿,落到地上,沾染了尘土。空气清新,满城俱是春日里香甜的气息。

将士们沾染了血与尘的甲胄都仿佛轻了许多,不再那么沉甸甸的。谢文率副将入宫面圣,刘藻当朝封谢文为汾阴侯,食邑万户,拜为骠骑将军,掌长安守备,并当殿赐宴,诏令群臣同乐。

谢文离京前虽已加冠,却脱不去谢家子弟的尊贵天真之气,数年边塞风沙过后,将他的天真稚气洗脱,脸庞棱角分明,眼眸坚毅果决,唇角因时常紧抿有了淡淡的细纹,愈加为他增添男儿风采。

他离京前做过两年皇帝的郎卫,是时常见她的。多年边城风霜,乍然归故里,见了旧日之人,谢文也颇觉感慨,故而他在宴上,举樽为皇帝上寿,高声道“臣在边城,常挂念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年,长乐未央!”

他说完这话,皇帝尚且还为如何,群臣不知怎地,纷纷将目光照了过来,谢文自腥风血雨中打磨出来的直觉,总觉哪里不对。

刘藻心情极好,也笑着举樽,懒懒地道了一句“承卿吉言。”

群臣刷的一下,齐整地目光转至上首。眼看着陛下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李闻原也是与群臣一般留意皇帝与谢文言谈的,可见了皇帝将酒饮尽,他不由自主地看了谢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