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眼睛一亮,“师尊许久未参加晨会,为何今日却要来呢?”
怀柏弯了一双笑眼,“当然是为了陪我的亲亲徒弟啦。”她顿了下,说:“你看,我也能起很早的,以后我陪你看孤山的日出,金霞织云,红日如火,你不是很喜欢吗?”
师尊怎么知道?难道是那妖精告诉她了吗?
师尊竟然如此在意自己……
佩玉眼尾泛红,低声道:“师尊,您说过,追一个人,不要澧泉的水,不要梧桐的枝,只要一颗真心就够了。我也只要师尊的一颗真心就已心满意足。”
只要师尊有心,便是不陪她看日出又如何?
怀柏听着却不太对味,“为什么我总感觉怪怪的?崽崽,我说的那句话是男女之情,而我和你是师徒之情,不能用追这个字的。”
佩玉垂着头,“差不多的。”
怀柏皱眉,“差挺多的。”
“小白和大白也不是男女。”
怀柏沉默了,学霸不愧是学霸,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反正,”怀柏挣扎一下,“你不许随便对别人这样说。”
佩玉乖巧地点点头,“我只对您这样说。”
怀柏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劲,但自家养的白菜,总不能随便被猪给拱了,“那妥。记住,千万不许和别人说。”
佩玉道:“好,我听师尊的。”
宁霄说完道后,各峰峰主依次上前讲话。
讲的无非是各峰特色,类似於宣传大会,用於招揽新生。
丁风华紫衣紫靴,高扎马尾,锐气又俊俏。怀柏在下点评:“骚包。”
元婴修士神识可覆盖百里,丁风华自然能听见,冷冷扫过来,随即往前踏一步,说起剑道。
剑乃百兵之首。
不管哪个少年,心中总怀着一颗仗剑行天下的梦想,想以手中三尺青锋,退则保一人安好无虞,进则护天下海晏河清。
更何况,拿剑的,看上去总是很帅。
这就让百代峰一向很受新弟子的欢迎,只有天赋最好者,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丁风华说的很有感染力,台下弟子听得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拜入百代峰,执剑定山河。
怀柏盘着腿,小声地在旁吐槽:“传销一把手。”
丁风华恨恨地看她一眼,负手走了下去。
各峰主忠实拥趸不少,一上场皆引起一片欢呼,唯有怀柏上去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怀柏咳了几声,有些尴尬。
这时,余尺素站起来,一脸狂热地说:“仙长!我能做你的弟子吗?”
怀柏朝她笑了下,对这个及时暖场的少女好感提升许多,随后一挥袖,“守闲峰再不收徒。就这样,散了吧。”
余尺素委屈巴巴地坐下。
周围人问她:“你成绩这么好,去守闲峰做什么?去百代峰呀。”
余尺素轻哼一声,“你们知道什么?我从千寒宫逃出来,就是为了见怀柏仙长呢。”
赵简一猛地直起身,放下手中机关零件,“师尊不收徒啦?”
“什、什么?”容寄白从梦中惊醒,雪白的脸上挂着睡出来的红印,“师尊怎么了?”
赵简一说:“刚刚师尊在上面说,她以后不收徒啦。”
容寄白“切”了一声,继续懒懒靠在沧海身上,“师尊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
“这种事,师尊不会开玩笑才是。”
容寄白依然坚持,“反正我不信,小师妹,我跟你说,师尊的话可是千万不能当真的,尤其是关於收徒。”
佩玉轻声道:“我信。”
“啊?”
佩玉有些开心地扬起唇,看着吃惊的师兄师姐,忽然觉得自己在师尊心里比他们要重一些,“师尊答应过我不再收徒的。”
容寄白拍拍她的肩,“可是小师妹啊,你要知道,这句话她和我们每个人都说过。”
佩玉怔了一瞬,而后脸慢慢沉下来,“这样呀……”
沧海身为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气,下意识地将容寄白护在身后。
“老四,怎么啦?”
沧海摇摇头,有些疑惑地皱起眉。
怀柏跳上宝船时,小徒弟正低垂着眉眼,不辨神情。
她心中雀跃,想自己当众履行对徒弟的承诺了,这孩子该开心了吧。她真是一个好师父。
“崽崽?”
佩玉别过头,心里有些堵。
怀柏只觉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又闹别扭了呢,将头凑过去,“你怎么啦?”
佩玉沉默地扭到另外一边,不看她。
怀柏抬眼过去,“你们说什么了?”
容寄白耸肩,“不就是把你以前拐我们时说的话告诉师妹了?”
怀柏又气又无奈,“老三,你是要为师死吗?”
话音未落,袖子被轻轻扯了下,女孩偏着头,眸光闪烁,别别扭扭地说:“不要轻言死字。”
怀柏乐了,也不管那点微弱的反抗,将佩玉抱住,蹭着她的脸,笑道:“崽崽,你怎么这么可爱!”
佩玉:“……”
沉默许久,她忍不住低声道:“你真的不收徒了吗?”
怀柏说:“不收了不收了,有你我还要什么其他徒弟?”
赵简一笑着摇摇头。
容寄白道:“师尊说过,漂亮的女人说话不算数。”
沧海跟着附和,“师尊还说过,甜言蜜语信不得。”
怀柏气急:“你们一个个瞎拆台,这我真我没说!”
云海翻腾,宝船缓缓往守闲峰驶去。
怀柏戳了戳棉花一样的云,笑道:“你们知道吗?就算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畅游云海。”
容寄白不明白,“怎么会呢?他们没有灵力,怎能飞起来?”
赵简一倒是似懂非懂,“师尊是说机关术吗?我造的机关鲲鹏,可以载凡人飞行,不过这也要废许多灵石。”
怀柏眉梢嘴角弯弯,“不要灵石,也不要灵根,在我的故土,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能如飞鸟游鱼,徜徉在这天地之间。”她抬起头,望向广阔的天空,“还有更深远的地方。”
“不用灵石?怎能做到?”赵简一很感兴趣。
怀柏尝试与他说了下现代的科技,赵简一先是迷茫,而后眼睛越来越亮,拍手称绝道:“竟真如此玄妙!凡人竟有这样的智慧。”
“智慧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一代又一代,一百年又一个百年,最后建成一个灿烂光辉的文明。”怀柏为人时尚未察觉,但拜入仙门后,旁观人世变化,越来越钦佩生命之伟岸。
赵简一很是开心,“这样的话,机关不需灵石,只要普通的水力、风力,普通人也可使用,可以省却许多人力。”他摩拳抆掌,跃跃欲试道:“我将机关术传给山下百姓,让他们劳作不必如此辛苦!”
怀柏笑道:“好。”
佩玉轻声问:“师尊的故土在哪里呢?”
怀柏看向远方,面上的笑渐渐消失,初生的朝晖轻拂她的脸,让她温柔的眉目带上几分感伤。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佩玉暗恼自己一时失言,竟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几百年过去,沧海桑田,人世变换,师尊的故土只怕早已不在。她抬起头,小鹿般的眼湿漉漉的,“师尊……”
怀柏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过,现在我的故土,是孤山,我的家人,是你们。”
佩玉呼吸一滞,含羞地低下头,淡淡粉霞染上如玉面庞。
这本是十分温馨的场景。
容寄白靠近沧海,抆着她的耳朵说:“你发现没,小师妹来了后,师尊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肉麻。”
沧海回望着她,湛蓝的眸像海一般深沉,“真情之言,为何肉麻?”
容寄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就好似被野兽盯上般,往后挪了下,“老四,你这样看我干嘛?”
沧海抿唇,尚未发言,忽闻一声响彻孤山的鸭叫。
大白哀叫着飞过来,羽毛飘飞。
怀柏回头,斥道:“你是要把孤山震碎吗?”她眼睛眯起,从大白身上揪出那个毛茸茸的白团子,“你怎么又爬人家背上了?”
小白两只爪子不停搓着,“我、我有话想同小姐姐说。”
沧海侧耳听大白叫了几声后,道:“师尊,大白在告状,它说这只竹鼠老是在它耳畔重复两个字,吵得它不得安生。”
怀柏奇道:“哦?你说的是什么?”
小白扭扭身子,看了眼大白,不好意思地说:“在吗?”
在、在吗?
怀柏嘴角抽搐,这真是只合格又卑微的舔鼠啊。